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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太君點點頭,讓他坐下,這才說:我昨夜夢見你父親,他喚著我的名字,嘴里吟唱著什么,好似遞了件麻衣過來老爺子在地下這么多年,我也沒去陪他,想必是孤單了。 她是隨口一說,還真是八九不離十。 夢到親人是思念。 夢到唱曲兒則是大兇之兆,家里恐怕要出事。 那麻衣,母親可接了? 史太君沒明白兒子是什么意思,她回答說:我接過來,老爺子就流淚了。 你都接了,他當(dāng)然要哭。 從別人手里接過麻衣代表之后不久會接到喪報。 父親流淚的話,說明關(guān)系還不淺。 賈赦沒敢顛倒黑白說好聽的忽悠親娘,他想了想,道:您這夢境屬大兇。 他話音剛落,史太君手上一抖,就摔了杯子。 你胡說什么? 只想聽喜報就別瞎做夢啊。 他上輩子就總遇到這樣的,分明已經(jīng)預(yù)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偏自欺欺人。 出事之后才悔不當(dāng)初。 賈赦擺出招搖撞騙的架勢,他坦然直視便宜娘,半晌,道:兒子方才讀完北宋李和的面相學(xué)巨著,頗有感悟。觀母親三停均等,五柱直入頭頂,廣闊方正,此乃富貴長壽之相。眉成一字,清秀且毫毛稀疏,代表家中多兄弟,并且個個發(fā)達富貴。眼珠似黑漆,周圍略帶金黃,上下眼紋同長,此謂雁眼,擁有這種眼形之人,謙恭且富有才華,發(fā)達富貴蔭及子孫。鼻如懸膽準(zhǔn)頭齊正,山根平暢通直,不偏不倚,此謂懸膽鼻,命中富貴,福壽雙全。 這番話聽著倒是熨帖,史太君笑罵:你這不學(xué)無術(shù)的,就知道說好話哄為娘開心。 天地良心,入行這么多年他從來只說實話。 至多是逮著生得好的部位大力鼓吹,同時省略一些不吉利的話。 他這便宜娘面相的確是好,唯獨配了開花耳。顧名思義,耳輪就像花朵那樣破裂開,并且很薄。有這種耳朵的人即便是萬貫家財也終將敗盡。賈赦做到史太君下首第一張椅子上,壓低聲音道:母親的面相沒得說,這臉色卻不對勁,您若不信讓鴛鴦看看,印堂和眼睛下面是否有些青黑。 果不其然,鴛鴦看過就點頭:大爺說得沒錯。 當(dāng)然沒錯了,做了怪夢沒睡好的都這樣。 賈赦清了清嗓子,道:這就對了。兒子也不怕說得難聽沖撞了您,夢見接麻衣乃大兇,預(yù)示家里要接到喪報,而父親會流淚,這代表著關(guān)系還頗為親近。母親的面相是極好的,臉色卻帶了煞眼睛下面的子女宮青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還沒說完,史太君就拿著拐杖痛打他,一邊打一邊說,你個孽障!竟然咒親兄妹死! 這不是咒!是事實! 他昨個兒看了自己的手相面相,注定要死m(xù)eimei的。 便宜娘還做了那樣的夢,日子恐怕已經(jīng)近了。 史太君打,賈赦哎喲連天的跳。 你這混賬還敢不敢胡說?我打死你! 祖師爺在上,我絕不為討好親娘改口!五天之內(nèi),喪報絕對到家! 鴛鴦?wù)驹谂赃吙葱υ?,邢夫人抹著眼淚去攔老太太:是我們爺糊涂,他夢魘了,老太太饒命,可別打! 滾!立刻滾回你院子去!別在我跟前晃悠,看了就生氣!史太君坐在旁邊氣得發(fā)抖,她讓鴛鴦送大房這兩個沒分寸的出去。賈赦捂著屁股往外走,嘶老太太真是一點不手軟,打得真疼,身體受了重創(chuàng)也罷,邢氏還不停的在他耳邊說話,母親本就是個偏心眼,老爺您還去挑釁她,以后日子可怎么過。 賈赦腳步都停了,他扭頭看著倒霉婆娘,道: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你閉嘴。QAQ,邢夫人都快哭出來,你還知道這個理,怎么就管不住嘴非得去詛咒老太太的心肝。 不出一個時辰,這事兒就在榮國府上下傳遍了,二老爺賈政還上門來訓(xùn)斥兄長。賈赦躺在榻上思考人生,被他這么打岔,要緊事都忘了。瞧假正經(jīng)弟弟都漲紅了臉,賈赦讓丫鬟給他端了杯水,苦口婆心道:二弟你激動個啥,我也是母親的兒子,死誰一半一半。 科舉考試那會兒,賈政做策文都全靠注水,他筆桿子笨,嘴巴子更笨,自說不過算命先生出身的便宜大哥。賈政怒然直視悠哉哉躺在榻上的老大,他氣得發(fā)抖:百善孝為先啊,大哥,你怎么能這樣氣母親? 我這人老實,不會說假話,二弟想哄母親開心盡可以去。 賈赦指了指大門的方向,又瞇起眼。 倒不是他懶,眼看著府上就要辦喪事,他也不用急著找店面開算命館。 榮國府上下,包括丫鬟奴才,所有人都在批判大老爺賈赦,邢夫人連遭白眼,門都不敢出。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的過了三天,果然有穿著素衣的奴才上門來,一見到史太君就啪的跪下,老祖宗節(jié)哀,我們太太去了。 史太君覺得自己幻聽了,她愣了半晌,才眨了眨眼,問:你說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