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小職員喝的是總裁那杯冰咖啡，冰塊兒都化干凈了，他也沒能喝完。又苦、又冷，他喝不習(xí)慣，從小家里很少讓他喝飲料，更是想不通，老總為什么總喜歡喝這種東西。

    以前在公司，也看到老總經(jīng)常喝，加著冰塊兒。

    “我給您再泡杯茶吧，喝熱的好?！毙÷殕T又拿茶包。

    總裁一條胳膊搭在椅背上，因?yàn)槭撬饺司蹠?，他也沒有那么端著勁兒了?！拔也幌矚g喝茶，討厭茶味兒?！?/br>
    小職員撕茶包的動作停了下，才發(fā)現(xiàn)，老總面前精致茶杯里的奶茶，一口沒動。

    經(jīng)紀(jì)人推了下鼻梁上的金絲鏡框，把身體坐正，豎起了耳朵。

    “您不喜歡茶味兒，我再泡一杯奶味兒濃的?！眲e人撞南墻一次就放棄，可小職員不，他甚至聽不出老總語調(diào)里的不高興，真以為所有問題，都出在一杯茶上。

    他快速再泡一杯，這一次，多加奶，熱騰騰地推過去，像給金身菩薩上供。

    “我都說了我不喜歡喝。”總裁掀開一片襯衫領(lǐng)口，過過風(fēng)，想喝冰咖啡，就帶怨地瞥了他一眼，“誰像你似的，那么愛吃甜?！?/br>
    小職員兩只手捧著冰咖啡，一個乖得不能再乖的坐姿，正為老總還記著自己愛吃甜而高興。“我是喜歡吃甜，但是……也沒有總吃，家里沒有?！?/br>
    總裁甩了甩手腕，切，一個吃不上甜食的家庭，自己當(dāng)年究竟怎么選的……他把蛋糕推過去，沒好氣的：“那還不快吃?！?/br>
    “不吃，不吃，我現(xiàn)在是談工作的時間。”小職員正一正領(lǐng)帶，表示自己的敬業(yè)，抬著手腕喝了一口冰咖啡，苦得他直皺眉頭。

    “這點(diǎn)兒苦都吃不了？”總裁伸手問他要煙盒，還是想喝冰咖啡，“煙給我?！?/br>
    可小職員一擺手，真像能管著人的大人物，比起管著，其實(shí)他更想抓總裁的指尖?！澳鷦e抽了，吸煙有害健康，煙盒上都寫這句話呢……我也不是吃不了苦，只是這咖啡又苦又冰，有甜的喝，您就別碰這個了?！?/br>
    又苦又冰……總裁一下沒了抽煙的興致，是啊，誰都喜歡甜的，暖的，誰又愿意去碰苦的，冰的。

    他徐徐地吁了一口氣，像喝了自己前三十多年的時光。

    小職員見總裁不說話，自己也不說了，但是經(jīng)紀(jì)人像吃飽了似的，曬著照進(jìn)咖啡廳的陽光，和他們細(xì)細(xì)地閑聊。

    “現(xiàn)在追星都流行叫老婆嗎？”總裁還是嫌熱，干脆把領(lǐng)帶摘了。細(xì)領(lǐng)帶搭在他腕口，垂下去筆直，墜著領(lǐng)帶夾。

    “都這么叫。”經(jīng)紀(jì)人說，然后笑瞇瞇地看著他們，“我都聽習(xí)慣了。”

    “哦，都這么叫?！笨偛弥貜?fù)了一次，“今天的生日會有錄像嗎？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發(fā)我一份?！?/br>
    經(jīng)紀(jì)人又看了看對面猛灌冰咖啡的小職員?！昂冒。砗昧司徒o您發(fā)過去。”

    媽啊，小職員一口氣把咖啡干光，哐一聲放下了冰咖啡的杯子，像要打架。就在經(jīng)紀(jì)人覺得自己今天非涼不可的時候，小職員騰地站起來，漲紅了臉：“我去一下洗手間，抱歉！”

    微微鞠躬，轉(zhuǎn)身朝洗手間狂奔。

    完了，完了，老婆一定是生這個氣了，可自己真是不懂追星的事，又沒經(jīng)驗(yàn)，還不巧遇上了高中同桌，為了裝粉絲才那么叫的……他跑進(jìn)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往臉上拍拍水，這下真完了完了，要被高中同桌害死。

