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瞇縫著眼，將她上下打量。“你說，后續(xù)是什么？”

    天昏地暗。

    姬崇旭一把抓住小夢的手，用小小的臂膀支撐起她單薄瘦弱的身子。

    你以為，大青又將你買回來是心疼你？

    當(dāng)時青月幫才創(chuàng)建，她想讓你幫她掙錢。還有什么比看著仇人的女兒被作踐更快樂的報復(fù)方式？

    可惜，終究是個當(dāng)娘的，你那時年紀(jì)太小，順口喊了一聲‘娘’，便融化了她本已如鐵的心。便把你當(dāng)女兒養(yǎng)。

    小夢從未抖得這樣厲害。

    她怔怔看著大月，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她記起昨夜大青無意說的那番話。

    大月的孩子死了二十五年。

    那個她一直照顧的孩子頭腦有些問題的孩子月輝，是她親表兄。

    原來，她有家。

    有人疼，有人愛。

    記憶，還有那些很早很早的過往蘇醒。

    身著錦衣的美婦人總是小心抱著她，給她梳小辮，拿小勺小心喂她。笑著替她擦凈嘴角。

    美婦人給她講故事，陪她入睡。

    而后，血。

    到處都是血。

    她依舊在那個溫暖的懷抱。

    ——奴家求你了，你殺了那么多人，應(yīng)該不氣了。放過我母女，這萬貫家產(chǎn)，全給你。

    ——竟醒了？你們?nèi)业拿?，賠償不了我女兒的命。

    明晃晃的刀落下。

    那個溫暖的懷抱漸漸冷了。

    有人提著她的后頸將她拖走。她掙扎，她想要奔回那個溫暖的懷抱，想要抱住那個總溫柔笑著的婦人……

    卻被拖得越來越遠(yuǎn)。

    原來她也是有家、有娘的。

    難怪，她一直怕血。

    記憶中忽然出現(xiàn)大青的臉。

    大青給她買糖，給她扎小辮，給她講道理、講故事，陪著她入睡。

    大青對她微笑。

    那笑容猙獰可怖。

    第48章

    深深吸了一口氣。

    小夢腳步有些虛浮。

    她心中滿是苦澀，甚至不敢看向虞夏青的方向。

    她只對自己道，不怕。

    沒什么可怕的。

    沉聲對大月道：“害了你孩子的既是虞家的旁系，為何要傷害夏青？”

    “虞夏青可是虞家長子長孫，殺了，方出我心口的惡氣?！?/br>
    “既是如此為何不從一開始便自己殺？非要選我？”

    “青紅與你的牽絆太深不忍心如此做，我便幫她將你趕出去，保不定路上遇見幾個混蛋男人讓你嘗嘗她當(dāng)年的苦。誰能料到你竟然平安到了雁渡？”

    小夢眸中噙著淚。

    死死咬著唇，血從貝齒下滲出。

    大青知道大月的計(jì)劃？

    “她自然知曉。她也不舍，我便提了她的女兒，她便舍了。你終究不是她的女兒。養(yǎng)育之情永遠(yuǎn)抵不過在娘腹中呆上十月，抵不過骨血相連?！?/br>
    小夢身子微晃，過往在面前崩塌。

    姬崇旭用力扶著她，他年紀(jì)小，遇見此種事卻是不慌不亂?！澳憧诳诼暵暤捞炖硌h(huán)，兄長卻是無辜。”

    “他活該，誰讓他是虞家長子長孫?？傉f他無辜，我被摔死的兒子難道就有錯？”

    小夢喃喃：“我又有何錯？”

    “父債女還。要恨你就恨你爹?！闭f出過往大月舒坦了不少，目光落在姬崇旭身上，喃喃道那日將大吳皇太子在燕國之事泄露出去著實(shí)是走了一步差棋，她真沒想到燕國人沒能抓到小夢。

    “不過正好，只要我將皇太子交出便能換取滔天富貴！”

    收起悲傷，小夢展臂護(hù)住姬崇旭和藍(lán)媚，這才敢看著躺在桌上依舊一動不動的虞夏青。

    似乎有一根絲穿過胸膛，而后被人一點(diǎn)一點(diǎn)抽出。

    她提起虞夏青劍。

    附身看了眼姬崇旭，與她想象中不同，姬崇旭依舊冷靜自若。

    也好，眼下她也禁不起孩童哭泣的眼的注視。

    顫聲道：“我說，不可?！?/br>
    虞夏青說他必須保護(hù)姬崇旭。

    他走了，便由她保護(hù)這個孩子。

    大月哈哈大笑?！澳氵@個從來殺不了人的廢物，能如何？”

    小夢舉起長劍，劍很沉。

    “我知曉我無用。我也知曉在你眼中我從來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芍灰一钪惚悴豢蓚λ麄儍蓚€?！?/br>
    “我等可是賤民。賤民，死了也無人在意，殺了也不用償命。賤民擔(dān)心皇族？你可有這資格？”

    小夢懂。

    “大魚要保護(hù)他們兩個，我便一定要保護(hù)他們兩個?！?/br>
    話音剛落，“嗖嗖”幾聲，幾根木制飛針便淺淺扎入大月的手臂。小夢恍然記起被燕國人困住那一日也曾出現(xiàn)這樣的飛針。

    是姬崇旭，他手中拿著一個木雕盒子，喃喃道還是得用鐵針，木質(zhì)飛針射殺力著實(shí)有限。

    小夢擺好架勢。

    害怕？

    自然是怕的。

    只是……

    姬崇旭卻道：“兄長，你可曾躺夠？一動不動不嫌累？”

    小夢唇角微顫，提著刀的手也發(fā)起抖來。

    強(qiáng)壯有力的臂膀忽然攬住她的臂膀。

    手中的劍被拿過，虞夏青附身在她前額吻了一下。

    登時腳下一軟，小夢整個人都陷入虞夏青的懷抱。他牽著她坐下，復(fù)又吻了一下，這才提劍轉(zhuǎn)向面上蒼白無絲毫血色的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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