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緩慢舒展   “你這一大把年紀了，就一點……

    本來想做出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來顯示自己的豁達, 可是在看到他的時候，所有的理智都煙消云散了。

    祝桃的病情又開始反復(fù)了。

    她每天晚上只能淺眠三四個小時，本來就不好的記憶力又下降了不少。

    臉色也變差了很多, 黑眼圈也越來越重，整個人簡直像個癮君子一樣。

    藥也快吃完了, 打電話跟之前的醫(yī)生預(yù)約了一下時間, 準備明天再拿一些。

    畢竟，情緒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

    剛掛斷電話，她手機又響了，還以為醫(yī)生有什么要交待的事情，她直接就接聽了。

    “喂？”

    “是祝桃嗎？我是唐洲?！?/br>
    聽到最后兩個字, 祝桃當即就想撂了電話，可是對方趕緊說道：“別掛, 我有事情想問你, 也想跟你道個歉?！?/br>
    “什么事？”她粗著嗓子惡聲惡氣地說道。

    “你知道千雪去哪里了嗎？”

    “千雪？”在祝桃生病的那兩年里，幾乎沒有和任何人來往，所以跟以前很多好朋友都斷了聯(lián)系。

    “是的，我突然找不到她了, 如果你有她的消息，麻煩通知我一下?！?/br>
    啊, 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唐洲都早就已經(jīng)從監(jiān)獄里出來了。

    在他坐監(jiān)獄的這幾年時間里, 唐家逐漸落魄，他出來以后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了。

    姚千雪陪了他很久, 最終決定拋下過去，過自己的人生了。

    祝桃正回憶著之前的事情，唐洲又開口了。

    “你來陽臺一下。”

    祝桃不明所以, 但是還是走了過去。

    “怎么……你怎么在我家樓下？！”

    昔日囂張的二世祖現(xiàn)在剃著短短的寸頭，他清減了不少，因為個頭很高，現(xiàn)在又瘦了這么多，看起來有幾分形銷骨立的味道。

    “你別緊張，我不會上去的。”

    他在電話里說道：“這幾年，我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才知道自己當初多么離譜。”

    他抬起頭看著她窗戶的方向，然后緩緩地跪了下去，用力磕了個頭，“我以前確實太混蛋了，對不起，這一聲對不起，四年前就該說了?！?/br>
    祝桃啞然，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道歉，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做錯了很多事情，我都可以想辦法去贖罪，可是千雪……我找不到她了，求你幫幫我。”

    男生聲音沉痛，帶著滿滿的懇求。

    他的前十幾年，游戲人間，過的醉生夢死。

    中途醒悟，也不知道算不算太遲。

    他何德何能，曾經(jīng)擁有過一個女孩全身心的愛。

    可是現(xiàn)在，他找不到她了。

    祝桃沉默良久，開口道：“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guī)筒涣四悖仪皟赡瓴×艘粓?，跟很多人失去了?lián)系?！?/br>
    “是……因為我的原因嗎？”

    “不是。”

    唐洲的肩膀卸了下來，他頹然地從地上站起來，“打擾了……對不起……再見?！?/br>
    掛斷電話，祝桃看著唐洲遠去的背影，長嘆了口氣。

    世間情愛，苦煞眾人，可以讓人死，也可以讓人生。

    反正晚上也睡不著，明天又沒課，心情郁結(jié)的她去了附近的一個清吧。

    清吧比酒吧要安靜的多，也沒有那些震耳欲聾的音樂和群魔亂舞的人群。

    店里放著輕音樂，有三三兩兩的人坐在角落，有的像她一樣獨自來買醉的，有的則是和朋友低聲交談。

    祝桃坐到吧臺的高腳凳上，點了一杯血腥瑪麗。

    托腮看著吧臺里帥氣的調(diào)酒師，行云流水間賞心悅目，很快就調(diào)制出一杯深紅色的雞尾酒，放到她面前。

    透明的冰塊在液體里沉浮，隨著她的動作碰撞著杯壁，發(fā)出清脆的響動。

    她慢慢抿了一口，雞尾酒鮮艷的顏色將唇瓣染得紅潤透亮。

    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心放空。

    上一首曲子放完，后面緊跟著的是一首純音樂。

    很熟悉。

    這好像是那年生日的時候，她纏著穆格彈奏過的一首大提琴曲。

    祝桃驀的睜開眼睛，招手叫來調(diào)酒師，“現(xiàn)在放的這個曲子叫什么名字？”

