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109節(jié)
能來御前伺候的,自然沒有蠢人,他眼前著這許多皇子一同入宮,李容徽卻是第一個得見天顏的,想必是在成帝心中的分量不同。 因而,他也不曾繞路,直接就將李容徽與棠音帶到了離正殿最近,裝飾最為華美的一間側(cè)殿之中。幫著兩人安置了,又笑著說了一句:“奴才們就在前院里伺候,你有什么吩咐,喚一聲便好?!北阋沧R趣地退下,反手合攏了槅扇。 雕花槅扇輕輕一合,殿內(nèi)的光線便也隨之暗淡下來。 棠音卻也不曾立時去開旁側(cè)的長窗,只是抬手去牽李容徽的袖口,無不擔(dān)憂地輕聲道:“國師已走了數(shù)月,若是腳程快些,想必都快出了大盛國境了。你便這樣答應(yīng)下來,屆時若是尋不著人,抑或是尋著了人,卻治不好圣上的病。屆時圣上遷怒下來,會不會牽連到你?” “那也是數(shù)月之后的事了?!?/br> ——而就今日的情況來看,成帝恐怕是熬不到能來問他罪的時候了。 李容徽心不在焉地輕應(yīng)了一聲,旋即往后退開一步,生平第一躲開了小姑娘的手。 在棠音微訝的目光里,他左右環(huán)視了一圈這座陌生的側(cè)殿,旋即緊步往浴房的方向走去。 棠音抬步跟進(jìn)了浴房里,卻見李容徽獨(dú)自取了塊干凈的布巾,于盆中過了水,一寸寸地將手腕上成帝方才抓握過的地方細(xì)細(xì)擦拭了一遍,直洗得肌膚都微微泛起紅意了,這才隨手將用過的布巾?xiàng)壢腚s物簍中,抬眼看向棠音。 面對著小姑娘訝然的目光,他只輕抬了唇角,緩緩伸手,替她攏了攏被朔風(fēng)吹得略有些散亂的鬢發(fā),輕聲道:“住在宮中的這些時日中,若非必要,盡量別往尋仙殿正殿中去?!?/br> 棠音輕輕點(diǎn)頭,眸底卻仍有些遲疑。 不說 旁的,單單只是尋仙殿中那股散不去的腐臭味,便已足夠讓她退避三舍。只是李容徽這般單獨(dú)挑出來說了,再聯(lián)合上他方才的舉動,總令人覺得有些古怪。 她猶豫一下,還是放輕了嗓音問他:“可是圣上的病,有什么不妥?” “我并非醫(yī)者,倒是看不出有何不妥之處?!崩钊莼枕⒛坏吐暤溃骸爸皇侨缃襁@等形勢之下,能小心些,便還是小心些為上?!?/br> 棠音聽他這般說,眸光也是輕輕一顫,只伸手牽了他的袖口,愈發(fā)擔(dān)憂道:“那我能不能去一趟玉璋宮,見一見昭華。好讓她也小心些?!?/br> “你不必?fù)?dān)憂昭華?!崩钊莼掌届o開口:“如今儷貴妃統(tǒng)領(lǐng)六宮,是成帝最為信任之人。且昭華又非皇子,沒人會在這個風(fēng)口浪尖上對她下手?!?/br> 李容徽說罷,又替她整了整斗篷的領(lǐng)口,只輕輕笑了道:“與其擔(dān)憂昭華,不如擔(dān)憂擔(dān)憂你我,這些日子里,你我怕是不得閑了?!?/br> 棠音一時沒明白過來他語中的深意,只隨口應(yīng)了一聲,便將隨身帶來的香藥放在傅山爐里點(diǎn)了,想著去一去尋仙殿中帶出來的余味。 淡青色的煙霧方自傅山爐里蒸騰而起,偏殿的槅扇便已經(jīng)被人叩響。 棠音只道是外頭服侍的下人們送了東西過來,方抬步往槅扇處走,李容徽卻已先她一步行至了槅扇邊上,隨手將其打開。 