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味道包裹住他。

    祁慕然反手扣住他的肩膀，手臂纏上去，像是孩童尋求依靠一樣，把這個人給抱緊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祁慕然：嗚嗚嗚季老師（伸手

    第38章 探班

    祁慕然撈著自己的長衣擺扎起來掛在臂彎里，腦后的發(fā)被兩個超大的發(fā)夾給壓住，悶頭跑起來往房車方向沖，徐悅打著傘一時跟不上，看著他跟鞋燙腳似的蹦上了車。

    三伏天，熱得人懶得說話，祁慕然本來就怕熱，外景曬得要命，太陽頂在腦袋上還難睜眼，內(nèi)景又悶，氣味也不好聞。環(huán)境差，還得打起精神拍戲，好多感情充沛的片段，一整天拍完下來，人都頹了。

    他無精打采了好幾天，甚至懶得撩季染風說話，休息時間就一聲不吭地靠在他身邊，手臂揮幾下示意對方給自己扇風?？稍谶@種高溫之下，季染風的扇子還是敗下陣來，換上了人手一只的小風扇。

    更熱的時候，倆人還去鼓風機旁邊湊過熱鬧。

    他一邊嚷著熱一邊上車，外衫脫了一半，剛要繼續(xù)扒，就被從房車里冒頭出來看他的人給嚇了一跳，還以為又是哪個私生弄壞了車鎖進來的，下意識就要往后躲，但視線挪到對方臉上，看清了面孔后又覺得不太像，眉眼間甚至有些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

    祁慕然迅速把四周打量一遍，確認是自己的房車無疑，才開口朝面前這位美艷婦人問道，“那個，不好意思，你……”

    季染風忽然冒出來，從小廚房探出半個身子，“來了？去洗手準備吃飯吧?！?/br>
    祁慕然：？！

    在看見季染風的一瞬間他就認出了這位女士的身份，不得不說，季染風完美的遺傳了他母親所有的優(yōu)點與美貌，大概歲月格外偏愛美人，他們站在一起，倒更像是姐弟。

    自從她息影之后，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有在銀幕上看見她，祁慕然也并不是看著她的戲長大的，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盡管如此，她在圈里的地位仍舊是無人可以撼動。

    祁慕然因為緊張莫名結(jié)巴了下，“阿，阿姨好。”他默默用戲服擦了下手，“我叫祁慕然，是季老師的……嗯，同事。”

    黎云被他這副模樣逗得笑了起來，這一笑更像，眼睛彎起來，眉眼就像是重疊了一樣，更別說祁慕然這段時間一直在看季染風的女裝，看得他無比恍惚，連跟著笑都忘了。

    “果然很有意思的一個小孩兒?！崩柙菩Σ[瞇朝他招手，“來，不用緊張，我就是來探我兒子的班，給你們煲了湯帶過來，先洗手吧?！?/br>
    祁慕然這幾步走得非常恍惚，季染風很少在鏡頭前給大眾展示親情，一家三口也很少有同框的時候，許多父母光環(huán)比較重的人家，子女也不是很愿意總提起自己的父母親，因為那樣好像很容易抹殺掉自己的努力。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機會看見季染風的mama。

    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他的衣服脫了一半，正松松垮垮的卷在手臂上，雖然里面還有衣服，但看著怎么都有點不雅。祁慕然連忙把戲服拽上去，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攏好了，硬著頭皮朝黎云走去，“不好意思，阿姨，不知道您在這兒，剛剛有點……”

    “沒事沒事?！崩柙拼钌纤募绨?，不輕不重地捏了兩把，“就算要保持體形也沒必要這么拼，也太瘦了。”

    祁慕然干笑，還處在不知道怎么跟暗戀的人母親相處的無措中，說起來，他長這么大，身邊居然沒幾個正常點的長輩。

    季染風恰到好處地幫他解了圍，“媽，你也坐吧，你這樣弄得他有點不自在。”

    他把手里包著柄的砂鍋遞給祁慕然，“幫我放在桌上，然后來洗手。”

    “哦……好的，”祁慕然維持著那個僵笑，幫季染風把湯放到桌上，跟著擠進了并不算大的廚房里，一瞬間壓低聲音，滿臉緊張地喊他，“季老師！”

    季染風正在沖碗，水聲剛好掩蓋，“來，你先洗?！?/br>
    祁慕然按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不提前說阿姨要過來？”

    “她也是到了才打電話跟我說，她總喜歡搞這種驚喜?！奔救撅L不以為意，“探班而已，你不用緊張，下午她就回去了。”

    祁慕然沒松手，他想起以前跟父母間無數(shù)次的冷戰(zhàn)與爭吵，不知道為什么更緊張了，“我不知道怎么跟她相處??！”

