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躲什么，”霍歌一時之間沒反應(yīng)過來，只專注地盯著講臺，生怕老師看過來。

    在老師即將抬頭的前一秒，韓也不緊不慢地松了手，任課老師不悅的眼神剛好落在他們的方向，在他倆身上短暫掃了兩眼，帶著點(diǎn)不悅的警告。

    -

    第一個補(bǔ)課的周六，班里一片萎靡，到第二節(jié) 課更是直接倒下了一片。

    整個上午高二八班的同學(xué)幾乎都在渾渾噩噩之中度過，直到最后一節(jié)下課鈴打響，死氣沉沉的教學(xué)樓頓時恢復(fù)一派生機(jī)，蜂擁而出的學(xué)生如同破籠而出的小鳥，嘰嘰喳喳地飛向?qū)儆谧约旱乃{(lán)天。

    早些天李昌宇就念叨著這周六補(bǔ)完課去網(wǎng)吧玩，也算是給周六還要補(bǔ)課的自己一種安慰。這樣，至少想起這個周六還有快樂可言。

    雖然霍歌實在不想玩游戲，去網(wǎng)吧也沒什么意思，但經(jīng)不住李昌宇軟磨硬泡，最后勉強(qiáng)同意了他一塊去。

    他們約在學(xué)校門口的雞排店碰面，這會兒整個年級都放了，就是遲遲沒看見白惑和李昌宇出來。

    等了一會兒，吳志杰便自告奮勇要去五班找他們，瞧瞧他們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在泡妹。

    于是等人的隊伍只剩下霍歌和韓也倆人。

    兩人都是學(xué)校出了名的大帥哥，此時往門口一站，校門口陸陸續(xù)續(xù)走出來的女生都忍不住把眼神往他們倆身上放。

    原本學(xué)校里一直有流傳高二八班兩位帥哥不和的消息，但經(jīng)過上次運(yùn)動會之后，有些不明真相的只覺得謠言不攻自破。

    現(xiàn)在又看到兩位大帥哥站在一起，畫面十分養(yǎng)眼，都激動得不行。一路上都在悄咪咪地偷瞄著說悄悄話，少女含羞面若桃花一般。

    等白惑他們的途中，霍歌有點(diǎn)渴了，去身后的雞排店排隊買奶茶。

    正在排隊過程中，他隱約聽見韓也的說話聲，納悶地回頭一看，就見他對面站了個女生，此時女生正遞著手上的手機(jī)，聽不清在說些什么，但不難看出是什么意思。

    霍歌看了兩秒就收回了眼。

    等拿到奶茶后，他插-著吸管喝了兩口，一下就被嗆到了。嘖，一股甜膩膩的糖精和奶茶粉味，摻雜著一點(diǎn)清淡的香草味，齁甜得讓人下不去嘴。

    等那個女生走了，霍歌才捧著奶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向韓也走去。

    一走過去就聽韓也跟他說：“小白剛來了短信，說他們班主任拖課，估計還得一會兒，讓我們先去吃飯?！?/br>
    他說著瞄了一眼霍歌手中的奶茶，問：“你想吃什么？”

    “隨便，”霍歌一邊吸著奶茶一邊無所謂道。

    這一圈吃飯的地方基本都在河邊，兩人干脆先往那個方向走。

    路上，霍歌吸了幾口奶茶都沒吸到珍珠，就用吸管攪了攪，然后戳中其中一個，吸溜一口直接吸了出來。

    奶茶雖然不好喝，但珍珠q-q彈彈的，嚼勁還不錯。

    見他一邊戳著珍珠，一邊吸溜了好幾口，韓也看了片刻問：“好喝嗎？”

    “不好喝，”霍歌說，說完又隨口問了句，“剛那個女生找你干嘛？”

    “……不知道，她說想要個手機(jī)號或者q-q號，以后一起探討學(xué)習(xí)問題?！表n也把女生的話復(fù)述了一遍，而后偏頭看霍歌，他腮幫子一鼓一鼓地正在跟珍珠叫勁，好像吃它只是為了咬著好玩。

    說罷短暫看了須臾，視線移向前方，又補(bǔ)充一句：“我又沒給。”

    兩人走了幾步都沒說話，韓也又想到什么，用胳膊碰了碰霍歌，見對方懶洋洋地睨過來，他說：“等一會兒別忘了加我?！?/br>
    霍歌懶懶地掀了掀眼皮，睨回前方嗯一聲。

