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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是個大染缸,甭管什么人,丟進去就別想干干凈凈出來要想活得好,什么陰謀都得沾上,你要踩著別人的頭往上爬。 寶玉的個性其實不適合,讓他進宮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府學的先生教不了他,自個兒也下不去狠手管教,送進宮去沒準還能將他的性格擰回來。至于環(huán)兒,阿哥所倒是他施展拳腳的好地方,能闖出一片天為府上爭點體面也好。 站在家族的立場,他們迎來了再好不過的局面。 賈政想得沒那么多,他就是覺得這回大大的長臉了,珠哥兒死得早,他膝下只余兩個兒子,本以為都是不成器的,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機緣。連日來,他奉承話接了好幾籮筐,萬歲爺這道圣旨哪里都好,若是能把那句其伯父賈赦之風改為其父之風就更完美了。 趙姨娘、探春以及賈環(huán)本人簡直驚呆了,這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巨大的驚喜砸頭上,倆人都暈乎乎的,走路飄飄然踩不實在。祖上積德!祖上積德啊!!!我拼了這么多年可算等到出頭這日!環(huán)兒你可要給娘爭氣! 探春從來不給親娘什么好臉色的,難得附和她一回,也說了幾句好聽的,又讓弟弟學會忍,宮里頭貴人多如狗,要是混得好直接青云直上,以后富貴榮華享之不盡,要是冒犯了貴人,直接就是活不出來礙著大伯的體面,人家當面不會太過為難,背地里卻有太多損招對付人,在宮里頭討生活最要長心眼。 別看賈環(huán)才五歲多,他是趙姨娘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又受了jiejie探春的影響,比賈寶玉要jian猾世故得多,雖然在朝著陰暗扭曲的方向發(fā)展,畢竟年紀尚輕,還沒徹底變態(tài),他心性適合在宮中討生活,跟著十七阿哥是個不錯的出路,若能改了周身毛病,好生做學問,踏踏實實為皇子謀好處,將心計用在恰當?shù)牡胤?,沒準還真能混出頭來。 作為從六品工部員外郎之子,賈寶玉就已經(jīng)很勉強,賈環(huán)還是個庶出的,他有什么資格?這道圣旨在前朝后宮都掀起軒然大波,有人在早朝的時候提出來,說他們其實都不夠格,十七阿哥這樣尊貴的身份,身邊最重要的伴讀竟然選了這樣一對兄弟,簡直匪夷所思。 幾個蠢貨說了帝王最不愛聽的話。 這是指責他昏庸? 撇開他的考量不說,就算真是錯誤的決定,康熙也不希望大臣們在這樣的場合以這樣的方式提出來,這讓他覺得帝王的威嚴遭到了挑釁。你覺得賈恩候官職太低,他的兒子配不上十七所以朕就必須按照你的心意,選擇配得上的,可是這樣? 臥槽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 那人才想起來當今圣上是個多么強勢的帝王。從鰲拜到四位輔政大臣任誰也不敢在他跟前放肆,那還是年輕時候,現(xiàn)如今說這樣的話簡直找死。 跪了!實實在在的跪了! 皇上息怒,臣并無此意,只是覺得賈家二子無論出身或者規(guī)矩體統(tǒng),都不足以陪伴十七阿哥進上書房他著急的為自己解釋,康熙聽得很不耐煩,他揉了揉太陽xue,說:好了,別說了,若是太子的事倒也罷了,十七這邊是朕的家事,宗室都沒說什么,你們倒是鬧得歡。圣旨已經(jīng)下了就沒有更改的余地,此事休要再提。 早朝上鬧得這么大,后宮妃嬪立刻就聽到風聲,原本準備吹枕頭風敗興的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貴妃小佟佳氏已經(jīng)表示支持,宜妃也不落人后上頭那些有分量的不是支持,就是作壁上觀,都沒有觸萬歲爺霉頭的意思,余下這些無論是出身或者得寵程度都不夠,還做得了什么? 事情就算塵埃落定,沒有更改的可能了。 得知弟弟寶玉和趙姨娘生的環(huán)兒一道進宮,賈元春倒挺高興,她畢竟在后宮摸爬滾打了十多年,比王氏目光長遠。只是寶玉入宮的話,他就是活靶子危險得很,別看賈環(huán)是庶出,他和寶玉一道的話,所有的仇恨都會集中在他身上。 你問為什么? 這是很正常的心態(tài)。 父親只是從六品工部員外郎,他的嫡子進宮就已經(jīng)萬歲爺開后門給賈天師臉面,賈環(huán)算什么東西?自古嫡庶有別,不過是比奴才好一點,他竟得了這樣的體面和榮光,這得讓多少人不平衡? 在民間,這不足以成為栽贓陷害甚至犯下兇案的理由。看不慣的人那么多,都動手搞死?在宮中,仇恨的種子一旦埋下,只要有機會,人家就會捅你一刀,你不下去人家怎么爬上來? 得知萬歲爺讓她兩個兄弟一道進宮,元春就笑了。 好事!大大的好事! 只盼母親別想不通生出幺蛾子。 王夫人倒是想,不過,她就算再蠢也知道賈環(huán)不能在這節(jié)骨眼上出事,別說是弄死,一切可能讓他失去進宮機會的病痛都不能有不用腦子想都知道,賈環(huán)有任何意外,被懷疑的只會是她。對這個庶子,她從來就沒什么好臉色,總是給她下絆子,只要想想他可能威脅到寶玉就恨得咬牙切齒。 從圣旨下來到進宮,也就是半個月時間,老太太做了不少安排,王夫人也忙著同兒子寶玉進行最后的感情交流,說了幾句,母子二人都抹起眼淚來。王夫人想著,進了宮就不是他們能管得了,全看寶玉自個兒撲騰;至于賈寶玉,他還心心念念要去同自己那些小伙伴道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