    季染風奇怪地看著他，“就正常相處就可以了啊，像跟我……不對，還是稍微收一點，她脾氣挺好的，你不用害怕?！?/br>
    他抓著祁慕然的手腕將他拽過來洗手，湊到耳邊又低聲安慰了幾句，祁慕然才稍微安心一點，跟著季染風拿著碗筷出廚房，磨磨蹭蹭地坐在了黎云對面。

    黎云掀開砂鍋的蓋子，隨口調(diào)侃道，“怎么這么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廚房里熱吻?！?/br>
    祁慕然僵住了。

    他下意識朝季染風望過去，腦袋里各種彈幕吵得他無法思考，甚至有一瞬間，祁慕然覺得黎云下一秒會給他甩出一張卡來，讓他離開她兒子，不要再纏著季染風。

    季染風無奈地從她手里接過勺子，“……別亂開玩笑?！?/br>
    黎云笑出一連串的哈哈哈，朝祁慕然擺了擺手，“別介意啊小祁，我開玩笑的?！?/br>
    季染風瞥她一眼，“一見面就跟人家開這種玩笑，真有你的。”

    “你們不是很熟么，”黎云伸手過來，拍了拍祁慕然的手背，“不過我倒是忘了，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別放在心上哈。”

    很熟？和誰？誰說的？

    祁慕然還沒說什么，黎云就抱歉了兩回，搞得他更加不好意思，干笑道，“沒事沒事，我不介意，謝謝您的湯，我今天什么也沒干，就來蹭吃蹭喝了。”

    黎云笑著看了季染風一眼，沒接這話，幫忙拿碗盛湯，轉(zhuǎn)開了話題說，“我兒子我是禍害慣了，就算不好喝他也習慣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來，嘗一下?！?/br>
    這一大鍋熱氣騰騰，里面食材非常豐富，祁慕然一時分不清這到底是鍋什么湯，但聞起來還算香，應(yīng)該不會難喝。

    放在他面前這一碗碼的尖尖，上面對稱的放了兩個嬰兒拳頭一般大的元貝，松松散散的，看著就被燉的透了，季染風淡定地拿著勺子喝了一口，評價道，“味道還行?！?/br>
    “誰問你了。”黎云才不搭理他，用期待的目光盯著祁慕然，“小祁快嘗嘗，我等你的評價?！?/br>
    祁慕然壓著那些食材舀了一勺湯嘗味道，雖然他還是嘗不出來這到底是什么湯，但味道很鮮，有點像骨湯，便誠實答道，“挺好喝的?！?/br>
    黎云這才笑起來，挺得意地在季染風胳膊上拍了一記，“你看，我就說我手藝不錯吧？”

    季染風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飯桌上不用說太多話，倆年輕人并排坐著埋頭喝湯，這湯的確是補，各種食材都放進去一起燉了，一碗湯下去，祁慕然也飽了，黎云還嫌他吃的少要再添，被季染風給攔住了。

    “差不多了，下午還要拍戲呢，他最近要控制體重。”

    祁慕然感激地看他一眼，他還不太好意思拒絕呢。

    “都這么瘦了，還要控制體重啊。”黎云打量他兩眼，“現(xiàn)在演員也不容易。”

    季染風淡定喝湯，“工作而已?！?/br>
    祁慕然連連點頭，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上鏡會顯得胖一點，我有點容易水腫，所以要控制飲食來著?！?/br>
    說到拍戲，黎云的話匣子就跟著打開了，她拍了近二十年的戲，這種東西熟到不能再熟，她兒子她是沒什么好再跟他聊的了，他自有一套摸索出來的體系，但祁慕然是新人，剛好可以分享一點經(jīng)驗。

    祁慕然放松許多。

    他不知道長輩與小輩之間還能這樣相處，看季染風與她說話，就像是朋友那樣，調(diào)侃或玩笑都無比自然，一點不擺架子，讓人下意識心生好感。

    不用想也知道，季染風的家庭氛圍一定是非常好的。

    而這種家庭里出來的孩子，也一定很優(yōu)秀。

    祁慕然從未想過這方面的事情，他不曾去幻想過對方的家庭，他父母身上的那些光環(huán)太強，在別人嘴里，總是帶著一些利益的味道，好像季染風更像個富二代，手里大把的資源就是鈔票，不需要了解，討好他就行。

    沒人在意，也沒人想要知道季染風是在怎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

    黎云笑瞇瞇地看著他，“有空的話讓小風帶你到家里來玩，不過我們不一定會在家，讓他自己下廚招待你?！?/br>
    祁慕然呆了一下，“啊，還可以這樣的嗎？”

