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煙沒抬頭，卻始終能感知到對面江應(yīng)天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人不像是坐在沙發(fā)上，倒像是站在薄薄的冰面，輕飄飄的。

    她看著餐單上的圖片和介紹，眼口不一的點完，把手里的餐單放回到桌上。

    一抬眼，頓時和江應(yīng)天的目光撞個正著。就像那天在藏品展上一樣。

    只是今天讓她意外的，是那雙令人印象深刻的黑眸里毫不掩飾的笑意。

    徐煙心思空了空，視線下意識往一旁躲了下，又不由自主移回來，發(fā)現(xiàn)確實不是自己看錯了…

    他眼里真的有笑。

    甚至是…堪稱溫柔的笑。

    眼前，是和那天藏品展判若兩人的人。

    若不是篤定江氏一脈單傳，她會以為對面這個，是他的雙胞胎兄弟。

    服務(wù)生將徐煙那份餐單收起來，禮貌看江應(yīng)天，“先生，您——”

    后者目光還在徐煙身上，“一樣。”

    男帥女靚，倒是般配。

    就是不知道這奇怪又曖昧的氛圍是怎么一回事。

    侍者眼里隱隱閃著八卦的光，應(yīng)一聲，收起餐單離開了。

    離開前，沒忘幫他們把桌邊懸在屋頂?shù)哪G色輕紗放下。

    身后比徐煙還高的沙發(fā)背和桌旁的輕紗像是阻隔他們這一方天地和外界一切的屏障，可輕紗似透非透，偶爾有人輕輕說著話走過，便讓氣氛更是變得有些讓人琢磨不透起來。

    徐煙被江應(yīng)天看得心悸，眼睛溜到面前盛水的杯子，避開他眼睛。

    有些不明白他的安靜。

    依照上次在藏品展見他時的印象，他…該是紳士的，和網(wǎng)上有些媒體編排的不一樣。

    至少…不會是那種故意讓女孩子陷入尷尬境地的人。

    而祖母和他本就相識，若不是相信他為人，今天斷不會有這場相親。雖然，她暫時還想不通，以祖母從小對她的保護和愛護程度，為什么……

    更別說，她今年不過才二十歲，大學(xué)都還沒畢業(yè)。

    ……

    少頃，似是鼓足勇氣，徐煙再次抬眼和江應(yīng)天對視上，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半天才扯出來一個笑，輕聲說，“我沒想到，江先生也會相親?！?/br>
    成年人的世界，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實在沒必要裝不懂。

    江應(yīng)天含笑看她，“我因人而異。”

    徐煙因為這一句話，臉頰微微發(fā)燙。

    他這意思似乎是在告訴她，因為對象是她，他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江應(yīng)天瞧著她臉上的細微表情，眼里笑意難掩，同她閑聊，“你家里人，平時怎么稱呼你？”

    “…煙煙?！?/br>
    徐煙看他回，“我祖母和小姑姑都叫我煙煙?！?/br>
    江應(yīng)天手持酒杯，隔著桌瞧她。

    將這兩個字，在齒間無聲繞了繞。

    *

    這家西餐廳效率很高，兩人不痛不癢閑聊沒幾句，點好的餐依序上來。

    江應(yīng)天還是紳士的，徐煙覺得自己對于當時見到他的第一印象并沒錯——雖然現(xiàn)在這個想法有些矛盾。

    她看著自己面前這盤被切得整整齊齊的牛排，再抬眼看對面被人換過去的那盤，如此想著。

    目光順勢在一旁的紅酒杯上停了兩秒鐘，收回來，又低下頭盯著面前切好的牛排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應(yīng)天若有所思瞧了她半晌，提醒，“食物是拿來吃，不是用來看的?！?/br>
    徐煙聽見對面含笑的聲音，發(fā)覺里面有難以察覺的逗趣兒。

    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盯著眼前這盤牛排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捏緊手里的叉子，叉起一塊牛排，慢慢送進嘴里。

    “我聽懷老夫人說，你現(xiàn)在在淮港大學(xué)讀大三，”江應(yīng)天見徐煙吃起來，才又徐徐開口，“學(xué)得珠寶設(shè)計。”

    徐煙咽下嘴里的東西，看他，“嗯?！?/br>
    “喜歡嗎？”江應(yīng)天問了句。

    徐煙沒明白，“什么？”

    “珠寶，”江應(yīng)天頓了下，“我是說，當初讀大學(xué)選這個專業(yè)，是因為喜歡？”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自己這個，徐煙仔細想了想，回，“還可以?！?/br>
    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就是了。

    一個學(xué)生學(xué)了一個自己不是那么喜歡、非學(xué)不可的專業(yè)似乎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江應(yīng)天點點頭，沒再繼續(xù)說。

    時間悄悄流了點，他看著面前安安靜靜地女孩子，指尖在酒杯上輕劃了下，“關(guān)于我，你沒什么想要知道的嗎？”

    徐煙聞言手一頓，“可以問嗎？”

    “當然?！苯瓚?yīng)天語氣輕松，“相親么?！?/br>
    自然是要相互了解的。

    徐煙沒客氣，語氣稍帶疑惑，“江先生，為什么會答應(yīng)這場相親？”

    就像初識時對江應(yīng)天好感的莫名一樣，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對他的印象大概就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去相親結(jié)婚，他也不會是選擇這條路的人。

    至于他剛剛說的那句“因人而異”——

    她二十歲了，不是十二歲，也不是兩歲，再天真也不可能真信了跟自己不過一面之緣的人的話。

    江應(yīng)天沒想到她想問的竟然是這個，聞言禁不住笑，慢慢問，“你為什么篤定，今天這一切會是懷老夫人安排的？”

    沒等徐煙回話，他緊接著開口，“也許是我主動去找的你祖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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