    只希望經(jīng)紀(jì)人網(wǎng)開一面，千萬別把自己喊老婆的那些片段給總裁看，不然自己就真的沒老婆了。

    小職員洗完臉，抽紙巾擦干，突然耳朵捕捉到什么細(xì)微的動靜，好像是人說話。

    他一下愣住，以為自己聽錯，誰沒事在洗手間里聊天啊。可是他這樣一愣，周圍安靜，聽得更清楚了。

    這個男聲，好像是同桌的嗓子。好像他在哄人？

    有病啊，誰沒事跑洗手間里打電話哄人！你自己沒老婆，就要害我也沒老婆嗎？小職員把紙團(tuán)往垃圾桶里狠狠一扔，忿忿離去。

    桌上的人又聊了會兒，茶壺里添了兩次熱水，明星才回來可同桌沒跟著?！安缓靡馑迹覄偛庞行皇娣??！?/br>
    “沒事，你不舒服就早點(diǎn)兒回去休息吧，咱們往后再談?！笨偛煤芏缃痪嚯x，兩邊都不太熟，第一次交談的時間不宜太長，免得精神疲勞沒有下次了，他也挺心疼明星，還不知道哪里藏著一個邪惡私生粉，等著嚇唬人呢。

    “麻煩您?！笨偛脫P(yáng)起右手畫了畫，意思是簽自己的單，又指了指蛋糕塔上明星動過的那幾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各兩份，打包帶走。”

    小職員在旁邊縮著，看總裁嫻熟地處理關(guān)系，拿捏得當(dāng)，心里越來越熱。老婆真厲害，又厲害又漂亮。

    臨走時，經(jīng)紀(jì)人拎著打包的精致口袋，問明星：“那誰呢？”

    “他……”明星揉了下嘴唇，為了今天的活動他臉上有妝，這會兒好像花了些，“他說他有事，先走?！?/br>
    “他沒事。”小職員立刻跳出來，控訴指證，“他剛才還在洗手間里哄人呢?！闭f完，他低著頭把總裁動過的蛋糕和沒來得及吃的全部打包，不能浪費(fèi)糧食。

    打包完，他趕緊給總裁披上西裝外套。

    47.

    回公司的路上，小職員在副駕端正坐姿，膝蓋上，是一個精致的咖啡廳打包餐盒。

    老總不僅給明星打包了，也給自己打包了……小職員把餐盒摸了又摸，卻沒敢再說什么。旁邊開車的人明顯心里有事，而且不高興了。

    接下來的幾天，小職員相信總裁是真的生氣了，甚至有一天沒來公司。他給總裁打電話，不接，發(fā)微信，也不回，小職員才開始慌了，自己這是闖了大禍吧？

    在公司里堵住他問？不敢，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底層員工，他是大老板。

    直接去他家？更不敢了，那是私人住宅，未經(jīng)許可就去樓下等人，這太沒禮貌了，挨一頓軍體拳都不虧。

    思來想去，小職員只能求助網(wǎng)絡(luò)。一個沒談過戀愛的菜鳥，瘋狂搜索“什么行為會讓女朋友生氣”。

    認(rèn)真細(xì)致閱讀兩小時，小職員整個人都涼了，完了完了，自己這是把追求老婆的雷區(qū)，都平蹚了一遍。

    不僅踩雷，簡直是在雷區(qū)里正步踢。

    在公開場合管太多是大男子主義不給面子，非要泡茶是不顧對象的喜好，拿走了喜歡的食物簡直是犯罪……再加上叫別人老婆。

    盡管這個老婆，不是自己故意叫的，但是也是罪不可赦了。小職員越看心越?jīng)?，老總真是成熟老練，換個人，會不會當(dāng)時就和自己生氣？更不會給自己打包小蛋糕。

