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明 第1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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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有點尷尬:“……母后,向來都是兒子若沒笑臉,他們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若要他們喜迎新年,兒子難不成哈哈大笑?” “還不是皇兒此前讓他們害怕?”蔣太后皺著眉,“天家近仆,不宜苛待。國事母后不懂,削司禮監(jiān)權(quán)柄也罷,治他們罪也罷,皇兒自有計較。但這大過年的,皇兒說幾句話,賞些改元財物,讓宮里都開開心心熱熱鬧鬧的,不行嗎?” “……母親教訓(xùn)得是,兒子等會回去就吩咐。” 其實根本不是在矯情,只不過思索著袁宗皋過世之后朝堂的調(diào)整,還有接下來三年內(nèi)國事大體由國策會議去按舊例執(zhí)行的情況下,他這邊怎么樣通過太監(jiān)和勛戚的管理把一個生財體系給建立起來。 有很多新理念沒有人能幫著他參謀思考,他們不懂。 但接下來這三年里除了玩后宮生孩子、關(guān)注京營練兵,他怎么以廣東為口子把新法富國做得更好? 皇帝一沉默,太監(jiān)就發(fā)抖。 朱厚熜回乾清宮的路上看著已經(jīng)掛燈結(jié)彩的皇宮,開口問高忠了:“往年過年宮里是怎么過的?” “……陛下,那還是看您的意思。往年嘛,乾清宮是每夜都要燃鞭的,只是今年日精門……” 朱厚熜嘴角微微笑起來:“當(dāng)心一點便好。只在乾清宮燃鞭嗎?” “后宮只有乾清宮殿前寬敞些。奴婢記得往年啊,后宮里不知道多少妃嬪想來看。但沒有陛下旨意,也就只準(zhǔn)上元節(jié)時可以無旨來看燃鞭?!?/br> 朱厚熜想了想就說道:“既然如此,明天夜里多備一些,在乾清宮賜宴賞燈吧,再搭個戲臺子。仁壽清寧二宮外,其他舊人也請來,過年嘛。黃錦,等會去找張錦,議一議宮里奴婢們該是一個什么賞賜章程。傳下去,都安心用事,朕讓內(nèi)書堂教的東西都好好學(xué)。內(nèi)臣,朕還有大用的?!?/br> 高忠、黃錦都喜上眉梢,身邊的其他太監(jiān)宮女們都跪下齊聲謝恩。 他本就是個普通人,只不過剛剛當(dāng)上皇帝而已。 朱厚熜知道自己的到來,其實讓這宮里感覺比此刻的大雪天還冰冷。 畢竟他從國事上積累的負(fù)面情緒全都能讓宮里的太監(jiān)宮女們感受到,而他是能一言決其生死的皇帝。 想著嘉靖脖子上的白綾,朱厚熜覺得以后確實要改變。 心理壓力算不算虐待的一種? 花錢吧,花吧。 雖然萬難唯錢,但想要大明富起來,不是靠他覺得哪些事不必鋪張去辦就能解決的。 旨意從乾清宮擴(kuò)散開去,張孚敬從兩廣送來的銀子、張氏兄弟這次被順勢辦了幾樁舊案罰上來的銀子,有這么一部分就發(fā)到了宮里太監(jiān)宮女們的手上。 歡聲笑語以紫禁城西北側(cè)的舊人們?yōu)樽?,已?jīng)黯淡多日的生活在這冬夜里出現(xiàn)一抹亮色。 皇帝準(zhǔn)她們明日到乾清宮吃宴、賞燈、看戲。 氣氛悄悄變化著,乾清宮東暖閣里,朱厚熜也終于笑得很放松,一手提著一個小錦袋:“額外賞給你們的?!?/br> “謝陛下隆恩?!秉S錦喜滋滋地接了過來,看了一眼朱清萍之后才笑道,“清萍另有密令,總不知與陛下一起忙些什么,有一份額外賞賜是應(yīng)當(dāng)?shù)?,奴婢可就受之有愧了?!?