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噩夢游戲Ⅲ 第63節(jié)
“還以為圣修女的兒子有多了不起呢,劍術學得好有什么用,神術成績還不如我們。昨天我看到他在教堂的角落里畫畫,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補一下神術課,反正老師總愿意給他補課的?!?/br> 那些懷疑的眼神,惋惜的嘆息,還有同齡人竊竊私語的嘲笑,比極地的風雪更刺骨。 少年時的寧舟有質疑過自己嗎?難道他生來就沒有天賦,所以才學不好神術?還是,這是神明對他不夠虔誠的懲罰? 這種無處傾訴的自責、愧疚、負罪感中,他一定有過一段漫長而糾結的心路歷程:是自暴自棄地承認他做不到,還是拼勁全力去證明自己。 最后,孤獨苦悶的少年將一切都寄托在了信仰之中。 一切的試煉,都是在凈化污穢、雜質的原罪。 他必須篤信,篤信他蒙受的試探,不會超過他所能承受的,神必幫他勝過試探。 然后他才能成全完備、毫無欠缺。 于是,那些怨憤的不平,那些自責的罪感,那些墮落的放縱終止了。 他痛苦的心靈獲得了平靜。 年復一年,年少的寧舟和唱詩班的孩子們一起歌唱圣詠,迎接漫長極夜后的第一縷陽光。 這光,見證了他每一年的成長。 他的五官褪去了少年時的柔美,身材逐漸高大硬朗,他那雙美麗的藍眼睛里,也不再有迷茫。 他終于度過了孤獨與苦痛的少年時期,一個人。 直到他褪去少年時的軟弱與叛逆,直到他的內心足夠堅韌,直到他以遠超常人的努力,為自己掙得了在教廷中的地位與尊重。 直到那時候,齊樂人才遇見了他。 那年,寧舟二十一歲。 作者有話要說: ps:天空水母的原型是一種幻想生物:木星水母。有科學家假想,如果氣態(tài)行星上存在生命,它們肯定沒辦法像在地球這樣扎根在地表上,那它們只能選擇海洋生物一般漂浮游走的狀態(tài)。 不過一般猜測,它們不可能以光合作用為生,而是依靠閃電生成有機物。 pps:樂妹緊急補習了一下青春期的寧舟是什么樣的人。無論那時候寧舟是什么樣的,樂妹都只會直呼可愛,這就是濾鏡吧。之前我還寫過一段小寧舟養(yǎng)企鵝的段子,大家看到了可以搬過來。 這個副本完結后有一章寧舟過去的番外,十三歲的小寧舟。 第72章 緘默校園(三十二) 最后齊樂人用一箱產自南疆的瓊漿葡萄酒換到了這幾幅畫。 從多疑惡魔的表情來看,他對這筆買賣相當滿意。 “哦,瓊漿,天知道我有多久沒喝到過它了,自從茶灣成為毀滅魔王的領地之后,最頂級的那一批酒就被送到了黃昏之鄉(xiāng)。”多疑惡魔舔了舔嘴唇,笑容里有幾分真誠的惋惜,“而且我還聽說,毀滅魔王對南疆奴役兔族踩酒的行為相當不滿。也許不久之后,這群兔族少女就會被送回人間界的故鄉(xiāng),到那時候,我們又得重新忍受粗魯的低等惡魔胡亂踩出來的葡萄酒了。那可真是讓人食不下咽?!?/br> 齊樂人回給他一個真誠的微笑:“活該?!?/br> 多疑惡魔一時語塞,許久才說道:“看來,您惡魔化的外表下,仍然跳動著人類的心臟?!?/br> 齊樂人不客氣地反問:“不然呢?” 多疑惡魔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應該再努力一下。 他眼前的這位,半領域里可有不少好東西,說是身懷魔界半個國庫也不為過。 毀滅魔王為了討好他的王后,往黃昏之鄉(xiāng)運送了不計其數的寶物,可見他的王后喜愛這些。 瓊漿葡萄酒雖好,可貪婪的惡魔并不滿足。 身為一個釣魚工程專家,幾幅畫不過是魚餌,他渴望更有價值的交易品,比如,沙丘行宮。 多疑惡魔:“您可能對我有誤解。我在魔界是罕見的喜歡人類的那一派。