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明 第3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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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井坪城是破不了了,但這大同總兵已是風(fēng)中殘燭,只差最后一口氣吹過去。 晨光漸漸起來,第一縷陽光從東往西照在井坪西面通往黃崖山、乃河堡的山口處,同樣響起了聲音。 不多,只有百人。 可是那面旗幟,韃子很熟悉。 那些人的裝束,韃子也很熟悉。 包正川率人出現(xiàn)在那里,隱在陣中。 “太原鎮(zhèn)來援!乃河堡已破!韃子守軍并傷兵三千盡殲!大明萬勝!” 只是百人齊齊喊出的聲音,但郭勛身邊的兵信以為真。 只是百人,卻成為了壓倒袞必里克內(nèi)心的一根稻草。 這人數(shù)很對,那個俞大猷手底下,應(yīng)該確實只有這一些能組成那怪異陣法的兵了。 這夜,乃河堡還有過哨騎來,那里安然無恙。 他不信什么太原鎮(zhèn)能從偏頭關(guān)去救援黃崖山、攻破乃河堡,可是他疲憊的將卒受不了那面旗。 準確地說,此刻疲憊的他們,畏懼那面旗。 第一縷晨光照耀井坪城后,連夜的激戰(zhàn)終于落下帷幕。 累了一夜的蒙古騎兵不能就這么冒然撤走,井坪守軍和郭勛只剩下不到六百人的部卒也無力再沖擊他們。包正川只有百人,同樣杯水車薪。 就算平虜衛(wèi),也是一夜行軍至此。 可是平虜衛(wèi)既然到了,郭勛既然堅持下來了,套虜入寇只怕真的要被攔在井坪以西了。 接下來,休整中的袞必里克必須確認一點:乃河堡到底怎么樣了。 那一百鴛鴦陣兵堵在去乃河堡的路口,蒙古哨騎只能從其他更不熟悉的山路去往那邊。 這樣會更耗費時間,但大家都需要休息,也都在各個方位僵持著。 鴛鴦陣兵雖只百人,可那殘余的近五千騎,愣是沒有去沖殺。 旁邊還有平虜衛(wèi)和井坪守軍、郭勛麾下殘軍虎視眈眈呢,那一百人身后的山道里,會不會也有驚喜? “這就是俞大猷的鴛鴦兵嗎?”郭勛兩眼冒光。 一直到了中午時,三五聲馬蹄自西響起。 鴛鴦陣散開,年輕的山西新科解元楊博手持長槍,挑著一個頭顱出來了:“太原鎮(zhèn)來援,游擊將軍俞大猷率部與之一同克復(fù)乃河堡,韃子守軍并傷兵三千盡殲!虜酋頭顱在此,大明萬勝!” 望遠鏡中,郭勛看得到那是新鮮的頭顱,不是黃崖山上之前就斬的首級。 那人是誰,他不認識。 但是韃子應(yīng)該認識吧? 那柄長槍被另外一個真正的兵卒拿到了手上,他的騎術(shù)顯然更好。 縱馬出陣,他繞向韃虜所在的方向,同樣喊著那句話。 從那邊的sao動之中,郭勛確認了真假。 他只覺得熱血沸騰:“大明萬勝!結(jié)陣!前行!” 俞大猷!俞大猷! 郭勛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可他就是做到了。 “大明萬勝!”井坪城中也傳來歡呼。 “大明萬勝!”平虜衛(wèi)自井坪城北也緩緩地壓了過來。 袞必里克看得分明,那確實是自己留在乃河堡的那個將領(lǐng)。 現(xiàn)在,他只能咬牙切齒地看著明人用他的部將首級夸耀武功、像他之前對井坪守軍做的一樣侵蝕他的軍心。 可是,真的大勢已去了。 俺答!怎么會讓大同總兵不顧那邊的壓力到了這里來? 俞大猷! 俞大猷?。。?/br> “沖散他們!回迎恩堡!”袞必里克不再猶豫,指向準備攔住北面的平虜衛(wèi)。 一心回家的騎兵,沒有步兵攔得住。 頂多……再丟下一些尸體…… 郭勛同樣望塵莫及,只有總算趕來的平虜衛(wèi)能撿一點功勞。 但他此刻心情激蕩無比,只想仰天長嘯。 他是大同總兵官!大同的所有軍功,他都有份,何況他是親臨前線的主帥? 乃河堡那邊,真的盡殲了三千嗎? 