/br> 朱清萍聽到他話里的古怪不由得瞪了瞪眼:“你這是瞎打聽陛下的安排?” 朱厚熜就見黃錦露出委屈表情:“陛下,奴婢也不是要打聽。奴婢就算知道,也絕不會多嘴。不過……陛下您要是真和清萍有了什么,奴婢職責(zé)所在,是需要記一筆的?!?/br> 剛才還在掩飾的朱清萍這下有點繃不住了:“胡說什么呢!” 朱厚熜啞然失笑看著羞惱不安的朱清萍。 改元之后,春天也要來了。 于是等到照例要開始研習(xí)經(jīng)義時,他卻搖了搖頭:“都過年了,歇歇?!?/br> “……那奴婢告退?!?/br> “先幫朕暖暖被窩?!?/br> 朱清萍頓時僵在那,手足無措地說道:“陛……陛下,這不合……不合規(guī)矩……” “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朕就是規(guī)矩?!?/br> 朱厚熜頭一回直接牽住她的手:“袁師走了,你當(dāng)朕今天就要做什么?跟朕一起說說話,這樣朕聊著聊著就睡著了,腦子里不會一直想著國事。” 朱清萍心跳雖快,開口語氣卻很復(fù)雜:“陛下,您真的不能一直這么勞神了……” “所以要改變啊,從今天開始。” 許久之后朱清萍再出去時,黃錦抬起手指吃驚地指著她:“你……你……” 朱清萍的頭發(fā)畢竟有些亂了,她只能脹紅著臉說:“沒有!陛下……讓我哄他睡覺,不然就總想國事……” 黃錦想想也是……如果真有什么,她不該能這么利索地走動吧。 可是隨后他又堆砌了笑臉,甚至有些諂媚:“娘娘,以后您得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奴婢呀……” “……又胡說!” 雖然什么都還沒有發(fā)生,但她的出身,她的年齡,那怎么好有名分? 可是朱清萍又想起那句:朕就是規(guī)矩…… 第147章 后妃宮嬪之選 除夕午后,京城已都是過年氣氛。 爆竹聲時不時響起,每戶人家都在期盼有個更好的明年。 嘉靖元年的前一天,楊廷和再次讀了一遍楊慎從廣東托人帶來的家信。 想了想之后,還是今天從宮里回來之后再給他回信。 “去問問夫人那邊,準(zhǔn)備好了沒有。” 楊廷和從書房里出來了,次子三子四子都在一起忙碌著寫春聯(lián)。 老楊自然是十足的人生贏家,四子二女。 楊慎是狀元,老二老四都已是舉人,老三也得蔭中書舍人。兩個女兒,長女嫁給了一個進(jìn)士,次女嫁的舉人也還可以再考。 楊廷和看著如今滿家的安定,生出了一些后怕之心。 思緒自然回到皇帝身上,他覺得皇帝的脾性很復(fù)雜:既有張揚果決急切的一面,又非常能夠沉穩(wěn)持重寬仁地容忍一些事。 包括楊廷和此前在很多事情上的冒犯。 反過來想一想,明明知道了張鶴齡曾經(jīng)參與在日精門放火,陛下都能先忍下來不大肆處置,他楊廷和那點事又算什么呢? 但終歸沒想到大禮議時那么鋒芒畢露的皇帝竟是真的要留下他楊廷和,讓他能繼續(xù)在京城過年,還召他夫婦除夕赴御宴。 約摸申時三刻,國策大臣們都已到了承天門外,再加上郭勛。 他們的夫人,則是另乘暖轎,從別的門入宮。 不管過去如何針鋒相對,此刻新年,大家都滿面笑容地互相拜年寒暄。 “侯爺此次身先士卒,傷勢都好了吧?”在這種場合再見郭勛,嚴(yán)嵩笑著問。 “……些許皮rou傷,不足掛齒?!惫鶆卓傆X得嚴(yán)嵩笑里有別的意思,但他看不懂。 “惟中?!睏钔⒑秃苡H切地問嚴(yán)嵩了,“各地和在京官員的賀表都呈進(jìn)宮中了,陛下這幾日應(yīng)該都看過了吧?” “陛下說,輟朝休沐,他也放假。都是些花團(tuán)錦簇的好話,看與不看都一樣。我和伯安、崇象,這幾日并未奉召入宮。” “……難得啊?!