在兩界通道開啟之前的漫長歲月里,我就在搜集來自人間界的典籍、畫作、雕塑、工藝品,人類的很多想法相當有趣。事實上我有不少特別的收藏品想推薦……稍等,您去哪?” 已經拿到了畫作的齊樂人沒心思和一個惡魔聊天,他飛快地從道特身邊走過,毅然推開了前方露臺的大門。 一片炫目的白光中,純白的弧形露臺映入眼簾。 露臺四周,織入了銀線的水晶薄紗被風掀起,飛舞出曼妙的弧度。 藍天、陽光、綠植、紗幔,美妙的光影與配色讓眼前的一切充滿了如夢似幻的美。 可這暗藏殺機的美景,卻只會讓齊樂人加倍警惕。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薄紗后,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道特,我讓你接引客人,可不是為了讓你抓緊時間推銷收藏品的?!?/br> 多疑惡魔郁悶地彎腰致歉:“是美妙的葡萄酒迷惑了我,您愿意看在葡萄酒的份上寬恕我的貪婪嗎?” 蘇和一手撥開了了紗幔,從露臺邊緣回到了中央的圓形茶幾邊。 “當然。”他說道。 陽光落在他的周身,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彩,這名本源是欺詐的魔王,一如往常那般優(yōu)雅從容。 即使是在自己的領域中,他的穿著也很考究:帝政風格的男士三件套,黑色的大衣前襟敞開,領子上有相當考究的金絲嵌花,袖口則有絲綢和金線鑲邊飾帶。用現代的眼光來看,這一身男裝過于奢華,但這就是魔界常見的男裝風格。 多疑惡魔明智地完成了對上司的行賄,將剛從齊樂人手里交易來的那箱葡萄酒放在了門邊,倒退著離開了露臺,還順手幫兩人關好了門。 現在,他的買賣再次虧本了:他賣出了毀滅魔王少年時的畫作,換來的葡萄酒卻用來討好他的上司。 魔界的生意就是如此難做,道特嘆氣。 “上次匆忙一見,沒想到這么快又再見面了?!碧K和先幫他拉開了對面的座椅,禮貌地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齊樂人戒備地看著他,他在揣摩自己的接下來的發(fā)言要表現出多少憤怒才算是恰到好處。 蘇和沒有急著追問手提電腦的消息,而是先給他倒了一杯紅茶。 “不過,比起上一次的會面,這一次你變了很多。讓我猜猜,你凝聚化身的材料里至少應該有魅魔結晶、生命之樹的種子,以及最重要的主材料……”蘇和單手支頤,饒有興致地做起了猜謎游戲,“羽蛇的化石羽毛?” 齊樂人的心臟“咯噔”了一下。 蘇和笑了:“不,你當然沒有用它,因為你懷疑那塊化石羽毛是我特地布置的陷阱?!?/br> 齊樂人冷冷地看著他。 “所以,想知道答案嗎?”蘇和笑瞇瞇地問道。 “不想?!?/br> “口是心非?!?/br> “……” 蘇和笑著說道:“雖然你口是心非的樣子很可愛,但是在我面前,坦誠才是更明智的選擇?!?/br> “……” “看在你的化身給了我一點意外驚喜的份上,我告訴你答案?!碧K和抿了一口紅茶,漆黑的眼睛里倒映著桌子對面貌似坐立不安的魅魔。 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彌漫在空氣中,好像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出現了。 齊樂人轉頭看向露臺外——在那湛藍天空的白色云朵間,隱隱可以看到一個飛行的影子,像是一條長蛇,卻又生出了一對鳥類才會有的翅膀,在云中時隱時現。 狂風席卷,那個生物的影子消失在了云海中。 一片細鱗構成的長翎羽被風吹來,輕飄飄地落在了齊樂人的紅茶邊,那是一片潔白無瑕的羽蛇羽毛。 