    “是《悲泣》?！?/br>
    執(zhí)酒的動作微微一滯，她垂眸。

    僅僅這個名字都能讓人感受到強烈的情緒。

    他當時在為誰悲泣？因何悲泣。

    那張面無表情的表皮下究竟藏了多少心事。

    她不知道。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走進過他。

    一想東西喝酒的時候就沒有度了，不知不覺三杯下肚，酒的后勁開始往上涌。

    雞尾酒就是這樣，喝的時候口感良好，外形也好看，就像是喝飲料一樣讓人不設(shè)防。

    但是喝多了甚至比普通的酒還醉人。

    將錢結(jié)清后，她提著包往回走，準備拐彎的時候，迎面有一個人匆匆忙忙跑過來，然后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有毛病啊，撞了人也不道歉！”

    那個人頭也沒回消失在夜色中。

    她嘴里嘟囔了幾句，然后拐進了自己家的那條路。

    剛轉(zhuǎn)到小道，緊跟著，后面又有兩個穿著黑衣服好像是警服的人追了上去。

    她趕緊摸了摸自己的手機，發(fā)現(xiàn)還在，這才松了口氣。

    還以為是小偷呢。

    租的房子整棟只有六層，所以沒有安裝電梯，祝桃慢慢爬樓梯上去，頭有點暈。

    她住在三樓，走到二樓的時候就隱約聞到了一股煙草的味道。

    樓道里有點黑，她擰了擰眉頭，又往上走了兩節(jié)臺階，發(fā)現(xiàn)自己家的門口站了一個人。

    男人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門口，旁邊的垃圾桶已經(jīng)丟了很多個煙頭，不知道等了多久。

    祝桃一眼就認出了他，稍稍松了口氣。

    不過她沒說話，直接無視了她，然后從包里翻出房門鑰匙。

    她喝的雞尾酒此時已經(jīng)徹底在身體里發(fā)酵，醉意襲來，她的眼睛都無法聚焦，大腦也昏昏沉沉的，所以捅了半天都懟不進鑰匙孔。

    準備去拿手機照一下，身后一雙大手伸過來，攥住她的手，指引著方向，讓她把鑰匙順利地插了進去。

    男人身上的煙草氣息濃厚，和他一直以來用的那款厚重微苦的木質(zhì)香水糅雜，有一種煙熏白檀的味道。

    “你來干什么呀？”

    她的聲音帶著醉酒的綿軟，如同他掌心覆著的那只手一樣。

    纖細的身體靠在他的胸膛，幽幽的酒氣順著空氣攀升，停留在他的鼻尖。

    煙火熏烤的木柴碰上酒精的催化，驀的燃起了大火，他看著她潮紅的臉頰，喉嚨滾動，低聲道：“我來給你送藥。”

    “不是說好了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嗎？”

    她扭了扭鑰匙，將門打開。

    腳上的小高跟踢掉，她將自己摔進沙發(fā)，完全沒管翹起的裙邊露出的風(fēng)景。

    穆格將手里提著的一個袋子遞給她，“順路給你送過來，就不用你再跑了?！?/br>
    她點頭，面無表情地接過來，然后摳開錫箔紙，就準備丟到嘴里。

    男人握住手腕，制止了她。

    “你剛喝酒了，現(xiàn)在吃這個藥會嘔吐?！?/br>
    祝桃突然很不耐煩地將藥片撒了一地，“你以為我愿意吃嗎！這都是誰造成的！你現(xiàn)在這個擔(dān)心的樣子是做給誰看？”

    她喋喋不休地說道：“哦，我知道了，你覺得我現(xiàn)在像個瘋子，很可憐對不對。”

    “沒有?！?/br>
    “你撒謊！！你是不是很內(nèi)疚，覺得這樣對我好一些，就能減輕你的愧疚感好安心一點？”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好像一汪深潭，想要拖著他下墜到最深的海域，不死不休。

    “我不會讓你安心的?！?/br>
    穆格不動聲色地將她的裙角拉好，遮住走光的地方，低聲道：“只要你覺得好受，怎么樣都可以?！?/br>
    祝桃低頭，看到了他的動作，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莞爾一笑。

    “你拉我裙子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