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透過玻璃灑在窗臺，床上的女孩睜開朦朧雙眼。她極其不適應的抬手擋在眼前，一瞬不瞬望向窗，嘴里呢喃：“陽光?！?/br>
    沈湛回屋，一眼掃到站立窗邊那抹倩影：“醒了？”

    女孩回頭，眼底蓄滿笑意：“沈湛哥?！?/br>
    乍一聽稱呼，沈湛愣了下。

    只見女孩笑盈盈伸手感受窗外那束金色光芒：“我好像很久都沒見到陽光了哎。”

    第52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fā)

    喬喬那句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嘆, 猶如晴天霹靂在沈湛耳中炸響。

    “喬喬？”

    這聲名字，連他自己都不確定到底在喊誰。

    直至女孩轉(zhuǎn)身，他看清那雙漆黑明亮的眼, 倏然明白, 守了一整晚的女孩, 沒有變回來。

    沈湛愕然：“你怎么會……”

    “什么？”喬喬眼神懵懂, 根本不明白他眸中深意。

    沈湛不得已將所有疑問壓回心底。

    喬喬渾然不覺他的怪異表現(xiàn)，滿心奔赴外面的太陽。

    清晨的陽光跟喬喬曾經(jīng)見過燈火通明的夜晚不一樣，感覺不一樣，視覺不一樣, 令她感到新奇喜悅。

    “我們?nèi)ハ旅嫱姘? 我看到有花，好漂亮的。”喬喬歡喜去牽他手, 沈湛的身體定在那處，巋然不動，胳膊僵硬。

    “喬喬……”喉結(jié)滾動，沈湛嗓音低啞，抬眸審視她, “你現(xiàn)在, 幾歲？”

    “20啊。”喬喬鼓起嘴角, “你怎么總是問我?guī)讱q, 你都記不住我多大嗎？好笨哦?！?/br>
    沈湛已經(jīng)無力反駁她的吐槽，凝眉深思：“那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嗎？”

    “昨晚？”喬喬歪著腦袋回想：“昨晚不是早早就睡覺了嗎？”

    “除此之外你還記得什么？”他繼續(xù)追問。

    喬喬從近到遠回想：“哦, 我們還一起玩了游戲?！?/br>
    “還有呢？你印象最深刻的？還記得什么？”他反復的問。

    喬喬往前推算：“記得你把我從壞人手里救出來？”

    喬喬記得夜晚發(fā)生的一切, 卻沒有在早晨恢復成本來的樣子, 這是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情。

    那瞬間, 沈湛有些驚慌。

    “你在這等我。”他伸手把喬喬按回椅子上坐著, 勒令她不許亂跑。

    沈湛回避她的視線，在門外撥打電話，手機來傳來費醫(yī)生的嘆息：“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云喬本身的年齡限定她的成長，喬喬的年齡不會再跨越式增加，就會跟云喬一樣。現(xiàn)在她的思維還不夠完整，如果哪天她真正擁有自己的意識，那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不能再拖延，云喬必須盡快接受治療?！?/br>
    喬喬的出現(xiàn)本是云喬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在經(jīng)歷過許多事情后，云喬心中的悲傷逐漸被新生活的樂趣淡化，性格變得開朗，按理說喬喬應該從她潛意識里消失。

    如今，事情的發(fā)展出乎意料。

    沈湛不得不臨時取消跟奶奶的約定，立即預定飛往景城的航班。

    “我想去外面玩。”

    “嗯，帶你去一個更好玩的地方?！?/br>
    “好耶。”聽說要去更有趣的地方，喬喬心生期待，連拖鞋都忘穿就這樣跑去洗漱。

    “慢點?！睅缀跏窍乱庾R的叮囑，沈湛彎腰拾起床邊拖鞋跟上去，提醒她穿好。

    喬喬自然而然拿起平時用的牙膏牙刷等洗臉用具，她仿佛真正的活成了云喬。

    站在門口的沈湛悄然握拳，頓時百感交集。

    用餐時二人心思各異，沈湛寥寥數(shù)語，喬喬滔滔不絕開始設想今日行程。

    “我不認得那是什么花，不過我覺得它很漂亮，突然好想去花園里看看?！笨曜哟羷酉掳?，喬喬停頓一下，立即改口：“不，如果是花海就更好了，花海最漂亮?！?/br>
    她的思維跳躍之廣，目的地瞬間從樓下盆栽變成五彩繽紛的花海。

    “幾朵花都認不全，去花海干嘛？”

    “好看唄?！?/br>
    “好看的地方多了去。”

    “對哦！”提到好看的地方，喬喬合掌頂住半邊臉頰開始浮想聯(lián)翩，嘴里念念有詞：“一望無際的大海、巍峨磅礴的山川……”

    沈湛忍俊不禁，又突然收斂起笑。

    正如費醫(yī)生所言，喬喬的思想開始不受禁錮。

    面對斗志昂揚的喬喬，沈湛無法再向過去那樣陪她鬧，但也不能完全不搭理，不經(jīng)意的問：“什么地方都想去，那你的第一選擇呢？”

