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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殿下,別玩火 第40節(jié)

    她的唇仍有些紅|漲,眼尾蘸了嫣紅的濕|澀,清眸剪水。

    越蕭喉結(jié)滾動,撇過頭投降。

    他道:“過幾日我要出京,你恰也不想應(yīng)付孟連營的事,可要一道出去走走嗎?”

    “你為何突然要出京?”她眸光一滯,“不對,你如何知道孟連營的事?”

    越蕭久在郢陶府,和朝中的人從無往來,又怎么得知孟連營的事?越朝歌心里疑竇陡生,她坐起身,注視著越蕭道:“實話告訴本宮,你出京做什么?”

    她很少過問越蕭的行蹤,難得問一次,問的便是她覺得很重要的事。

    越蕭看著她,道:“我拿回了暗衛(wèi)親軍的領(lǐng)軍革帶。”

    越朝歌問:“你消失了五日,是去做這件事?”

    良久,越蕭“嗯”了一聲。

    秋月淡然高懸,冷漠地灑下一地銀暉。

    越朝歌注視著眼前棱角悍利的臉,忽然覺得,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有什么東西發(fā)生了變化。

    旖旎散去。

    她理智回籠,挪開目光,看向一地月光。

    如果越蕭要出京,只要和她說一聲便可,大可不必相邀。今日他帶著這個問題,三更半夜摸進心無殿,行為詭異成迷,恐怕不是出京這么簡單。

    她收回視線,凝睇著他的側(cè)臉。

    “告訴本宮,一個你覺得本宮應(yīng)該一同出京的理由?!?/br>
    越蕭拉過她的手,指腹輕輕掃過方才被他掐紅的手腕,道:“天下將亂,你和我一起出京,我才能貼身護你周全。否則你一個人留在京中,把你交給誰我都不放心?!?/br>
    越朝歌道:“你把我郢陶府的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連瀾放在哪里,再不濟,京中還有梁信?!?/br>
    她嘆了口氣,“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越蕭面色微凝,似乎有些不悅。

    他道:“連瀾梁信若能護你周全,我眼下已不在京中。川蜀亂了,越蒿遣幽州大軍奔襲支援川蜀總督,大驪北門洞開,如此作為,朝野眼下平靜,最多明日就會人心惶惶。郢陶府朱門繡戶,屆時亂起來,最先遭劫的就是郢陶府。”

    他轉(zhuǎn)過頭來:“你指著連瀾護你周全,可郢陶府護衛(wèi)不足五百人,無法合圍整座府邸,到那時,你的退路只有宮里?!?/br>
    越蕭望進她的眼眸深處,“現(xiàn)在的皇城,不是你該去的地方。越蒿對你心思不明,他……”

    越朝歌看著越蕭,“他床|第之間刑酷然炭,暴逾膏柱,你怕他對本宮下手,是嗎?”

    越蕭不語。

    半晌,他軟了聲線,大掌裹住她的小手,眼神可憐兮兮的。

    “跟我走,好不好?”

    他的表情肅殺慣了,從未像眼下一般惹人憐愛。

    越朝歌不自在地別開視線,道:“你你、你先回去,本宮再考慮考慮?!?/br>
    碧禾似乎睡得很不安穩(wěn),又翻了個身,發(fā)出沙沙的拖被聲。

    越朝歌精神一凜,忙推越蕭:“耽擱本宮就寢,你快回去,本宮明日自會給你答復(fù)的?!?/br>
    小小的軟手隔著衣料按在他軟彈的背肌上,越蕭被她推得轉(zhuǎn)過身。

    他微微仰身,抬手擦過她嘟嘟的下唇,意有所指道:“恃寵而驕的我,隨時陪練?!?/br>
    越朝歌一怔,而后咬牙捶了他一拳,就差伸出腿來踹他。

    修長的身影利落地消失在窗邊,他隨手帶上了方窗,月光霎時被窗格剪碎,只剩下斑駁的光影。

    越朝歌躺回榻上,唇畔還麻得厲害,空氣里也都是他的味道。一閉上眼,眼前盡是他那張臉。翻了個身,閉上眼,仍舊是。

    越朝歌捂住臉,感覺自己可能是魔怔了。

    *

    越蕭心情似乎很好,常??粗鴷兔蚱鸫浇?。

    念恩陰陰站在書案旁,已是今日第三次看見他浮起詭異的笑容,忍不住問正在撣灰的跛叔道:“主子怎么了?”

    跛叔搖搖頭:“昨夜回來的時候就這樣了,在廊下倚欄望月望了一個時辰?!?/br>
    越蕭聽見他們的對話,唇角一僵,一點一點收起笑意。

    “跛叔,”他正色道,“我出京那日你與我同行,行至東市你就繞回楹花坊,看管蘭汀,等我的信?!?/br>
    跛叔一頓,忙走上前來,“主子不帶我同去嗎?”