    即將走到小河口，韓也頂了頂腮幫，突然抬抬下巴說：“有點(diǎn)渴了，給我喝一口?！?/br>
    霍歌剛吸完一口奶茶，聞言果斷拒絕：“不給?！?/br>
    一聽到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絕，韓也頓時就不爽了：“這么小氣？不就喝你口奶茶?！?/br>
    霍歌咬著吸管覷他：“你不是有潔癖，從來不吃別人吃過的東西。”

    韓也聽他把話說完，伸過手就想搶，霍歌眼疾手快地躲過了。

    兩人在馬路邊爭來搶去，一路追到河邊的橋欄處。

    在橋欄邊爭來搶去半天，霍歌漸漸落于下風(fēng)，被韓也抵到橋欄上，還試圖言語反抗：“吸管都被我咬爛了，你確定你要喝？”

    這個姿勢韓也把他整個人困在了自己的包圍圈，他的手比霍歌大一點(diǎn)，一把抓過去剛好握住對方拿奶茶的手。聞言眼神順勢落在吸管上，透明吸管的周圍一圈果然都有被咬過的痕跡。

    韓也舔了舔牙尖，心臟不著痕跡地快跳了幾下，而后佯裝淡定地一把抬起手，就著對方的手猛吸了兩口。

    香草的甜膩從舌尖彌漫，滑入喉嚨，遍布五臟六腑——

    一旁，小老虎睜著他的大眼睛，一臉無語地譴責(zé)他的強(qiáng)盜行為。

    見狀，韓也理直氣壯地挑挑眉，滿足又囂張地說：“我是你哥，喝你口奶茶怎么了。”

    霍歌：“……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哥，你哪個行為像哥？”

    韓也：“……那你說怎么才算像哥？”

    霍歌想了一會兒，像背書似的背出一堆條條框框：“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著留給弟弟，遇到什么事情都義無反顧地?fù)踉诘艿苊媲埃裁磿r候弟弟都是最好的最棒的……”

    兩個少年邊說邊并肩走遠(yuǎn)，一陣風(fēng)吹過橋欄，留下一句少年低沉的嗓音，帶著點(diǎn)愉悅的微揚(yáng)。

    “那要你這個弟弟還挺費(fèi)神，比老婆還難伺候?！?/br>
    作者有話要說：　　伺候來伺候去不都是你的，傻不傻

    天天看你們在說談戀愛，我現(xiàn)在腦子里也都是他們談戀愛的畫面，受不了~

    第31章 磨刀霍霍

    等兩人吃完飯, 一行人終于在網(wǎng)吧齊聚，白惑他們?nèi)齻€都沒吃飯，干脆每人在網(wǎng)吧買了桶泡面, 邊打游戲邊吃。

    打開電腦, 霍歌登上了久違的q-q, 企鵝滴滴聲連接不斷響了起來。有許多以前十中的同學(xué)給他留了言。

    他的好兄弟郝志更是不厭其煩地把他不在的這幾個月里學(xué)校發(fā)生過的趣事一一講給他聽。

    把他的留言看完一遍，霍歌忍不住笑了，說不感動是假的。畢竟有人那么惦記著自己, 會令他活著的感受更加真實。

    偶爾的時候，他半夜醒來會覺得自己好像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非常茫然。

    不知身在何處, 沒有來處，也沒有歸途。

    霍歌回復(fù)了幾句，把自己的近況告訴了好友, 剛巧對方?jīng)]過多久就上線了。

    大概是因為他久違的詐尸, 隔著屏幕, 霍歌都能感覺到郝志的激動。

    郝志：[一上線看到你的頭像在跳, 我差點(diǎn)以為我出現(xiàn)幻覺了！]

    郝志：[你怎么回事, 怎么一聲不吭就轉(zhuǎn)學(xué)了？我還以為你只是休息一段時間，還會回學(xué)校的。]

    郝志：[我們班同學(xué)都在擔(dān)心你, 連老劉都天天把你掛嘴上, 走到哪夸到哪。]

    郝志：[你轉(zhuǎn)去了哪兒？]

    ……

    郝志的一連串消息致使耳機(jī)里的滴滴聲又開始響個不停。

    霍歌家發(fā)生的事在整個青州都引起過不小的轟動，十中肯定早有流傳。他其實不是很想面對這些, 這也是他當(dāng)時愿意接受轉(zhuǎn)學(xué)到這個默默無聞的高中的原因。他不想接受同學(xué)憐憫的眼神, 更不想聽人虛情假意地關(guān)懷。