再加上之前黃崖山之戰(zhàn)的,這兩三天井坪之戰(zhàn)的,這豈非是一場殲敵五千的真正大捷? 郭勛激動地看著昨天晚上留在井坪城郊的韃子尸身。 首級!都是首級! 只有楊博在那山口之外,默然看著有如鬼蜮一般的井坪城郊。 大戰(zhàn)之后,遍地尸骸。 大明在這一戰(zhàn)中,同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看向北逃的韃子后,楊博目光變得深邃:畢竟是趕跑了韃子。 可不能永遠只是等他們跑過來燒殺搶掠,再付出這樣的代價趕跑。 現(xiàn)在,宣大西線戰(zhàn)事將畢,東線呢? 一轉(zhuǎn)念之間,他又趕緊拍馬馳向郭勛。 見他到了面前,郭勛先開口:“俞將軍怎樣了?乃河堡如何克復(fù)的?” 這涉及到大捷戰(zhàn)報,當(dāng)然,他也關(guān)心、好奇。 楊博卻是神情一黯:“俞將軍傷重力竭,囑咐了不才前來報捷,如今醒轉(zhuǎn)沒有還不知曉?!?/br> “傷得多重?”郭勛心一沉。 “肩膀、腰腹各中一箭,背上也挨了兩刀。郭侯,如今韃子既然北逃了,還請快些帶著大夫去乃河堡!”楊博是過來辦這件事的,他所學(xué)頗雜,醫(yī)道也略有研究,至少可以向大夫詳細描述俞大猷的傷勢,讓他有備而去。 郭勛立即說道:“你隨本侯一同入城,隨后,我調(diào)守軍去接替俞將軍!” 俞大猷若有三長兩短,他惋惜,陛下一定更惋惜。 路上,楊博咬牙切齒:“西路參將何在?黃崖山苦戰(zhàn)四日,井坪不到二十里之遙,竟無一兵一卒來援!” “……昨夜戰(zhàn)死了?!?/br> 楊博一下子也恍惚了一下,而后只是一聲長嘆:“邊鎮(zhèn)積弊!若能協(xié)心同守,何至于此!害人害己!” “……我聽你談吐,似乎是讀書人?你是?” “不才楊博,字惟約,山西蒲州人?!?/br> 跟著一同入城的包正川立刻補充:“今科山西解元,聽說打仗了,慕將軍威名來投,好漢子!” “山西解元?”郭勛大驚,又看著他雖然疲憊、不干凈卻年輕的臉,“楊兄弟今年多大?” “慚愧,十九了?!?/br> 郭勛倒吸一口涼氣。十九歲的解元,如果后年能中,那也是二十一的進士,而且應(yīng)該是虛歲吧? 更何況,他有這份勇氣,隨俞大猷一起立下殊功。 想都不用想,很快就是另一個簡在帝心的人物。 “楊兄弟,剛才輕挑虜酋首級出陣,我還以為是俞將軍麾下勇將,豈料竟是今科山西解元,失敬失敬!”他頓時心熱無比,“俞將軍是本侯兄弟,自今日起,楊兄弟也是本侯兄弟了!” “……不敢,不敢?!?/br> 楊博卻在腹誹著郭勛這個大同總兵對大同西路防線的布置。 再說了,文武有別…… 平虜衛(wèi)阻擊套路,又追擊了片刻之后,班師回來。 正要邀功的平虜衛(wèi)指揮只見武定侯親自率人出了西門,往乃河堡的方向奔去。 等他聽了郭勛遣人傳的軍令,入了城暫時接管井坪,這才知道劉鎧戰(zhàn)死,也知道了俞大猷在黃崖山的戰(zhàn)績。 望著劉鎧被收斂回來的尸身,他只能默默長嘆。 潑天的功勞沒撈著,結(jié)果卻害死了自己。 在倉促筑就的山寨上,憑區(qū)區(qū)兩個千戶所的新募兵卒,擋住了近萬套虜三日半,之前就殺敵近千,傷敵近兩千。 而昨夜兵行險著,三路夜行,奮勇接敵,身負重傷卻也盡殲三百余守兵和八百多傷兵。 雖然終究還是讓一些手兵和傷得不重的韃子逃了,可是那個西路邊將眼中不被待見的武狀元,一戰(zhàn)之功至此。 即便他們?nèi)缃裾鎸嵉囊活w顆首級,都有一千五百余級。 平虜衛(wèi)指揮使知道,大明多了一員不世將星。 有武狀元的出身,有此等戰(zhàn)績,封侯拜公都是遲早的事。 如果他沒有因此重傷不治、或者不能再上疆場。 郭勛同樣受了傷,但他畢竟有那么一些親兵玩命護著,他的傷不算重。 所以他縱馬狂奔。 重振祖上榮光,除了靠他自己,還要靠俞大猷了! 可千萬要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