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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聽得那喜婆子問:吳媽,新娘子來了,先叫給夫人請個安行個禮? 那個叫吳媽的懶聲道:夫人適才坐得累了,叫丫環(huán)扶著回去歇著了,橫順只是個納妾的事兒,要不得多隆重,直接叫送到少爺房里去便是。 那喜婆子應了一聲,又扯著喜綢子叫菜籽跟著她走。 菜籽被蒙著眼睛,耳聽得周圍的人聲小了,便問:這位mama,少爺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喜婆子咄了一聲:可不許亂問,現(xiàn)如今少爺可是你的相公,相公是天,妾是泥,哪兒能他他的叫? 菜籽便不再開口,走了一陣,象是又進了一間房,房里有人應道:林媽,新娘子接回來了? 喜婆子應了一聲:是,剛下的花轎,沒來得及給夫人鄭重行禮就先叫送過來了,少爺這一會兒可好些了? 有人小聲咕噥了一句:少爺不還是那個樣子嗎?就這么把新娘子送進來,一會兒蓋頭叫誰揭啊? 一句話叫滿屋子的人都冷了場,林媽干笑了兩聲:那就等過了子時,新娘子自己把蓋頭給揭了吧,反正今天是照著吉時進的門,已經(jīng)應了這個好兒了。 屋子里又是悉悉索索一陣響,有人將菜籽扶著坐到床上,幾個丫環(huán)婆子站成一排,一齊給菜籽行了個禮:奴婢們恭喜少爺少奶奶,賀喜少爺少奶奶。 菜籽被紅布蒙著頭,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那些丫環(huán)們站了一會兒也覺得無趣,有人低聲提醒道:少奶奶,您得給賞啊。 菜籽心里頭嘀咕:我就是被買來的,拿什么給你們什么賞? 林媽將一個盤子端過來遞到菜籽手邊,是一盤子銅錢。 菜籽隨手抓了一把遞出去,那幫丫環(huán)婆子從她手里接了錢,又說了幾句吉利話,便關上門退出去了。 四周陡然安靜下來,想來是人全都走了。菜籽松了口氣,這才感覺到混身上下繃得直發(fā)酸,抬手把蓋頭扯下來往旁邊一丟,打眼先看到案子上那對龍鳳喜燭下面擺著的幾盤子點心。 菜籽眼睛一亮,伸手從中間的盤子里取了點心就往嘴里塞,甜糯糯的滋味入了喉,菜籽覺得身上暢快多了,三口兩口干掉了一盤子點心,抬手剛想給自己倒口茶水潤潤,一回頭,看見旁邊的床上還躺著個人! 菜籽嚇得手里的茶壺嘴兒一偏,guntang的水澆了自己一手背。 啊喲!菜籽捂著手原地蹦著叫喚了半晌,再看床上的人還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 菜籽陡然明白過來,原來這就是自己那個活死人相公啊。 暗地里松了一口氣,菜籽止不住沖著他仔細地打量起來。 相公看上去大約有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哪怕是平躺著也能看出來個子挺高的,五官長得還挺英俊,要不是因為身子不能動,想不出這是個多么好看的男人呢。 菜籽走過去,偷著照男人的手臂上掐了一下,男人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連哼也沒有哼一聲。 菜籽咦了一聲:這還真是個活死人啊?守著這么大的家業(yè)天天干挺著等死,真是可憐。 菜籽抬起頭四處打量了一圈,只見這間房子的布置雖然簡單,卻也華麗得很。 梨木的妝臺,紫檀的床,床上掛著海棠鮫綃帳,連那掛帳子的勾子都象是純銀的,再看看這位大少爺,身上穿著件血色的紅綢睡袍,一看那料子作工,絕對是好貨,還有他頭底下的鴛鴦枕,身上蓋的杭絲被,每一件都是價值不菲的好物件兒。 菜籽搖著頭直嘆氣:沒福氣啊沒福氣,光有錢,沒身體,這才是真的沒福氣。 知道這個相公是真的不能動,菜籽倒是放心了,抬腳把鞋一甩,爬到相公的旁邊躺好,不客氣地將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扯,將那個人徹底晾在被子外面去了。 菜籽用被子把自己給裹緊,沖著那人的鼻子點了點:反正你也沒感覺,也不會冷,就把這個被子借給我蓋嘍。 沒心沒肺地笑了兩聲,菜籽轉身面朝里閉上眼睛打算睡覺。 這一床被褥實在是舒服得很,菜籽從來沒在這么舒服的床上睡過覺,可是翻來覆去的老半天,總是難以入眠。 這一屋子東西雖然華麗,可是總覺得少了點什么東西似的。 自打菜籽記事起,每天的任務就是照顧meimei們,二妹比自己小三歲,三妹比自己小五歲,四meimei比自己小八歲,每隔幾年,家里都會添上一張吃飯的嘴,再過幾年,身后又會多上一雙隨著自己四處跑的腿。 菜籽白天領著她們玩,晚上照顧她們睡,她們就象是自己的影子,時刻提醒著自己,菜籽,你不孤單,你還有姐妹。 哪怕是平時的日子苦了些,菜籽也從來沒有覺得累,更不曾把她們當成是累贅。 可是今晚 meimei們全都不在身邊,身邊直挺挺地躺著一個活死人,這個滋味說不出的孤涼。 菜籽翻了個身,仰臉看向床帳:喂,活死人,你有兄弟姐妹嗎? 活死人不說話,連呼吸都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菜籽又說:我有好多姐妹,我娘按莊稼給我們起的名兒,我叫菜籽,我二妹叫蕎麥,我三妹叫花生,我四妹叫高梁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