外頭立著的,是一位身著蟒袍的男子,身后跟著的女子,衣著華貴,妝容精致,卻仍舊掩不住方生產(chǎn)完的虛弱憔悴之色,其后,便是一大列的從人,為首的兩名嬤嬤分別抱著兩名嬰孩,想是那對才降生不久的雙生子。 正是新得了兩名皇嗣的八皇子。 “七皇兄,七皇嫂。”八皇子隨口喚一聲,也不待人相請,便大步走進(jìn)殿來,目光迅速環(huán)視過殿內(nèi)的布置,見沒什么改動與添置,不似是要長居于此的模樣,眼底的陰霾之色才略散了幾分,語聲卻仍是傲慢:“聽聞七皇兄入宮,卻不住自己的長亭宮,倒是來了尋仙殿??墒窍娱L亭宮破敗了?” 棠音正吩咐候在庭院中的檀香與白芷進(jìn)來看茶,聽見此言,也知道是來著不善,秀眉便也微微一蹙。 “長亭宮路遠(yuǎn),借住尋仙殿,也只是為了方便侍疾罷了?!崩钊莼諈s似并沒聽出他語聲中的諷刺之意,只輕笑道:“如此說來,八皇弟居住的興南殿,也是在宮中偏僻處,想必來尋仙殿一趟,也并不方便?!?/br> 他說著,抬步走到那兩名嬤嬤身邊,隨意落下視線,看了一眼襁褓中的雙生子,駭?shù)帽揪豌俱驳陌嘶首渝嫔嫌l(fā)褪盡了血色,慌忙自嬤嬤手里將孩子抱過,走得離李容徽遠(yuǎn)了些。 想是聽過宮里的一些傳聞,唯恐他對孩子下手。 李容徽也并不在意,只微抬了唇角,淡聲開口:“且八皇弟還有兩名幼子,出行更是艱難。想必父皇也應(yīng)當(dāng)賜居了吧?” 八皇子本就是個性子暴戾的,聽李容徽這般一說,面上的神色立時陰沉了下去,只冷冷道:“李容徽,我勸你別再癡心妄想。若是你如今肯在父皇跟前為我美言,那來日,你便還能繼續(xù)做你的瑞王,否則——” 他沒再說下去,但是眸底陰鷙一片,想來不是什么好話。 李容徽淡看了他一眼,只輕笑道:“怎么不喚皇兄了?” 他說罷,只將視線遙遙落在那被抱遠(yuǎn)的雙生子上,淡聲道:“是得了后嗣,便忘了禮義廉恥了嗎?只可惜,父皇的皇孫可不止兩位。若說喜歡,似乎也是二皇兄家的那對龍鳳胎更惹人疼愛些?!?/br> “畢竟,那對龍鳳胎早如今已經(jīng)會說話,還會走會跑,自然是比襁褓中的嬰孩更為有趣——八皇弟這般看著本王作甚?若是父皇喜歡,如何不見有所賞賜?” 這句話說得委實(shí)誅心了。 方才八皇子妃抱著孩子往旁側(cè)躲去的時候,無意中,便也離棠音近了些。 棠音敏銳地察覺到,這兩對雙生子身上,也殘留著尋仙殿主殿里的氣味,想是來見他們之前,便已抱著孩子見過了成帝。 可無論是孩子身上,還是奴仆手上,都未見什么賞賜。 不過想來,以成帝如今的近況,也很難再對新得的皇孫有什么喜愛之情了。 畢竟,新得的皇孫越是生機(jī)勃勃,就愈襯得他老邁而充滿死氣,令人心生惶恐。 果然,八皇子的臉色轉(zhuǎn)瞬便陰沉如水,只恨恨咬牙,怒視李容徽半晌,終于還是惱羞成怒,拂袖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去找他二皇兄麻煩了。 待他們一行人走遠(yuǎn)了,棠音兀自搖了搖頭,輕聲對檀香與白芷吩咐道:“將茶水都撤了吧?!?/br> “還是不必撤了?!崩钊莼諑е囊粲谝紊献?,示意白芷與檀香將室內(nèi)的地龍燒得旺些,這才輕聲開口:“一會,還得來人。” 第149章 仿佛是應(yīng)了李容徽這句話。自八皇子怒極拂袖而去后,尋仙殿偏殿中,更是一茬一茬地來人。 