    “第一選擇……”喬喬認真思索道：“我最想去看霞光萬里的日照金山?！?/br>
    “為什么？”

    “陽光，應該很漂亮吧?！眴虇蹄裤降南?。

    她向往清晨的陽光，仿佛世間美好的一切都將在那刻拉開帷幕。

    然而，喬喬口中的描述有多美妙，沈湛內(nèi)心就有多焦灼。

    “等會我們就出門，去景城。”他不敢承諾，也不能跟喬喬講真話。

    聽到熟悉的地名，喬喬眼睛一亮：“是回家嗎？”

    “你說的哪個家？”沈湛順口反問。

    “當然是我們的家啊?！眴虇淌謩颖葎澇龃蟠蟮囊旅遍g，“我想回去拿新衣服穿?！?/br>
    沈湛了然：“帶你回家，喜歡新衣服咱們就再買?！?/br>
    “好！”喬喬一口應下，歡歡喜喜回房收拾東西。

    沈湛悄無聲息倚在門邊觀察她反應。明明帶來行李箱的是云喬，喬喬也一點都不會感到奇怪，好像這一切都是她記憶中的，屬于自己的東西。

    沈湛抓抓頭發(fā)，有些心煩。

    喬喬興奮的拉起行李箱準備出發(fā)，腦袋一陣暈眩，“砰”的一聲撞上門。

    “喬喬！”沈湛又被嚇一大跳。

    腦袋暈乎乎轉(zhuǎn)圈，喬喬抓緊他胳膊借力緩了好一會兒，再次醒來，她又變回云喬。

    在反復經(jīng)歷這些令人心跳起伏的事件之后，沈湛鍛煉出更強接受力。

    考慮到現(xiàn)在的云喬并不知道喬喬存在，他直接聯(lián)系費醫(yī)生發(fā)來一份電子版，提要鉤玄打算重新跟云喬重新解釋一遍。

    云喬睜眼望著他：“你不是說過嗎？”

    沈湛猛地扭頭：“你想起來了？”

    “??？”云喬的反應又不對勁。

    記憶一再受創(chuàng)，催眠師對她的心理暗示失效了。她恢復了這一年的記憶，之前的事又變得模糊，時而想起時而不明。

    說不清是喜是憂，進行治療的事卻不能再拖延。

    二人當天趕往景城，費醫(yī)生已經(jīng)安排好一切。

    歸程途中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站在診室門前云喬仍然緊張。治療過程中不允許家屬陪同，云喬抓著他的手緊握又松開，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調(diào)整呼吸，別緊張。”沈湛輕按她肩膀，云喬緩慢深吸一口氣，再吐出去。

    “等一下?！鄙蛘績A身舉起雙手，云喬只感覺一條紅繩從頭頂套入脖頸，手臂圈在她頸肩，光澤透亮的玉觀音重新回到她身邊。

    上次沈湛在島上的屋子全面搜索，好不容易找到手鐲跟玉觀音，手鐲第一時間回到她手上，玉觀音的繩子已經(jīng)斷裂。

    沈湛說，等重新系上繩子再給她。

    就是現(xiàn)在了。

    云喬捧著玉觀音仔細瞧：“突然覺得好熟悉啊，我以前好像也買過?！?/br>
    不是沈湛贈送后帶來的熟悉感，而是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

    感覺觸碰頸窩的手指停頓兩秒，繼而收縮紅繩到合適長度，沈湛遲遲應聲：“是嗎?！?/br>
    像一陣微風拂過耳朵，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沈湛安撫道：“等會兒別害怕。”

    “好?！边M去之前，云喬習慣性的勾勾他手指，抿唇笑笑，隨費醫(yī)生離開。

    望著那道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沈湛抬手繞到背后，修長手指精準觸摸到某一處痕跡。

    安靜的診室內(nèi)，費醫(yī)生請她坐下：“云喬小姐，聽說你已經(jīng)恢復部分記憶?！?/br>
    云喬坦然回答：“有時候會想起一些畫面，斷斷續(xù)續(xù)的并不是很完整?！?/br>
    起先，費醫(yī)生跟她簡單聊了幾句，讓她放松，再引導她配合。

    “云喬，你的病情我一直都在跟前，也了解你的特殊情況，為了達到最佳治療效果，希望你能毫無保留配合我?！辟M醫(yī)生見過以前的云喬多么抵觸，她的防備心簡直像塊銅墻鐵壁。

    好在這次云喬主動提出配合治療，沒有排斥情緒：“好，我知道了。”

    “那么接下來，請跟隨我的指令回答問題?！?/br>
    隨著費醫(yī)生引導，那些被時光掩藏的往事逐漸呈現(xiàn)。

    *

    記憶拉回15歲那年。

    雷電轟鳴，濃密的烏云籠罩寧城整片天空，大雨滂沱，暮色提前降臨。

    跆拳道館的學生們剛到不久就被這突變的天色攔在室內(nèi)，沒心思訓練，回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