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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趕了一輛小馬車,擠著四個女子,帶著些吃食嘻嘻哈哈地出了門。 算起來,沈宜織來了京城將近一年,也不過是出來第二次。出城的路上全是馬車,沈宜織她們的小馬車,很快就被人擠到了一邊去。 吁!吁小六趕緊勒住馬。旁邊一輛雙馬拉的車也趕緊剎住,才避免攪到一起去。那車轅上的車夫脾氣大,張口就罵:你怎么趕的車! 不要爭吵。馬車里傳出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這樣的路,擁擠也是難免的,不要跟人爭吵。 幸好碰見一個講理的。沈宜織掀起馬車簾子往外看,恰好那輛車的窗簾也掀起來,露出一張少女的俏臉來。沈宜織向她點頭微笑,那少女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北山圍場上 沈宜織一愣,猛然想了起來,這姑娘不就是當(dāng)時在圍場上與左容賽馬卻被摔傷的那個如意姑娘嗎? 娘,快停車,這位就是當(dāng)日救我的那位姑娘! 十分鐘后,沈宜織就坐上了劉家的寬敞馬車。新提升進京的大理寺少卿劉沅的夫人和女兒,就坐在她對面。 當(dāng)日還不曾多謝你呢。劉如意性子爽利,笑盈盈地說話,明珠跟我說了你,只是后頭我再找你就不曾找見,聽說你是平北侯府的人,跟著平北侯公子回去了。我也想上門道謝的,只是腿一直不好。 劉小姐現(xiàn)今如何?沈宜織看她行動自如,應(yīng)該是沒留下毛病。 劉如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都好了,只是從那之后我倒不敢跑馬了。 跑馬原就是危險的事,不跑也好。劉夫人接口說了一句,瞪了女兒一眼,笑吟吟看著沈宜織,想不到能在這里遇見姑娘,可是跟著平北侯公子出來的嗎? 沈宜織猶豫了一下:公子還了我的身契,放我脫籍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聽說沈宜織已經(jīng)脫籍成良民之后,劉夫人對她的態(tài)度就更輕松親近了一些。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叫一個正四品的少卿夫人跟一個賤籍的丫鬟發(fā)自內(nèi)心地親切交談確實有點兒難為她,就算是侯府的丫鬟也不成。不過對一個平民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這個平民還幫過她的女兒。 劉如意的性子跟方明珠一樣爽利,聽說從前是在西北長大的,果然是豪放的性子,沒一會兒就跟沈宜織說笑到一起去了。兩輛馬車一起往城外去,有了劉少卿的招牌,路果然好走多了。 可惜明珠回家去給她外祖父祝壽了,否則咱們就可以一起了。劉如意有點兒遺憾,不過片刻之后就又高興起來,你聽說左容的事了么? 什么事?沈宜織看她這么高興,估摸著左容不會有什么好事。 果然劉如意掩著嘴笑起來:選秀的名單報上去時,太子殿下說她狂妄暴戾,無賢淑之德,皇后娘娘親自將她的名字從名單上勾去了呢。 沈宜織也笑了:左小姐確實脾性有些其實是德性有缺,不過這話劉如意說說可以,她可不敢隨便說就是了。 劉夫人嗔怪地看著女兒:幸災(zāi)樂禍,你這也不是賢淑之德。 劉如意嘻嘻一笑,膩到劉夫人身上撒嬌。劉夫人摸著她的臉笑道:都多大了還這樣兒,叫沈姑娘看著笑話。 沈宜織看她們母女這樣親熱,也有幾分感慨。上輩子不用說了,這輩子一睜眼就沒有生母,王氏那名義上是個娘,其實是個要命的祖宗:也是夫人母女情深,又有這個緣分才能如此呢,這是福氣呢。 劉如意巴著劉夫人不放,笑道:哪家女兒在娘面前不是這樣呢,又說我話猶未了,劉夫人忙輕輕掐了她一下,以目示意沈宜織。在她想來沈宜織既是個丫鬟,多半是沒了爹娘才賣身的,劉如意在她面前這樣,不是扎別人的眼么。 劉如意趕緊捂了嘴,很有些不好意思。沈宜織看她尷尬,便笑了笑:劉小姐是有福氣的,我娘早就去了,我都不大記得長什么模樣了。這話倒不是假話,她確實沒見過吳姨娘長什么樣子。 劉如意露出同情的神色,拉了她手道:我說話總不防頭,你可別生氣。 沈宜織笑道:沒什么,早已慣了。 劉如意拉著她的手搖了搖,同情地問:你家里還有人么? 沈宜織垂了眼睛猶豫片刻,還是道:有生父和嫡母?,F(xiàn)在撒個謊倒是簡單,可她還要在京城里謀生的,萬一日后劉如意知道她是在撒謊,不是平白地得罪人么?反正一個商戶人家的女兒,總好過奴婢罷。 劉如意睜大眼睛:生父?是他們將你賣了做丫鬟的么?她也有幾個庶弟庶妹,劉夫人對她們并不怎么親熱,可也沒苛待過,聽說沈宜織這樣的遭遇,到時氣憤起來。 沈宜織苦笑一下,輕聲道:并不是做丫鬟,是賣我去做妾。 劉夫人怔了一下,想想忍不住道:你是郁世子的能給侯府世子做妾,已不知是多少女子搶破頭的好事了。 沈宜織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索性不加遮掩地將自己身世說了,末了道:如今世子,放了我出府,在北大街那邊開了個茶葉鋪子,也帶賣幾件針線和些敷臉養(yǎng)容的藥。劉小姐和夫人若哪日經(jīng)過,不妨進去喝杯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