    越蕭道:“蘭汀這顆棋子尤為重要,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念恩,交待你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念恩道:“都照您的意思安排好了。關(guān)于先帝嫡幼子越蕭被找到的消息,后日傍晚就會在京城傳開?!?/br>
    越蕭最晚后日啟程。

    這則流言能幫他爭取些時間,至少越蒿不會這么快知道他離京。

    念恩從懷里掏出一疊信,大概有三封。

    “這是霍起升霍大人要屬下交給您的,是介紹信,有了這些信,等到了幾位將軍那里,您行事能便宜些?!?/br>
    越蕭接過手,點頭:“他想得周到?!?/br>
    陽光吞噬青草葉上的清露,秋風(fēng)引動,明窗里的翠竹婆娑作響。

    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細軟行囊都已備好,暗衛(wèi)親軍里抽調(diào)四人隨行。念恩留京便宜行事,眼下只差去會會孟連營,以及等越朝歌的回復(fù)。

    這個時辰,越朝歌應(yīng)該還沒醒。

    越蕭換了黑靴,披上兜袍,出了門。

    孟連營是蠡縣縣令,蠡縣就在京郊。

    越蕭從郢陶府馬廄挑了匹快馬,策馬出城。

    孟連營一家被軟禁在蠡縣孟府,孟府不大,門口兩名禁軍兇神惡煞,舉著長戟來回巡邏。

    越蕭找了一處茶樓暫歇,茶樓小二好客極了,把馬牽到一旁拴馬柱旁拴上,把人迎進屋。

    越蕭飲了兩口茶,拉低兜帽,走了出去。

    孟府院墻低矮,他輕易就翻了進去。

    走至中堂,孟連營坐在堂上,面色不善,氣勢洶洶,茶杯碎了滿地。

    厚底黑靴踩過雜草叢生的庭院,黑袍沾了些許晨露,他一路不停,走到了孟連營面前。

    孟連營不知在出什么神,及至越蕭在交椅坐下,他才回過神來,不期然嚇了一跳。

    他防備著站起身,“閣、閣下何人?”

    越蕭抬手摘下兜帽,露出真容,“在下越蕭?!?/br>
    “越……”孟連營倒吸了一口氣,大跨步走了過來。

    越蕭生得俊美無儔,面容肖似其母,可那輪廓和他父親,仿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孟連營隨在他父親身邊這么多年,幾乎不用憑證,一下子就認(rèn)定,眼前的人就是越蕭!

    濁淚漸漸積聚,孟連營冷了好半晌,身子慢慢顫抖起來。他緩緩跪到地上,叩首道:“微臣孟連營,叩見公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越蕭扶他起身。

    孟連營老淚縱橫,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眼前這個公子,顫著手想去摸他的臉。這個小孩子,他小時候還抱過哩,就、就長這么大了……

    他揭起袖子擦過眼睛,道:“公子快請上座。”

    而后喚來內(nèi)婦,讓她給越蕭看茶,激動道:“這就是小公子!他當(dāng)真還在人世,老夫果然沒說錯、果然沒說錯!”

    孟夫人也驚詫,也近前來認(rèn)人。

    不過她和越家沒有什么牽涉,所有情動都是看在孟連營的臉面上,故而也只是跟著孟連營喜悅了一陣,擼起袖子親自下廚去了。

    等她身影看不見,越蕭道:“不必如此勞動。我此番前來,是為了同孟叔叔商議一件事?!?/br>
    孟連營忙坐了出來,側(cè)耳傾聽。

    兩人細談了片刻,越蕭掛念越朝歌的回復(fù),起身告辭。

    孟連營苦留不住。

    他把越蕭送到庭院,越蕭想起什么,忽然止步,向孟連營道:“有件事需讓孟叔知曉,貴公子的手是我傷的?!?/br>
    提起他兒子,孟連營臉色倏然沉了下去,大罵道:“那個孽畜!公子貴手幫忙管教,微臣深謝公子?!?/br>
    越蕭輕笑著,眼神凜若寒冰,道:“請孟叔叔轉(zhuǎn)告他,若是再有下次,廢的可就不是一只手了?!?/br>
    他抱拳,深深作了個揖,以表對孟連營本人的敬重,而后離開了孟府。

    越蕭走后,孟連營快步去了祠堂,又斥了那豎子一頓。

    日光漸盛,越蕭策馬回了郢陶府。

    跛叔見他回來,忙道:“主子可回來了,碧禾姑娘方才來找過您,說是長公主給您遞了信?!?/br>
    跛叔呈上信來的一剎那,一股清幽的香根草味傳來。

    越蕭一面解下黑袍,一面接過信封。

    信封很是精巧,上面用朱砂畫了一副簡筆畫。

    跛叔見越蕭盯著信封看,疑惑道:“長公主怎么畫了個烏龜,是有什么深意嗎?”

    越蕭勾起唇角,難得挑了挑眉。

    長指翻動,取出里面的信箋,上面寫著“共赴”二字。

    這兩個字和信封上的畫放在一起聯(lián)想,越蕭的眼底翻滾了一下。

    他送了作畫的瓷瓶,越朝歌這是在“報復(fù)”他。

    朱砂色的烏龜,越蕭今生只見過兩回,一次是在這張信封上,一次是在他自己的腰上?!肮哺啊倍忠彩且徽Z雙關(guān),她這是變著法兒地調(diào)戲他。

    越蕭坐于案后,提筆回信。

    他挑了個干凈的空瓷瓶,在上面輕輕畫了幾筆,等風(fēng)干之后,裝進匣中,讓跛叔送去心無殿。

    跛叔拿著瓷瓶端詳,“嘶”了一聲,疑惑道:“主子畫這階下草,又是何深意?”

    越蕭不語,讓他快些送去,自己吹塤,喚來了念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