起初還是皇子,后來便是皇子身邊的家眷,借著閑聊的名頭,想自棠音這里套出些話來,但最終也不過是失望而歸。 偏殿中的茶水換過了一茬又一茬,直至窗外的天光徹底暗下,槅扇外懸著的錦簾,才終于得以靜靜地垂落了一陣,不再被從人們慌忙掀起。 棠音本就是天未亮便已起身離府,如今這一整日下來,更是累的連晚膳都未用,便倦倦地躺在了榻上的大迎枕上,疲憊道:“我從前在閨閣里的時候,便聽說大家主母經(jīng)常要待客,要打點(diǎn)四面的關(guān)系,十分累人?!?/br> “起初的時候,我還不以為意,覺得不過是說幾句話罷了,能有多疲累。直至今日才發(fā)現(xiàn),與別有用心的人,哪怕只是說幾句話,都是疲累至極?!?/br> 李容徽自送來的晚膳里端了一碗清甜的百合薏仁粥過來,緩緩舀起一勺,吹至溫?zé)崃朔诺叫」媚锎竭?,只輕聲道:“若是棠音覺得厭煩,那明日起,我們便閉門謝客,誰也不見?!?/br> 棠音低頭,就著他的手用了一口溫粥,只覺得仿佛找回了幾分力氣,這才輕聲開口,低低嘆道:“若是閉門謝客,恐怕也會招人非議?!?/br> 她這般想著,忍不住輕抿了抿唇,小聲道:“若是早知如此,當(dāng)初不來尋仙殿借住便好。也不會將旁人的視線都一并引來?!?/br> 畢竟在這樣的風(fēng)口浪尖上,被皇子們格外留意,可并非是一件好事。 也不知,會不會給李容徽平添幾分難處。 李容徽卻只付之一笑,又舀了一勺溫粥喂到她的唇邊:“也并非全然沒有益處?!?/br> 棠音微微一愣:“會有什么益處?” 李容徽輕抬了唇角,輕聲開口:“至少,尋仙殿中守衛(wèi)森嚴(yán),入夜后不會出事?!?/br> 棠音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微微睜大了一雙杏花眸,也沒了用膳的心思,只放輕了嗓音道:“你的意思是——” 李容徽輕輕頷首,只與她一道用了晚膳,便一同洗漱了,相擁著睡下。 尋仙殿外朔風(fēng)呼嘯而過,撲打在半透明的竹篾紙上,嘩嘩作響。 棠音有些睡不著,便輕輕睜開眼來,于夜色中小聲開口:“李容徽,你睡了嗎?” 話音未落,便聽見旁側(cè)李容徽輕聲開口:“棠音可是睡不著?” 棠音輕輕應(yīng)了一聲,小聲開口:“我想起白日里的事來,總是覺得不安?!彼⑼A艘煌#焓诌o了身上蓋著的繁復(fù)而厚重的描金錦被,復(fù)又輕聲問他:“我們什么時候能回瑞王府?” 李容徽輕輕嘆了一口氣,將她纖細(xì)的手指自錦被上拿開,攏進(jìn)自己的掌心里,只低聲道:“棠音不喜歡皇宮嗎?” 棠音微愣了一愣,下意識地輕輕搖頭。但旋即又想起來,如今偏殿里的燈燭都已經(jīng)熄了,便又輕聲開口道:“皇宮其實(shí)與相府一樣,不過是一座寬闊、富麗些的府邸,談不上什么喜歡與不喜歡。” “若說真有什么不 喜歡的,大抵還是在這宮墻里,為了權(quán)利勾心斗角,不擇手段的人吧?!?/br> 黑暗中,李容徽默了稍頃,旋即微俯下身來,輕咬了咬小姑娘白玉般的耳珠,語聲有些低?。骸澳翘囊魰憛捨覇幔俊?/br> “你不一樣——”棠音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待話音一落,又聽得李容徽低低一聲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故意這般問的,一時間整個耳廓便也微微紅了起來,索性便將整張臉埋進(jìn)了被子里,只小聲道:“明日里還要起身呢,早些睡吧?!?