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嬌嬌 第13節(jié)
不但如此,裴深還在途中給余魚買了一套筆墨紙硯,在小城中,已經算得上是極佳,給小丫頭將就先用著,平時在客棧休息時,讓她先照著書籍,寫一寫字。 余魚聽裴深說,還有一日就抵達京中了,今日在客棧中多逗留一天。 她搖著扇,在紙上寫下天道酬勤四個字,左右看看,總覺著酬勤二字寫得十分別扭。 裴深識文斷字,又滿腹經綸,寫字總該是好的。 余魚和裴深的客房連著的,她走出門旁邊那間,就是裴深的。 余魚抱著她寫的字,敲了敲門。 “等著?!?/br> 里面裴深的聲音有些含糊。 但是他既然說等著,余魚就老老實實在門口等著。 等了不多久,門被拉開了。 “我是來請……” 門一開,余魚舉著自己的字,抬頭說了幾個字,聲音越說越小,臉色越來越茫然。 “……對不起,走錯了?!?/br> 眼前的少年郎劍眉星眸,生得一雙上挑含情眼,只那雙眉眼,幾乎是世間難得的美色。 只看著他,倒是讓人幾乎沉溺。 余魚看傻了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敲錯了門,扭頭就走。 俊美的少年卻是薄唇一勾,懶懶抬手勾住了余魚的后頸衣領。 “瞎跑什么,回來?!?/br> 比起余魚聽慣了的清朗少年音,眼前這人的聲音要略低一些,且聲音有種讓人聯(lián)想到靡靡之音的綺麗。 余魚僵硬著肩膀,幾乎是被少年推入房門。 過于白皙的肌膚,讓少年在略顯昏暗的房間里,猶如話本里精怪。 余魚被推著坐在椅子上,少年自覺抽出她手中卷紙,攤開來一看。 “馬馬虎虎,沒什么筋骨?!?/br> 裴深點評了一下,自己鋪開紙,滴了水研墨。 “你初學,這些字不要寫,寫一點簡單的?!?/br> 裴深說完,卻不見余魚回復。 一抬頭,小丫頭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一臉神游,眼神放空,絲毫沒聽見他的話。 裴深抬手用筆尖點了點余魚的額頭。 “傻什么,我說話聽見沒有?” 余魚慢騰騰地抬手捂著額頭,盯著眼前的少年看了好一會兒,冷不丁問:“你是誰?” 她覺著,眼前的人該是他的,雖然哪里哪里都不像,但是,也只有這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了。 裴深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反應過來。 還有一日到京中,他卸了偽裝,他原本的模樣,小丫頭是沒有見過的。 裴深含著笑說道:“我?裴深,裴滿之。” 他抬筆在紙上落下裴深二字。 一筆一劃,讓余魚看的清清楚楚。 “你初學,就從我的名字學起吧?!?/br> “記住了,我叫什么?!?/br> 余魚嘴里念了一遍。 裴深。 原來,他是叫這個名字呀。 正說著呢,門又被敲響了。 這一次來的,卻是田二。 “出事了?!?/br> 田二走進來剛說話,一看,余魚坐在椅子上,恢復本來容貌的裴深抬手環(huán)著她,幾乎將小丫頭摟在懷中,愣了愣神,想到自己要說的話,話到嘴邊有些說不出來。 “出什么事兒了。” 裴深抬眸。 “就是……” 田二看了眼余魚,見小丫頭沒有多少好奇,而是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去看字了,這話,燙喉嚨似的,說得飛快。 “您岳家,將您未婚妻送來見您了?!?/br> 第12章 未婚妻 從客棧出來,不知道田二從哪兒弄來了整整二三十人的車馬隊,三五架馬車,七八個侍女,十來個隨從,還有一隊騎衛(wèi)。 余魚被安排在第二輛馬車上,她在馬車上不斷記著剛剛裴深交代她的內容。 說是到了他家中,要按照他的說法來說。 她是秀才家的女兒,那天暴雨,裴深的馬車翻入江中,是秀才撈了他起來,花了錢給他治病,但是因為秀才體弱,疾病去了,家中就這一個女兒,托付他代為照顧。 