    對他而言，任何人的關(guān)心都只是反復(fù)在他的傷口上蹦跶，他根本不想再多聽一句。

    就像魯迅在《而已集·小雜感》中寫過的一句話，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他也是有過經(jīng)歷后才明白這個道理。

    哪怕距離父母出事將近一個月, 那些鄰里鄉(xiāng)親見著他，依舊會特意攔下他，然后對他發(fā)表一番品頭論足的言論?？渌L得好，太可惜了。聽著某些言論，他有時候會覺得非常好笑，長得不好就不可惜了嗎？在這種經(jīng)歷之下，還有長相優(yōu)勢嘛，真的挺可笑的。

    甚至?xí)腥朔磸?fù)在他耳邊念叨，可憐的孩子，以后有事來找阿姨，來阿姨家吃飯，我跟你媽……

    巴拉巴拉回憶著跟他mama過去的姐妹情誼，說罷還擦擦眼淚。

    然后轉(zhuǎn)頭就跟別人吆喝著去打麻將。

    他一邊接受著他們對他父母略表善意的懷念，一邊卻深刻地感受著厭煩著……

    原來人的悲歡真的無法相通，不然為什么總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去撕裂他的傷口往里看呢？

    難道看不出他已經(jīng)承受不住了嘛。

    他有時候甚至想著有沒有人能狠狠抽他一頓，讓他感受一下，他還活著，他還真實的活著……

    他的心口太沉太痛了，好像被一股看不見卻無法忽視的力量攥著往深淵去……

    那么急切地，希望被誰喚醒。

    因為通往深淵的道路太黑太可怕，他抵觸又恐懼，卻好像只能眼睜睜地感受著自己的沉淪。

    好在郝志一向是個極有眼色的人，盡管從他一字一句的關(guān)懷中，不難感受到他對自己家中狀況已然十分清楚，但他卻并未提及只言片語，聊的都是學(xué)校里發(fā)生的有的沒的的瑣碎小事。

    這不由讓霍歌松了口氣，見到郝志又不斷發(fā)來一連串消息，霍歌這才笑著多跟他解釋了幾句自己現(xiàn)下的情況。

    兩人沒聊多久郝志就要下了，十中是重點(diǎn)高中，課業(yè)繁重，周六要上一整天課。這會兒郝志只是回家吃飯順便登個q-q看一眼。

    下線前郝志問他要了新手機(jī)號，兩人約了下周日，郝志來榕鎮(zhèn)找他玩。

    聊完天，霍歌靠向沙發(fā)發(fā)了會兒呆。其實他已經(jīng)屏蔽過去很久了，這個q-q讓他重新打開了緊閉著回憶的開關(guān)。

    他固執(zhí)地想把一切塵封在記憶里，認(rèn)為只要不去打開它，他的父母就沒有離開。

    他們——

    只是被他關(guān)在了另一個時空。

    在他發(fā)呆時，韓也忽地往后一靠。他們的座位相鄰，兩人又都是靠著的姿勢，距離瞬間就拉近了。

    韓也神色散漫地瞅了一眼他的電腦屏幕，隨口問：“你在發(fā)什么呆？”

    “沒有，”霍歌搖了搖頭，這才重新振奮了一下精神，坐直了點(diǎn)。

    “郝志——”韓也語調(diào)慢吞吞地念了一遍他電腦下方顯示的備注名，他登上q-q后就只和這個人聊過，還一邊聊一邊走神。斟酌了片刻，韓也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誰?。恳郧巴瑢W(xué)？”

    “嗯，”霍歌點(diǎn)點(diǎn)頭，瞥到分組欄里郝志的中二頭像，笑了一下，“以前關(guān)系最好的哥們。”

    “關(guān)系最好……”韓也舌尖不覺抵著下門牙舔了舔，眼神意味不明地掃向他，“怎么樣才算最好？”

    “這又沒有標(biāo)準(zhǔn)?！被舾桦S口應(yīng)道，又瞄了一眼他另一側(cè)的白惑和吳志杰他們，“你不是有三個最好的?！?/br>
    三個，他沒把自己算在里面。也是，算起來不論時間和關(guān)系，他們好像都跟最好兩個字扯不上一毛錢關(guān)系。韓也斤斤計較地想著，又瞥了他一眼，順勢往他旁邊的李昌宇身上一掃而過：“誰跟他們最好了，又不是女生，搞那么娘干什么?！?/br>
    霍歌噎了一下，心道就不能指望從他這張嘴里聽見點(diǎn)什么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