睏钔⒑透锌艘痪洌S后悠悠道,“仲德公薨逝,陛下哀切。今后少了仲德公……也罷,陛下寬仁,也一貫望我等放膽直言。改元之后,都一心忠君用事吧?!?/br> 包括蔣冕、費宏、王瓊在內(nèi),全都看了他一眼。 說到底,大家對于今天御宴到底是為什么,心里都存著一份忐忑。 寒暄閑聊了一會,黃錦就出來請他們?nèi)雽m了。 國策大臣十八個,袁宗皋去世了,楊一清在西北。 但王守仁暫代楊一清參預(yù)國策會議,郭勛又破例奉詔,入宮的還是十八人。 去乾清宮的路上,他們又都向張子麟問起東南的狀況。 “辦了七家大族,隱匿逆賊俱有實據(jù),誰又能有話說?”張子麟平靜地回答,“更有三家,明知那幾個家仆暗通??埽棺龀鲆?芙俾悠涑鸺抑e,罪無可恕。待錦衣衛(wèi)將逆賊殺官一案始末查明真相,邸報發(fā)往東南,將來再有這等事就不會再如此簡單處置了?!?/br> 他又看了看郭勛,難得露出笑容說道:“我返京前還說了武定侯、撫寧侯本是隨時待命之事,魏國公連聲請我勸諫讓武定侯去守備南京。” “……魏國公真是……”郭勛好歹沒當(dāng)著這么多重臣的面說徐鵬舉怕事。 誰要去南京養(yǎng)老??!崔元都說了,京營才是大有前途! “說起來夏給事今年極為勤勉干練,這才讓京營重整一時理順了章程。”郭勛又對崔元、王守仁、蔣冕說道,“應(yīng)該為他請功?!?/br> 事情是蔣冕領(lǐng)辦的,楊一清赴任西北后,王守仁代為協(xié)辦。 目前的京營,十二余萬冒替清理涉及到巨大工作量。而改為募兵之后,除了郭勛坐營的神機(jī)營中軍,這幾個月以來雖然沒有達(dá)到五萬足額,但新的三大營都出現(xiàn)了,總兵力達(dá)到了四萬六千余人。 蔣冕知道他說的是禮部尚書缺位后明年的機(jī)會,點了點頭說道:“理所當(dāng)然?!?/br> 皇帝既然曾拿夏言作為第一個榜樣,現(xiàn)在事情辦好了,升官是應(yīng)該的。 他們在到達(dá)乾清宮前還是聊起了國事,那是因為都覺得今天的御宴上皇帝應(yīng)該也會聊。 但沒想到就是聊家常。 于是孫交就很古怪:“……臣家里都好。長子元在四川任官,次子京愚陋,還在備考鄉(xiāng)試。一同到京的,也只有次子和小女茗……” 朱厚熜在笑,于是孫交心里就更扭捏。 重臣家里的情況,皇帝哪里會不知道? 聊這些干嘛? 其他人都不知道當(dāng)年舊事,郭勛只是說道:“臣家里叔伯兄弟多,臣只二子,年紀(jì)尚幼。見臣剿匪歸來,還嫌臣身上臭?!?/br> 說罷眼巴巴地看著朱厚熜,一臉等夸的模樣。 朱厚熜有點服他:四十多歲的人了,別裝憨行不行? 郭勛雖然不算特別聰明,但在勛戚里也算不簡單的人物了。初代武定侯郭英很能生,傳到郭勛這個六世孫時,郭家已經(jīng)不小,但又只有一個爵位。 郭勛的父親當(dāng)年襲爵,家族內(nèi)的紛爭還鬧到了皇帝那里。等郭勛襲爵了,他的格局算是大的,立功得到了朱厚照的嘉獎,蔭子的名額讓給了兄弟緩和家族內(nèi)的矛盾——雖然也是因為那時候郭勛還沒兒子。 他在兩廣搞錢,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別看他五大三粗的,還懂得花錢刊印書籍幫郭家掙一些名聲。 “武將有點汗臭挺好。”朱厚熜笑了笑,“這回剿匪雖然剿得難看,苦勞朕記得,沒忘。但今天不聊國事,先安心過年?!?/br> 郭勛又繼續(xù)維持他憨憨忠誠的模樣,露出喜悅的神色。 寒暄了一圈問問他們家里近況,朱厚熜才對王守仁說道:“你說你父親身體不太好,春暖后接到京城來好生調(diào)養(yǎng)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