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青微蹙眉，卻還是含笑接過，讓羅一三帶徐小林去府中領(lǐng)取賞賜?！疤旌貎?，姑娘還是早些回家。以免爹爹等急了。”

    “爹爹去姑母家了?！毙煨×中跣醯捞旌貎觯愣捎窒麓笱┝?，她一個(gè)女兒家，回去很是可憐。

    “姑娘的爹爹去揍親戚，卻撇下姑娘你？何況道謝之事，難道不該他來？”

    “爹爹山野鄙夫，擔(dān)心辱了將軍的眼。”

    虞夏青眼角睨了徐小林一眼，從鼻翼發(fā)出一聲難以聽見的哼笑，讓羅一三在阿六那處給徐小林安排個(gè)住處，待雪停后再由羅一三親自送她回去。

    “將軍您不親自送我？”

    “軍務(wù)繁忙，顧不上。羅一三，帶人下去?！?/br>
    “可是將軍——”

    “羅一三?！?/br>
    “將軍，小女子可是你親兵的救命恩人?！?/br>
    “羅一三，還不快帶你恩人回營帳，以身相許?！?/br>
    “將軍?！?/br>
    “送客?！?/br>
    伙房眾人見虞夏青面上隱約有一絲不耐煩皆噤聲，小夢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羅一三帶人走遠(yuǎn)了，管家才打圓場道：“這女子，至少送了不少山貨?！?/br>
    “拿去分了。日后此種小事別來煩我，給點(diǎn)兒錢打發(fā)了便是?！?/br>
    “是?！?/br>
    欲走，虞夏青瞄見了桌上已有些冰冷的餃子。不知先前那番事端的李三娘趕緊笑道這其中有不少都是小夢做的，“小夢兒姑娘很勤快呢。幫了不少忙。這些都是給下人吃的?！?/br>
    “叫小夢，別叫夢兒。”虞夏青從僵在一旁的小夢手中拿過筷子，夾了一個(gè)。

    “很好。夢兒單獨(dú)給我做幾個(gè)。”

    這便擱下筷子走了。

    小夢僵了許久，李三娘端來用蝦仁、香菇為主料做成的餡。“蝦是從大京運(yùn)來的，是皇后娘娘特意運(yùn)來給小將軍的。小將軍很是喜歡?！?/br>
    小夢包得分外仔細(xì)。餃子圓鼓鼓的，薄薄的皮包裹住沒能說出口的歉意。

    菜肴一樣樣端上桌，虞夏青陪府中人喝了一杯，各色菜肴逐一品嘗后就披衣離開。

    依照習(xí)俗，今夜雁渡將軍們要與將士們一道過除夕，大將軍不在，便由藍(lán)子涵主持。管家笑言小將軍同府中人迎新素來選初一，也只有初一那一日，初一過了，又要忙碌。虞家素來如此治軍，而虞家三位老祖宗也常說既然從軍守河山，身為將領(lǐng)，自然得比普通軍士更為嚴(yán)格要求自己。

    羅一三雖說是親兵，因滿臉是傷，也被留在了家中。他路上遇見岳小樓，本涎著臉去搭訕，又被岳小樓搶白，心中不悅，年夜飯吃得索然無味。

    小夢念著虞夏青，也味同嚼蠟。

    匆匆吃了，便一道走了。

    管家雖心又不悅，卻也因他二人身份特殊，也不生事。

    羅一三將自己關(guān)在家中寫小話本。

    小夢抱著小兔子坐在自己的屋門前，折斷一根木棍在尚且算新的雪地上的寫寫畫畫。寫來畫去都是他的名字。

    虞夏青。

    虞夏青。

    她想到大青，以往這個(gè)時(shí)候她總蜷縮在大青身邊，啃著冷冰冰的饅頭，等著看別人家放煙花。

    她從未放過煙花。

    至多只是從別人放過的滿地鞭炮殘骸中翻出一兩個(gè)啞炮，整理妥當(dāng)后放給大月的兒子月輝看。

    羅一三曾問她為何不回家？

    小夢在青月幫長大，自然知道青月幫的規(guī)矩，接了殺雁渡關(guān)小將軍這種單子，怕是她才走，她們便走了。過去每次接大單子都是如此，小夢年幼時(shí)也曾見過因接單過大、完成不了而被斬殺于鬧市的姐妹。

    這種事出了兩三次后，青月幫也只敢接點(diǎn)兒小單子，殺個(gè)小地主，小商戶勉強(qiáng)度日。故而挨餓是常態(tài)。

    想著那些被斬殺在鬧市的姐妹，小夢心中更感激虞夏青。原本他可以殺了她。

    他也應(yīng)該殺了她。

    他卻留下她。

    而她，卻說了不該說的話。

    小夢心中一陣接一陣的堵得慌，抽泣了兩聲便終究察覺到事情的古怪來。

    虞夏青什么身份？皇親國戚，手握重兵。

    青月幫在江湖是何種地位？區(qū)區(qū)螻蟻，世人皆可欺之。

    出錢讓青月幫殺虞夏青的雇主——瘋了嗎？

    何況青月幫雖時(shí)常變動(dòng)位置，卻始終在南方。虞夏青一直在北方，就算出錢請殺手的人急病亂投醫(yī)，也尋不到他青月幫來！

    最近聽了太多與燕國有關(guān)的事，小夢一時(shí)也擔(dān)憂會不會是燕國人，細(xì)想后又覺不對。

    兩國交戰(zhàn)，與他青月幫何干？

    越想，越覺古怪。

    “一臉嚴(yán)肅，在想何事？”虞夏青的笑聲。

    小夢恍然驚起，見手中的小木棍和一地的虞夏青，面紅耳赤，慌忙用腳擦痕跡，見手太慢，便放下小兔子堆在地上手腳并用。

    虞夏青一聲輕笑。

    她越發(fā)慌了。

    他攔住她，將她從地上拉起，又將小兔子塞給她。

    “字比之前寫得好了一些?！?/br>
    “羅、羅一三教的?！逼S，抬頭，她閉著自己看他的眼?！拔蚁惹罢f錯(cuò)話了?！?/br>
    虞夏青眼眸微垂，自嘲地笑道：“是我的錯(cuò)。此事上，你懂什么……”

    “我、我可以學(xué)著懂。”

    “你如何懂那種得不到卻又忘不了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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