    這怎么辦？看著電腦屏幕，小職員使用全身的戀愛細(xì)胞，都沒想出對策。因?yàn)樽约赫鏇]談過戀愛，是先上車后補(bǔ)票。

    他想當(dāng)面道個歉，再把叫老婆這件事認(rèn)真地講明白，可是第二天老總就出差了，連秘書也跟著一起去的。

    等再見到老總，是五天之后，公司舉辦酒會，在豪華的飯店大禮堂。

    每個員工都可以參加，還有隔壁公司的人來，小職員聽說老總回來了，換上自己最好的一身西裝，拿著一個保溫杯去了。

    被迎賓小姐帶進(jìn)大廳，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

    他回來了，可是也瘦了。

    大廳裝飾成了酒會，琳瑯滿目的自助餐點(diǎn)，西式的、中式的，酒水、點(diǎn)心，什么都有。數(shù)不清的男人、女人，西裝和亮片裙子晃花了小職員的眼目。

    他低著頭，生怕看到哪個姑娘的大腿，或者一不小心瞄到她們的低胸衣服，太不禮貌了?？墒沁@樣一低頭，看到的是各式各樣的高跟鞋，細(xì)跟、紅底兒、尖鞋頭，走在他身邊，像漂亮的釘子。

    于是他又抬頭了，看那個人。

    那個人在二層的欄桿上，端著酒，身邊挽著一個女人，可能是別的公司的合伙人，也可能是舞伴。他穿黑西裝，頭發(fā)是精心打理過，好像也剪短了一些，卻更顯出他瘦了，后脖子全部暴露出來，一條線似的落進(jìn)筆挺的白襯衫里。

    他旁邊的那個美女，穿了深v，合身的寶石藍(lán)晚禮裙，高開叉，耳朵上是鉆石的墜子，沒有戴項(xiàng)鏈，珠光寶氣又不落俗套?？墒莾蓚€人站一起，小職員倒覺得老總更漂亮些，素面朝天又煞人，他一回眸，整個舞廳里的光都暗了。

    總裁也看見了他，看見了站在自助餐旁邊的狗男人，穿的衣服應(yīng)該是他最好的一身了，領(lǐng)帶結(jié)打在正中，那么正式，像是來赴一個約會。

    認(rèn)真卻格格不入，總裁就著喝酒的姿勢，掌跟拂了下頭發(fā)，手指上，戴著一枚別致的鉑金戒指。

    他又看見了小職員拿著的保溫杯，便厭煩地轉(zhuǎn)過去，閉著眼睛，空著肚子，一杯一杯地喝酒。

    這是他的場子，別家公司的第一把手來敬酒，他不能不喝。

    喝了幾輪，總裁姿態(tài)良好地扶著二層圍欄吹吹風(fēng)，酒精正在身體里起作用。

    他擦擦眼睛，連日的奔波倒不是讓他煩躁的原因，只是想起明星家屬給他發(fā)來的視頻，拳頭就硬了。

    樓下那個抱著保溫杯的狗男人，還真叫別人老婆，總裁看都不想看他，轉(zhuǎn)過去，繼續(xù)接了別人遞過來的酒。

    小職員只在底下看著，看他接了酒，又接了那些人給的煙，像看著一個不能觸及的人，嘆了一口氣。

    酒會到了很晚才結(jié)束，總裁借著去洗手間的功夫，吐了很多次。他已經(jīng)習(xí)慣酒后催吐，沒有這點(diǎn)本事，真不敢在外面請人開喝。所以他不吃東西，吐出來的只有酒水，沒有未消化的食物，身上就不會有嘔吐的氣味。

    又吐完，胃里完全空了，嗓子被胃酸燒得難受，總裁洗了洗臉，拿出隨身攜帶的薄荷口噴，噴完輕裝上陣，自己還是那個觥籌交錯間談吐從容的人。

    只是沒想到一開洗手間的門，看到小職員在外面站著。

    “你來干什么？”總裁心里微亂，怕他聽見自己在里面干嘔，破壞了自己千杯不醉的完美形象。

    “我想您?！毙÷殕T聞到他身上一股清香，“我想見見您，我以后會學(xué)著……”

    “你閉嘴?！笨偛貌幌肼犓萄阅陶Z，叫別人老婆了就別找自己，果然男人都不能相信，看見長得好看的，都是一個德性。他推開小職員，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吐多了，心里是那么的難受。