余魚問為什么不實話實說,裴深卻輕彈了彈她額頭。 “有時候,實話說出來,并沒什么好的。” “如果他們問你,你因何墜崖,你怎么說?” 余魚語塞。 這里面,牽扯的內容太多。那個看似善意,最后卻推她墜崖的丁管家,給她喂了藥綁她走的嬤嬤,還有更多更多的以前。 要說清楚,那就要從她出生那一天起,才說得清。 跟在裴深身邊兩月有余,他從未問過她因何墜崖,也沒問過她過往。余魚想,如果裴深想知道,她可以花很長很長的時間,把自己的過往,細細說給他。 楚國公府世子外出狩獵歸來,依舊是京城眾人習慣了的大排場,美人環(huán)膝,小廝簇擁,離城門還有一里地,守城門將早早就得了消息,專程下了城墻,在城門相迎。 余魚坐在馬車中,馬車隊已經在城門口減速慢行,她聽著馬車外,各種聲音諂媚地,或者恭敬地,對著第一輛馬車中坐著的裴深問候。 “聽聞世子前往虎門山狩獵,末將一看世子車隊壓著的痕跡就知,此次狩獵,世子定然有著不菲收獲。” “世子外出半月有余,京中不少勛貴子弟,對您可是望眼欲穿,知道世子歸來,眼下浮花樓里,只怕早早給世子備上了美酒佳肴,美人服侍?!?/br> 那說話的人像是生怕聲音小了,表達不出自己的親近,丹田發(fā)聲,音量十足,余魚哪怕隔著一輛馬車的距離,都能把那些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只裴深的回答,卻是聽不見的。 車隊很快放行。 進了城門,這就是京城了。 余魚趴在窗邊,手指掀開車簾,就著一點縫隙往外看。 與她過往待過的地方截然不同,這里一眼望去,就是寬大,廣袤。 街道可容十架馬車并排而過,左右通天石柱,威風擎擎。 近處是街舍整整齊齊的烏瓦翹檐,上懸燈籠,各色幌子,來往行人絡繹不絕。馬車走過一處,依稀還能聽見鑼鼓敲著節(jié)點,人群熱鬧的喝彩聲。 裴深說得沒錯,這里真的很熱鬧。 余魚看得認真,卻不知道自己被人看得認真。 車隊走了不遠,忽地又停了下來。 到了嗎? 余魚記得裴深說過,從城門算起,要抵達楚國公府,需要小半個時辰。 “裴世子!你可算回來了,打個獵出去就是半個月,沒有我們兄弟幾個陪著,也不知道你荒山野嶺,有什么好待的!” 攔著裴深馬車的,是幾個錦衣少年。 各個帶著一臉笑意圍著他,還有個膽大的,直接爬上馬車來,搖開扇子,笑嘻嘻問裴深。 “知道你回來,專門給你備了宴,我們可叮囑了杜校尉,見到你要告訴你,怎么還往你家走,不該調轉方向,往浮花樓走?” 裴深熟稔地喊了他。 “周小六,你派人盯我?” “得了吧,我哪敢盯著您裴世子的行程。不過你這招搖過市的,知道消息的早早通知我們罷了。” 叫周小六的少年往錦墊一靠,熟門熟路拉開馬車上的抽屜,見里面果然放著堅果,自己剝開吃上了。 “外出半月,我要先回家見過長輩才能出去?!迸嵘顡P了揚下巴,“你先玩去,明兒我給你送只鳥兒玩?!?/br> “行,世子記得我這個朋友,還給我?guī)Я硕Y物,那我就滿意了?!敝苄×πξ牧伺氖?,擠了擠眼,“明兒來浮花樓時,記得把你身后的小美人也帶上?!?/br> 本懶懶靠著的裴深聽到這話,眼睛瞇了瞇。 “周小六,話說清楚。” 周小六立即挺直了背:“有話說話,別這么嚴肅,我看著這樣的你怪害怕的?!?/br> 裴深卻盯著他,并沒有收斂幾分。 周小六哪里受得了他嚴肅時候的威壓,小心翼翼說:“世子,您車隊第二輛馬車里,坐著一位小美人。前面路上她掀開簾子時,讓我堂弟瞧見了,嚷嚷著,要來問問世子。” 小丫頭讓人瞧見了。 這不在裴深目前計劃之中,他眉心帶著一絲躁意:“你堂弟眼神這么好,我看他很適合去南天門守門?!?/br> “別啊世子,”周小六哭喪著臉,姿勢也從靠著變成了跪坐,“我那堂弟就是眼睛愛瞟人,還不至于,要去南天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