/br> 可李容徽卻沒了睡意,只順勢吻過小姑娘柔軟的頸,啞聲道:“明日里閉門謝客,不必急著起身?!?/br> “都累了一整日了——”棠音一慌,趕緊擋下了他的手,拿被子將自己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fù)踝×耍骸懊魅绽?,我還想去見昭華呢?!?/br> 李容徽見小姑娘執(zhí)意不肯,便只輕咬了咬她珊瑚色的雙唇,在她耳畔輕聲道:“無妨,明日里見過昭華,總歸是要回來的?!?/br> 來日方長,并不急于一時。 棠音面色愈紅,只輕闔上眼,裝作不曾聽見。 許是抱著明日里去玉璋宮的念頭,棠音這一闔眼,倒是很快睡了過去。 以至于,不曾聽見一夜的風(fēng)雨聲。 翌日清晨,天光初透,棠音便被外頭的一陣嘈雜聲驚醒。 “可是出了什么事了?”棠音披衣自床榻上起來,一道由著白芷與檀香伺候她洗漱,一道困意朦朧地去問身旁立著的李容徽。 李容徽面色如常,只隨手拿了柄玉梳替她順著長發(fā),平靜道:“若是棠音想知道,等梳洗完,我們一并出去問問值夜的金吾衛(wèi)?!?/br> 棠音輕應(yīng)了一聲,心中也有幾分不安,便令白芷與檀香加快了一些動作。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棠音便已梳洗罷,也不上妝飾,只素著一張芙蓉面,隨意披了一件淡色的狐裘,便隨著李容徽一道往殿外走。 昨夜似乎是落了一夜的小雨,今日起來,尋仙殿前的白玉階上,仍舊蒙著一層水霧,更有甚處,已是結(jié)了薄霜,十分濕滑難行。 李容徽放心不下,索性便將小姑娘橫抱而起,一并往殿門外走去。 “旁人都看著呢,你快放我下來——”棠音一張柔白的小臉立時燙紅了大片,只慌亂地伸手去攥李容徽的袍服袖口。 指尖才剛碰到他袖緣上鎖著的金邊,卻聽一陣腳步聲急急而來,旋即便是一陣熟悉的嗓音慌亂入耳:“王,王爺——宮里出事了——” 棠音抬眼望去,見是盛安,又聽他這般開口,一時間心中也是一緊,只下意識地追問道:“出了什么事?” 盛安低著頭不敢直視兩人,只顫聲道:“回王妃,是,是八皇子居住的興南殿鬧了刺客。還是沖著一雙小皇孫來的……等金吾衛(wèi)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br> 棠音面色微微一白,方想開口,卻聽盛安又放低了嗓音慌亂道:“這樁事,本應(yīng)交由大理寺審理???,可如今八皇子妃狀若瘋癲,竟——” 他遲疑一下,還是顫聲開口:“竟口口聲聲指認(rèn)王爺是行兇之人——” 第150章 棠音聽他這般開口,最后一縷困意也散盡了,輕握著李容徽袖緣的玉指收緊了幾分,在那玄色的大氅上,帶出散亂的褶皺。 李容徽卻似并不意外,只淡聲道:“知道了,你且退下吧?!?/br> 盛安遲疑了一下,卻終究沒多嘴什么,只躬身應(yīng)下,緊步退出了殿外。 棠音這才回過神來,只擔(dān)憂地放輕了聲音問李容徽:“興南殿出了事,我們可要隨金吾衛(wèi)過去看看——總不能就這般任由隱藏在暗處之人,栽贓嫁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