    剛走出去幾步，他突然摸到腕口空，原來自己最喜歡的那只手表落在了盥洗臺上。他又掉頭回去拿，誰料剛進(jìn)單人洗手間，胃里又一陣難受。

    這一次，把胃里僅剩的那點(diǎn)酸水全吐出來了，事發(fā)突然沒有準(zhǔn)備，還弄到了袖口上。

    這下，總裁才是真的慌了。

    他從來沒吐到過衣服上，洗手間的門還沒關(guān)上，萬一被外面的狗男人聽見……他急急地開水龍頭，用洗手液洗袖口，可是無論怎么擦都擦不干凈似的，心里總是覺得那里沒洗干凈。

    他聞了聞，也不知道是自己鼻子失靈還是怎么回事，又能聞見，又好像聞不見。

    這怎么辦？總裁連手表都顧不上戴，洗手、洗臉、洗袖口，洗到一半他的肚子開始疼了。

    往下墜著疼。

    奔波、喝酒、吐、叫別人老婆……全部成為了稻草，壓在了他的身上。他從洗手間沖出去，沖進(jìn)電梯，去地下停車庫找他的車。

    他要回家，回家洗個澡就好了，自己完美無缺。

    可是身后，有一個腳步聲跟著他。

    他回頭，小職員還抱著保溫杯。

    “滾啊！”他沖身后喊，狗男人一定是聽見自己吐了，又知道自己喝醉了才來占便宜，“你他媽跟著我干什么！”

    小職員嚇了一跳，停車場里就他們兩個，老總的聲音顯然是喝醉了?！拔蚁胨湍丶??！?/br>
    “我用你送嗎？想送我回家的人繞地球三圈了，我用你嗎！”總裁頭也不回地走，皮鞋噠噠噠，就是找不到自己的車。

    他拿車鑰匙，喝了太多酒總有酒精被身體吸收，拿都拿不穩(wěn)。他急著摁車鑰匙的啟動鍵，等車燈狂閃，自己就能找到車位，開車，回家。

    小職員越跟越緊，老總這個樣子怎么能開車啊。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

    總裁不想聽他跟著自己，仿佛專門等著看自己脆弱出丑，自己一旦不完美了，他就有機(jī)可乘?！澳闼麐対L不滾？”

    “我送您到家，立刻就滾。”小職員說，“我今天沒喝酒，我會開車?！?/br>
    “我不需要你開車！”總裁抹了一把臉，是汗，是水，他覺得這些關(guān)心都是討好，都是假的，并且急于驗(yàn)證這肯定是假，掏褲兜，拿出手機(jī)狠狠地扔了過去。

    打在了小職員的身上。

    “滾??！別跟著我！”總裁轉(zhuǎn)身繼續(xù)走。

    小職員撿起四分五裂的手機(jī)，仍舊跟著他。

    于是總裁真的怒了，他這樣的不離開，成了壓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可能有人不離開，太美好的東西總會走，就算真喜歡自己，自己只要發(fā)脾氣就嚇跑了。于是他又掏出第二部手機(jī)，扔過去。

    這一下，砸到了小職員的腦袋。

    小職員一下捂住了額頭。

    總裁愣住了。但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我就是這種人，我脾氣不好，怎么了？你滾不滾？”

    小職員揉了揉腦袋，撿起第二部手機(jī)，朝總裁這邊走。

    總裁看著他，這一次，開始倒著往后退。自己吐在衣服上了，會被發(fā)現(xiàn)。

    “不滾。我來道歉，那天是我不對，是我不成熟?！毙÷殕T不知道他躲什么，走過來時，才看出總裁真的在生氣，太陽xue繃著青筋，“以后我在外面不說話，給您留面子，也不管您了，這個……是我給您帶的?！?/br>
    總裁瞪著酸熱的眼睛，像瞪著一個殺了自己的仇人。第一次，在外面想哭，被胃酸燒過的聲帶，發(fā)不出聲音。

    小職員看他不動，把保溫杯的蓋子擰開了。

    總裁往里看了一眼，眼淚不受控制地掉出來，甚至有幾滴，直接掉在了保溫杯里。他抓著小職員的廉價襯衫，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往外哭，釋放自己積壓的情緒，或許是他根本不喜歡喝酒，或許是他不喜歡聽他叫別人老婆，或許是特殊時期的狂躁。

    全部哭了出來。

    他想喊出來，把這些都喊出來，最后也只是哽咽一句，我衣服臟了。

    “臟了，我洗?！毙÷殕T一只手抱著總裁，一只手舉著保溫杯。里面是冰塊兒早就融化了的總裁沒喝上的冰咖啡。

    48.