答案已經盡在不言中。 蘇和沒有再解釋,齊樂人也沒有再追問,他們誰也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隱藏在臺面下的棋局博弈中,蘇和落下的這一步閑棋,因為齊樂人的警覺而沒有發(fā)揮應有的作用,始作俑者頗具風度地承認了這一點。 “現在,是時候履行三年前的約定了。”蘇和微笑著,將一張熟悉的契約紙放在了齊樂人面前。 齊樂人看了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熟悉的契約,熟悉的條款,熟悉的簽名。 他曾經親眼看到蘇和撕掉了這張契約,但真相是:他沒有。 還好,事情到現在還沒有超出他的預計,齊樂人心想,他好歹給蘇和寫了那么多預案,也早就設想過萬一這張契約仍然有效,他必須交出手提電腦的時候,他該怎么辦? “我有一個問題?!饼R樂人說道,他決定反守為攻,試探一下。 蘇和專注地看著他,微微頷首,示意他有在聽。 “那臺手提電腦,權力魔王知道它的存在嗎?”他問道。 蘇和微笑了起來:“你覺得呢?” 齊樂人繼續(xù)追問:“你不擔心我轉頭就告訴她嗎?” “我非常擔心,所以決定把你扣押在黎明之鄉(xiāng)。希望毀滅魔王不會因此打上門來。”蘇和玩笑似的說道,“不過我想他暫時顧不上這里。鑒于,他的融合試煉并不順利?!?/br> 齊樂人握著紅茶杯的手緊了緊。 蘇和為什么會知道寧舟正在進行融合試煉? “手提電腦……或者直白一些,就稱呼祂為世界意志的碎片吧,要稱祂為神也沒什么問題,雖然祂并非概念里那種人格化的神明。祂在引導你,也在誤導我。而祂的目的只有一個:讓祂的本體逃出金魚缸。但是在這個問題上,無論是我、權力、死去的殺戮,抑或先知,都達成了一個隱晦的默契:我們決不允許?!?/br> ——沒有人想救祂,我,他們,你們,所有圣人、暴徒、野心家、救世主的道路都只通向一個終點…… ——取代祂。 齊樂人清晰地記得,當年先知對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內心的震撼。就是從那一刻起,他從一個被卷入了噩夢世界的菜鳥,被推向了聚光燈下的宏大舞臺。 “可是人類要如何挑戰(zhàn)神明呢?”齊樂人問道,這是他一直關心的情報。 蘇和意味不明地笑了:“所以,我們成為了惡魔?!?/br> 齊樂人震驚地看著他。 “人類是溫馴的羔羊,在教典的驅使下,向一切苦難的締造者祈禱,企圖贖償不存在的原罪。但是總有羔羊會醒來,它們質疑這個世界可笑的規(guī)則,憎恨被關在羊圈里待宰的命運,于是它們逃入血腥的荒野,遵循殘酷的規(guī)則,長出恐怖的犄角,最后成為了……令人畏懼的惡魔。” 蘇和的語氣很平靜,那些許的惆悵宛如夏末的微風,輕盈地從這片紗幔輕拂的露臺間游走了。 “我曾經聽說過,在魔界流傳著創(chuàng)世紀的另一個版本?!饼R樂人定了定神,“弒神的人類沾染了神明的血,墮落成為惡魔,同時,它也接替了神明的權位,成為了一體兩面的新神。從此,惡魔的族裔誕生了,它們的力量由弒神而來,生來就流淌著貪婪、狂妄、反叛的血液,惡魔們會在血與火之中強大,然后將刀鋒對準頭頂的神明?!?/br> 齊樂人一度懷疑,惡魔們普遍持有負面的本源,就是這個神話傳說的佐證。 比起教典中溫情脈脈的父神創(chuàng)世、神愛世人、人類背叛未遂而身負原罪,魔界的故事更殘酷卻也更真實。 蘇和:“既然討論起了神話傳說,那不妨聊得更深入一些。你聽說過,太古世界毀滅的傳說吧?” 齊樂人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