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子涵卻側(cè)過臉。

    只當(dāng)未曾留意她。

    他知曉一切，卻又故作一切不知。

    他將懷中的藍(lán)媚交給周媽，去拿長刀。

    小夢知曉，而今單是“說”決然救不了自己。

    這便又怒聲喝道：“藍(lán)將軍！你分明錯了！這個老婆子胡說八道！”

    “賤蹄子，竟敢說阿弟有錯！”藍(lán)子涵不出聲，藍(lán)三嫂聽了那些讓她不悅的話果真大步而來，一巴掌扇在小夢臉頰上?！百v蹄子！”

    小夢仰起頭，唇抿得越發(fā)緊，心跳得極快，渾身都在猛烈顫抖。大青說，若是到了那一刻，避無可避，便不需要乖巧。

    藍(lán)三嫂既然來了，便給了她一絲機(jī)會。

    這便起身一耳光扇在藍(lán)三嫂面上，手、腿都顫得厲害，鼓起勇氣讓自己將話說得清楚有力：“這是還、還、還你的?！?/br>
    自從藍(lán)子涵做了將軍，藍(lán)三嫂便也高高在上，多年來誰見到她不是卑躬屈膝？

    多年未受過委屈，今日卻挨了小夢一巴掌，她登時暴怒，挽起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恢復(fù)了往日在田間地頭干活的兇悍模樣朝小夢沖來。

    小夢略微后退，從靴筒中拔出隨身的小刀迅速治住藍(lán)三嫂。

    大月總說她是個廢物，一個做殺手的卻連人都不敢殺，

    但一個殺手廢物想要快速控制一個干農(nóng)活的老婦人卻是輕而易舉。

    小夢用小刀抵住藍(lán)三嫂的喉嚨，拖著她退至一根柱子。大青曾說這般做可以確保她后背不會被敵人所傷。

    書房中的人見到此情此景，甚是驚恐，周媽更是捂著嘴一聲接一聲驚叫。

    先前昏昏欲睡的藍(lán)媚卻有了精神，睜大眼睛看起了熱鬧。

    藍(lán)子涵大怒，抓過長刀便向小夢走來。

    緊貼著柱子，小夢聽見自己口中的話含混不清，知道自己聲音打著顫，發(fā)覺自己手也抖得厲害，刀尖卻依舊緊靠著藍(lán)三嫂的脖子。

    她很小心，避免太過緊張不留意劃傷藍(lán)三嫂——若是那般，她今日別想活著離開這里。

    “我、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要告訴你、你們。藍(lán)將軍，此事……是你錯了。你不聽我說，我只能出此下策?！?/br>
    話出口，小夢的心跳得更快幾分，見藍(lán)子涵手握長刀卻站立不動，知曉他也清楚自己的過錯，這便鼓起勇氣，用自己最大的聲音道。

    “我沒讀過書，但也聽街頭巷尾的說話人說過殺人償命。你的兩個侄兒既然害死了人，便得償命?！?/br>
    藍(lán)子涵短暫沉默，道：“他二人沒有殺人。”

    “她、她們卻、卻是被他、他害死的。藍(lán)將軍從軍多年，見過的自然比我多。卻認(rèn)為間接害死人命便不算殺人？”

    不答話，藍(lán)子涵握緊長刀，不再向前。

    見他面有猶疑，藍(lán)三嫂怒道：“那是普通人，與俺的孩兒和阿弟自然不同，你不過是個賤民——同那么多男人——”

    “我沒有！我身份低微，出身娼門，卻也知曉有些事情斷不能做。做了便無法回頭。

    “你說我殺人奪財，但敢問藍(lán)三嫂，我若殺人奪財，事情敗露后為何還要回這雁渡？你說我接一個男人十兩銀子，接連賺了兩百余兩，卻不知依照娼門規(guī)矩斷不能同一日接那么多客人。你連規(guī)矩都不懂，行情也不知，就胡說八道！

    “拿不出證據(jù)豈能辱人清白！難道我娼門出身便一定臟了？我不怕請穩(wěn)婆來驗身，但若驗身證明你胡說八道，流言卻已四起，豈不是你之過？”

    話落，小夢大驚，她自己未曾想到自己竟然能一口氣說這么多話。

    “一個賤蹄子，還有清白？俺與你身份——”

    “身份？但你、你、你也是從平民成為貴族的。你說我低賤，便是說過去的你們低賤。你說那些死掉的女子是賤民故而活該便是說過去的你們備受欺凌也是活該！既然活該，你又有何資格在藍(lán)將軍面前哭訴當(dāng)初之事！”

    見藍(lán)子涵皺眉聽小自己說話，小夢用力吸了一口氣。又道：“藍(lán)將軍，我綁架令姐實屬無奈，我不這般做，在座的各位便無一人愿意聽我辯解！藍(lán)將軍你放下手中的兵器，我也放下小刀?！?/br>
    藍(lán)子涵丟掉手中的刀。

    小夢便也放開藍(lán)三嫂?！敖?guī)矩。”

    怒火正盛，藍(lán)三嫂起身欲動手，小夢一把推開她。“我在同藍(lán)將軍說話！”

    藍(lán)子涵一把抓著藍(lán)三嫂的手臂。

    不便掙脫，藍(lán)三嫂上下打量小夢：“小賤蹄子——”

    “我有名字。我叫小夢?！?/br>
    “一個連姓都沒有——”

    “我、我聽說了，你們原本也不姓藍(lán)。都是窮苦出生，又何必自己登上高處便不饒人？況且，依照軍功登上高位的是你弟弟，而不是你。大、大青說這叫雞犬升天，但即便升了天，雞便是雞，犬便是犬，終究變不回人。”

    “你一個連姓都沒有的賤民——”

    “我、我將來可以冠夫姓。就像你冠你弟弟的姓?！?/br>
    “冠夫姓？你難道還想姓虞不成？”

    聽見“虞”，小夢心里一跳，面上一熱。

    這一幕自然未被藍(lán)三嫂忽略。她嘲諷道，“虞？憑你這小賤蹄子？你忘了你是什么出身了？一個娼門的小雜種！”

    先前的謾罵、污蔑都不如這番話讓小夢心疼。

    這些事卻是她知曉的。她一開始便知曉，知曉連做外室都沒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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