    總裁很久沒這樣哭過，丟人，羞恥，沒面子，眼淚滑落下來，同時沖刷他身體的，還有一陣一陣微涼的腹疼。

    為什么別的男人不會肚子疼，偏偏自己是……總裁很想憋住淚水，他習(xí)慣憋著了，除了第一次來月經(jīng)的彷徨失措，伴隨自己的就是忍耐。

    他像個月亮，拋開潔白無瑕的一面，背面全是不堪的深坑，不能見人。

    別人也只會欣賞月亮白又大，不會喜歡月球上的坑坑洼洼。

    “老總您……您別哭了，我送您回家吧?！毙÷殕T以為他是喝酒喝多了，不舒服，不知道那些烈酒大部分被吐出來了。

    總裁剛?cè)袒厝サ臏I水又涌出來，媽的，哭得拳頭都硬了。半個月前狗男人拼命給自己泡奶茶，現(xiàn)在肚子開始疼了，他開始給自己送冰咖啡了。

    自己究竟是遇上了一個什么奇葩狗男人啊，總裁偏了偏臉，沒去管眼淚。一滴熱眼淚順著他的顴骨，流到了光滑的下頜線。

    氣死了，自己挑男人的眼光不行，不能只看臉。

    半小時后，總裁坐在加了屁股軟墊的二八大杠后座，摟著小職員的腰。他不想像個哭哭啼啼的小媳婦兒，也不想磨磨嘰嘰地要人哄，只是眼睛確實(shí)哭腫，鼻頭確實(shí)哭紅，這副德行回家，他怕給女兒留下不好的印象。

    自己在寶貝女兒眼里，應(yīng)該是帥氣的英俊爸比，才不會情緒失控。所以在小職員說帶自己回家住的時候，他勉強(qiáng)同意了。

    兩個西裝革履的人，用二八大杠當(dāng)交通工具，吸引了大街上很多人的目光?？煽偛貌幌牍芰?，他肚子疼，現(xiàn)在手腳冰涼，就想閉眼歇著。

    喝下去的冰酒開始在他肚子里開拖拉機(jī)，挖掘機(jī)，絞著往下拆。

    小職員騎得很穩(wěn)，這次沒再飆車，而是像個高中生，用自行車，載心上人。

    不知道騎了多久，自行車停下了，總裁睜開眼，是一棟很普通的居民樓，既不是高檔小區(qū)，也不是商業(yè)樓盤，就是普普通通的樓。

    “這是我租的房子?！毙÷殕T倒是高興，他下了車，等總裁也下了車才支腳蹬子，“和您家比是小了點(diǎn)兒?！?/br>
    總裁目測這樓，預(yù)測不是大戶型。“小多少？”

    “小……”小職員低著頭，摸著黑色的自行車車座子，“小幾百平米吧……您上去坐坐嗎？我家很干凈，我很愛收拾家務(wù)的?！?/br>
    這話總裁不信，他認(rèn)識的男人里沒有一個愛收拾的，包括自己。要是沒有保姆照顧，自己簡直能活在堆滿衣服的豬窩里。

    沙發(fā)上堆著的衣服，永遠(yuǎn)懶得收拾。

    但既然來了，就勉為其難上去看看，總裁跟著他往樓洞的入口走，突然一停。“等一下，你幫我買個東西去?！?/br>
    “行啊?！毙÷殕T立刻掏錢包，這次他可不敢再勸了，老婆就是要吃冰淇淋也給買。網(wǎng)上說了，男朋友有時候不要太多話，掏錢就行。

    “我……我那個快來了?！笨偛谜镜酶?，比小職員高出一個臺階來，用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裝出腔調(diào)，好顯得自己并不在意，“幫我買那個?！?/br>
    小職員愣了一下，這完全沒想到。

    “干嘛？”總裁立刻炸了毛，“不愿意？怕丟人是不是？”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意思?！毙÷殕T看著總裁的肚子，自己差點(diǎn)忘記提前準(zhǔn)備了。他轉(zhuǎn)身跑去小超市，跑去用品貨架大采購，也不知道哪個牌子好，反正最終的用處都是一樣的，看見了就拿。