    真的不是客套話嗎？

    黎云就像是看穿他內(nèi)心的想法似的，“當然可以了，不是客套話，休假就可以過來，不過他爸爸有點嚴肅，你估計跟他沒有共同話題?！?/br>
    她說完，自己倒先樂了起來，笑著朝季染風道，“如果你爸知道我這樣說他估計要不高興了，不行，下次我得當著他面說，看見他板著臉的樣子我就覺得好笑哈哈哈……”

    季染風仿佛對母親的無厘頭已經(jīng)司空見慣，扭過頭朝祁慕然丟了一句，“不用搭理她，她就這個樣子?！?/br>
    黎云才懶得搭理他，瞪完季染風一眼后繼續(xù)與祁慕然說話，她覺得這小孩兒長得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格外亮，看著很討人喜歡，說話便也親切，一直到倆人休息時間結(jié)束回片場，黎云還有些意猶未盡。

    房車里冷氣打得很足，一出去就像是掉進蒸鍋里一樣，石子路都有些燙腳，本來天熱不怎么愛說話的祁慕然像是打了雞血，也不覺得熱，抓著季染風的手腕一路走到片場，一邊走一邊說，“說真的，我之前沒想過阿姨會是這個性格，不過我也沒想過能碰見她……”

    季染風好笑地聽他夸了一路，也不是沒有人在自己面前奉承過，但這么直白的夸獎他還真沒聽過，便隨口問道，“你就這么喜歡她？”

    祁慕然臉上的表情凝滯了下，“嗯……？不應(yīng)該嗎？她很好啊?！?/br>
    季染風將遮陽傘朝祁慕然那邊歪了歪，“沒什么，她也挺喜歡你的，有空來玩吧，讓她煲湯給你喝?！?/br>
    祁慕然那個表現(xiàn)，就像是沒有跟和善的長輩相處過那樣，看著他有點不是滋味。

    “……真可以去?。俊逼钅饺恍⌒囊硪韱?。

    季染風失笑，“你都問三遍了，祁老師，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放輕松點?！?/br>
    祁慕然腳步微頓，落后季染風幾個身位，在對方轉(zhuǎn)過臉來看他的時候才連忙跟上，抱著他那礙事的衣擺，“那個，你以前，也經(jīng)常帶一起拍戲的同事回家玩嗎？”

    季染風神態(tài)自然，“你說哪個家？”

    祁慕然心底咯噔一下。

    聽季染風這話，他大概是買了房子在外面住的，不跟父母一起，但他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他經(jīng)常帶別人去他自己家里？

    祁慕然猶豫了下，“嗯，兩個都？”

    季染風穩(wěn)穩(wěn)地攥著傘柄，“都沒有?！?/br>
    他轉(zhuǎn)過臉看祁慕然一眼，“我之前還沒有熟到可以來我家做客的演員朋友，我母親雖然偶爾會來探班，但一般都是帶了東西悄悄過來，沒人知道她來探班的事?！?/br>
    祁慕然微微一愣，“那今天……？”

    “她聽我提起你，便說來探我們倆人的班，你沒發(fā)現(xiàn)今天的湯有很多么？那是我們倆人份的。”

    這段話的信息量太多了。

    祁慕然愣愣抓著他到片場，迎面遇見不少工作人員，挨個跟他們打招呼，他失了神地點頭回應(yīng)，有點像是機械動作，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最后還是季染風將他的魂抓回來，拿著風扇靠近他臉龐猛地吹了一下，祁慕然才回過神，“……干什么？”

    “想什么呢?！奔救撅L略有些責備地看他一眼，“要開拍了?！?/br>
    “哦！不好意思?！逼钅饺慌牧伺淖约旱哪槪氨?，我剛剛在想事情。”

    “沒事，你準備一下，還有點時間?！奔救撅L給化妝師搭了把手，幫祁慕然把有些亂的頭發(fā)給順好，神情十分自然溫柔。

    他大概理解不了祁慕然的異常，這種把他劃分為自己人的行為本身對他而言就是一種特殊了，更別說祁慕然一直想要的就是這份特殊，別人想都不能想，而自己卻能擁有的東西。

    而現(xiàn)在季染風輕輕松松兩三句話，不僅表達出他跟母親有提過自己，無論有沒有機會，他也曾經(jīng)對自己發(fā)出過去他家做客的邀請，這就已經(jīng)很不一樣了。

    祁慕然忽地笑起來，將他垂在胸前的那縷發(fā)捋了好幾遍，“……我準備好了?！?/br>
    站在旁邊幫忙的徐悅毫無預(yù)兆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近四十度的天氣里，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

    祁慕然的好心情一直持續(xù)到他收工下班后，他換了衣服摘了假發(fā)，妝還沒卸，跟他現(xiàn)代裝束融合的有些奇妙，粉絲拍照至于跟他貧嘴，“哥哥什么時候給我們看看官宣的造型？”

    祁慕然擰開水壺隨口答道，“官宣之后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