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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莫叫她在門廊上站著了,叫她進來吧。 是。吳媽領了諾,掀開門簾子給菜籽打招呼:少奶奶,進屋里等吧。 菜籽又在拿腳底蹭毯子上的花兒玩,聽到吳媽叫她,抬頭就是一個大笑臉:謝謝吳媽。 吳媽一看見她,嘴角就止不住想抽抽,掩著嘴干咳一聲,又把身子挺得筆直的去忙自己的去了。 菜籽進了房門,看到郭氏身上還穿著寢衣,正坐在妝臺前面梳妝打扮。 菜籽肚子里尋思了好半天,決定還是先不要告訴她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兒,萬一真是自己在作夢呢? 郭氏從鏡子里看了她一眼,隨口問:你今天來的夠早啊?剛才在門外做什么了? 菜籽趕快道:我看見太陽剛升起來,兩只喜鵲在樹梢上唱歌呢。 郭氏的眉頭又皺起來了:喜鵲唱歌有什么好看?昨兒個如月教你的規(guī)矩可都認真學好了? 菜籽打了個哈哈:我都認真學了,不就是走路步子不要邁太開,要收腹,挺胸提那個啥唄。 吳媽的臉皮又抽搐了幾下,抬起手偷著撫了一下,把蠢蠢欲動的笑肌給壓下去了。 菜籽伸著脖子往郭氏的鏡子里看了一眼,笑道:夫人今天的妝真好看。 但凡是女人沒有不喜歡聽好聽話的,偏是郭氏不怎么受用,皺成川字形的眉毛似乎又緊了一重:鄉(xiāng)下女孩子,在哪兒學得這么油嘴滑舌的? 這話說得不客氣,菜籽裝作沒聽見,繼續(xù)轉著眼珠子四處打量。 林家看來是真有錢,自己和少爺住的那間房就夠不錯的了,沒想到夫人住的這一間更好。 她身后垂的那副珠簾子得是珍珠的吧?那做成項鏈得是多少條啊? 正堂屋里香案上擺的那幾個盤子得是玉的吧?肯定值不少錢。 正中間敬的那個提著大刀的人象不會是金子做的吧?要是把他給砸開了化成金水得打多少副鐲子啊? 郭氏在鏡子里看到菜籽滴溜溜四處亂轉的眼睛,心里頭愈發(fā)覺得不滿,悶聲說了句:沒事兒了,你退下吧,今天接著好好學規(guī)矩。 是,我知道了。菜籽施了一禮,轉身出了門。 郭氏冷聲道:窮門小戶的女孩子,真是不好□□,吳媽,你最近上點心,好好教教她,莫叫她再出了丑! 是。 吳媽上前給郭氏梳頭,剛剛梳洗停當,忽聽得上面有人道唐夫人到訪。 吳媽一怔:唐夫人?她可有一陣子沒過來了啊,今兒個怎么突然到訪? 郭氏尋思了一下:莫不是因為四丫頭的事情來的?前陣子清歡突然納了個妾,也沒往她們府上打招呼,難不成是特地來挑我這個理了?快點請她進來吧。 門簾子一響,一位富態(tài)的貴夫人進了門,迎面就伸出手來拉著郭氏熱熱呵呵地笑道:啊喲,我的老jiejie,我可想死你了。 郭氏連忙將她往主座上迎:表妹,好久不見,你是越發(fā)顯得富態(tài)了,可見是我那表妹夫最近生意做得挺不錯的。 唉,不錯,什么啊,難著呢。唐夫人接了下人遞過來的茶抿了兩口:這幾年的生意可不如前幾年好做了。我們家相公如今也是天天在外頭跑,最近合計著,要是本地的生意太難做,還想到京城去瞅瞅呢。 郭氏笑道:看看我說什么來著?表妹夫就是個能干的,這都把生意做到京城去了。 唐夫人干笑了兩聲:不止他去,我和舒雅也要去。 郭氏略感意外:你們這是舉家都要往京城去嗎?那這里的生意可怎么辦? 唐夫人嘆了口氣,道:表姐,今天來我就是特地來給你辭行的。按說咱們兩家人的交情向來最好,我們家相公與你們家林老爺在世時那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就連這舒雅和清歡也是打小就定下來的娃娃親。原本三年前就該叫他們兩個辦了婚事的,可是沒成想清歡他竟然唐夫人話說了一半就哽住了,取了帕子展眼角。 郭氏也止不住垂下頭紅了眼眶:唉,這也是清歡的命罷,只是這么多年耽誤了舒雅了 唐夫人透過手絹偷著看郭氏的臉色:自從清歡出了事,我們家舒雅這是白天哭夜里哭,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我就一天天地勸她,我說清歡這個孩子福大命大,眼前這是遇著了一場劫難,這個坎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將來保不齊哪一天他醒了,你們兩個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嗎?哪怕是退一萬步說,清歡一直這個樣子醒不過來,你那婆婆也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自然不會叫你為他守一輩子,你說你整天哭個什么啊 郭氏有點回過味兒來了,清歡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年多了,頭一年,讓唐舒雅等著,這還說得過去,第二年又要等,舒雅愿意,他家人也難免心下會嘀咕,這眼看是要到第三年了,要是再叫人家等,怕是連自己都過意不去了。 要說舒雅也是自己的外甥女,郭氏打小看著她長大的,向來痛愛得很,此時看清歡一直這樣,也不忍心誤了她的青春,話說她只比清歡小五歲,過了年也有二十歲了,誰不知道女人一過二十就是老姑娘了,要是繼續(xù)耽誤人家的確是說不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