    結(jié)賬時，超市老板看著他滿滿當(dāng)當(dāng)抱了滿懷的那個，百思不得其解。

    “快結(jié)賬，快結(jié)賬。”小職員著急了，不想讓老總多等。

    等著的時候，總裁抽了半根煙。有一對情侶拉著手從身邊走過去，進(jìn)了樓洞里，手里還拎著菜。不一會兒，小職員拎著兩大口袋往這邊狂奔，讓他想起剛才看見的那對情侶，拎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腋！?/br>
    他跟著小職員去停車，再乘電梯，停在九層。狗男人把他往家里帶，那個急不可耐的火熱樣兒，像是急著把自己帶回去爆炒。可現(xiàn)在，總裁倒是希望有個人來抱他，最起碼，證明自己不孤單，被愛著。

    到了門口，小職員拿鑰匙開門，歡歡喜喜地請人進(jìn)來?！澳M(jìn)吧，不用換鞋，我每天都擦地板?！?/br>
    可總裁插著兜，在門口，把后半支煙給抽完了。他不著急進(jìn)去，因?yàn)橹绬紊砟腥说莫?dú)居住處都不會很干凈，需要收拾的東西很多。臟亂差的衛(wèi)生環(huán)境，臟襪子，沒打掃的洗手間，甚至還有扔在地上的紙團(tuán)。

    等煙抽完，他瀟灑地?fù)哿藫蹮熁?，正好領(lǐng)帶，懷著傲慢批評的態(tài)度，進(jìn)了這個門。

    門里，是一個干凈的客廳，地板上一塵不染。

    “我自己住，所有家具不多?！毙÷殕T像迎了個貴人，放下幾十包衛(wèi)生巾，先去廚房煮開水，“一居室，小了點(diǎn)兒……”

    “太小了。”總裁單手插單，不相信這是狗男人一個人收拾出來的。他在這里毫不客氣地溜達(dá)，仿佛自己才是主人，沒有客居的意識。

    臥室的門關(guān)著，總裁開門之前做了下心理建設(shè)。要想看透一個人，就看這個人的臥室，他不知道里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門推開，先看到了書桌，放著一臺電腦和幾本書。左邊是衣柜，右邊是床。

    床上，是一個疊成了豆腐塊兒的被子。

    有病啊，總裁拒絕相信這是一個獨(dú)居男人整理出來的臥室，太整潔，太溫馨，仿佛沒受過社會磨練，心里還保留一片溫暖的花園。

    “您現(xiàn)在要睡覺嗎？”小職員洗了手，過來拉上窗簾，“要是現(xiàn)在睡覺我?guī)湍伌??！?/br>
    “不睡，我去洗澡?！笨偛棉D(zhuǎn)身去看洗手間，自己又不脆弱，哪有一進(jìn)屋就往床上倒的。

    沒想到，浴室里更干凈，海鹽味道的芳香劑格外好聞。總裁徹底迷糊了，他現(xiàn)在懷疑……這里可能還住著一個女人。

    “我?guī)湍{(diào)水溫吧，這個水溫不太好調(diào)節(jié)，容易燙著?！毙÷殕T抱著自己的浴巾和睡衣進(jìn)來，生理周期的人，他也不懂怎么照顧，“您洗完澡，準(zhǔn)備睡覺嗎？”

    “你就這么想讓我睡覺??？”總裁回過身，剛好看到他額頭上的包。自己不小心用手機(jī)打的大包。

    怪可憐的，怪心動的。

    小職員點(diǎn)點(diǎn)頭，打開了浴霸?！跋胱屇嘈菹ⅰ_著這個就不冷了?！?/br>
    “不冷嗎？”可總裁又問，他的冷，是小腹下面開始的，不是外面。

    小職員抬手試了試浴霸的溫度?！安焕浒　！?/br>
    “可是我好冷。”總裁閉上眼，因?yàn)樵∈姨?，他輕而易舉地靠在了小職員的胸口，因?yàn)樵∈姨?，他必須靠在他胸口?/br>
    （略）

    49.

    浴室太小了。

    還不如自己衣帽間里幾個柜子大，總裁早不記得住小房子的感覺，更沒想過，自己會在如此簡易的出租房里，讓另外一個男人擁抱。

    （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