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明 第4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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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從此以后,山西、宣大、京城,都不用擔(dān)心韃子南侵了。 鞭炮早早地被拿出了鳴放,《明報》的號外迅速放出了風(fēng)聲:大捷得來不易,如今首要事便是支邊。糧草、軍餉、屯墾……諸事說的是展望未來,但更明顯地是敲打江南富庶地方的人。 陛下凱旋已是必然的,大不了明年開春了不繼續(xù)打。攜如此威勢還朝,不必再念叨什么南京國本了。把河套、宣大、大寧經(jīng)營好,北京穩(wěn)如泰山! 林希元和王慎中發(fā)動的文人墨客在明報上追述著昔年塞上江南的勝景:周宣政元年破陳將吳明徹,遷其人于靈州。其江左之人,崇禮好學(xué),習(xí)俗相化,因謂之“塞北江南”。唐時韋蟾有《送盧潘尚書之靈武》詩云:賀蘭山下果園成,塞北江南舊有名。 曾經(jīng),河套便曾有過農(nóng)耕發(fā)達、良田萬頃、舟楫林立之時。 如今桑干河水庫已成,懷化水路直通大同。陰山以南盡歸大明,馳道一通,將來河套無窮的機會。 這些期待和振奮不必多言,紫禁城里,朱載墌問孫茗:“母后,河套大捷了,父皇會不會直接擺駕回京,和臣民同賀新春?” 孫茗勉強一笑:“說是去與將士一同過冬的,豈會輕易擺駕還朝?” “那里現(xiàn)在有多冷?。俊?/br> “……想必是冷得多吧。既是出征,也不便……” 她沒繼續(xù)說下去,無非是朱厚熜自己說出征不能帶著人侍寢。 當然是不會凍著皇帝的,但孫茗已經(jīng)聽到了傳言。生俘了套虜那么多部族,鎮(zhèn)安伯當時放出話來,他們可以效仿朵顏三部,臣服、獻女。 等陛下凱旋還朝,宮里大約是又要多些新人了。 此時,捷報還沒到開平。 朱厚熜倒沒想著什么泄火的事,冰天雪地的,沒太多火。 況且并非沒人服侍他,在太原,終究還是有兩個少女讓他看上了眼,一路帶了過來。 沒有大張旗鼓地帶著什么后宮妃嬪一起出來,那么表面上就過得去了。 但是做皇帝的,當真一憋一年?現(xiàn)在看來,當初在山西,總督何瑭及朱麒那兩個家伙看他朱厚熜也很準。 一個是忻州通判的女兒,名喚穆婉。一個是晉商王家的旁支,叫王青茵。 現(xiàn)在是夜里了,她們一人靜坐在一旁等著招呼,一人暖著被窩。 而朱厚熜還在看書。 沒什么娛樂,到了開平這么些天,朱厚熜也沒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將來能把草原上的韃子輕松找出來。 他在看當初朱棣五次北征的記載。后面三次,基本上都是把主要的時間花在找人上了,而且大體上可以說一句無功而返。 只要明軍強大,人家避開決戰(zhàn),還是總能跑掉的。 這就難了。 “陛下……夜已深了……” 過來出聲提醒的,還是黃錦,穆婉和王青茵這兩人是不敢擅自開口的。 陛下把她們帶來了,卻也不算是特別喜愛她們,多多尋歡作樂,倒像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讓她們服侍,索求不多。 朱厚熜放下了書,穆婉趕緊拿起旁邊熱乎的巾帕,幫皇帝擦了擦眼睛和額頭。 “河套那邊有新消息了嗎?” “沒有。陛下不必憂慮,眼下已經(jīng)是在圍戰(zhàn)了,靖邊伯、鎮(zhèn)安伯、撫寧侯都在,沒有岔子的。” 朱厚熜嘆道:“畢竟是大幾萬人啊,背水一戰(zhàn),困獸之搏。” 大勢是勝勢,然而誰能百分百確定呢? 他還不知道最新的戰(zhàn)果,考慮的卻包括將來:“就算這次不能竟全功,河套的消息也定會傳到北面。朕若是俺答,明春就要避戰(zhàn)了。以后啊,這開平以北,又是老故事。嚴春生確實是勇猛無匹,但特戰(zhàn)營只有那么點人。若大明沒有另一個霍去病和另一支更精銳、人數(shù)更多的騎兵,也難辦。” “那便讓鎮(zhèn)安伯練嘛,我瞧鎮(zhèn)安伯不比冠軍侯差!” “胡說八道……貓抓老鼠,老鼠就在那一帶,還是容易許多。”朱厚熜不那么樂觀,“但俺答若做了地鼠,在無垠的草原上到處躲藏,那就太浪費兵力和精力了?!?/br> 畢竟還是沒發(fā)展到機械化的時代,想在草原上同時保證機動性和戰(zhàn)力,只能靠精銳的騎兵。 而大明守邊墻已經(jīng)多年,戰(zhàn)馬、精銳騎兵的培育,需要花上很長時間了。 豐州灘的大捷傳來后,朱厚熜就有喜有憂。 有大捷自然是大喜,但嚴春生猛到那種程度,勝得這么快、這么干脆,消息傳到北面,俺答只怕會更謹慎。 來年開春,只怕戰(zhàn)不成了。 這就是朱厚熜的憂。強行北征索敵,楊慎要急得腦門冒汗。不去找出來打潰俺答,虜患就依舊存在。 了不起就把你朱厚熜熬死,你兒子、你孫子都能這么強嗎?百年一過,卷土重來罷了,歷史上也不只一回是這樣。 所以朱厚熜發(fā)愁。 一天之后河套真正的大捷再度傳來,北征大營歡呼震天響,朱厚熜大喜之余就更愁了。 那邊那么大的功勞,北征大軍不戰(zhàn)都不行,將士們眼睛通紅啊。 唐順之都要戰(zhàn)后殺降給自己找點不干凈,嚴春生還想立什么樣的大功?其他人肯嗎? 可是套虜沒得這么夸張,俺答更不會在大明士氣最高漲的時候迎戰(zhàn)了。 空耗錢糧而已。 從此刻到春節(jié),北征大營里既過著年,也摩拳擦掌等著春暖雪化。 朱厚熜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唐順之那邊讓嚴春生押著過來的人身上:要戴罪助戰(zhàn)的套虜舊部,應(yīng)該能作為漠北合格的帶路黨吧? 在漠北苦寒之地,奔波了一個冬的馬芳以新封的百戶身份領(lǐng)到了一個新的任務(wù):統(tǒng)領(lǐng)一支歸附的喀爾喀小部族百人隊,負責(zé)偵查警戒汗帳西南方向的動靜。 他在動著心思:這是不是一個機會? 第400章 你就是那個馬芳? 嘉靖十二年的正旦節(jié),北征大營各處都在大吃大喝。 就算糧草軍資轉(zhuǎn)運不易,但這畢竟是大明這么多將卒在塞外過除夕。 外緊,內(nèi)松。 主動請纓在外圍偵查、警戒的,竟是李全禮和郭勛兩人本人。他們帶著親衛(wèi)做這件事,自然是要表現(xiàn)。 皇帝都能來這里陪大伙一起吃苦,在這樣特殊的時刻遭點罪,那才是上合君意、下安軍心。 河套大捷不斷,明軍士氣如虹,人人盼功。 而且:天殺的,鎮(zhèn)安伯嚴春生要來了。 他在河套還沒有立夠功勞嗎? 在開平主營外的協(xié)守營區(qū)里,俞大猷最早帶領(lǐng)的朔州衛(wèi)將卒駐扎于此。 現(xiàn)在,篝火生得極大,今夜可以喝酒,趙本學(xué)微笑著聽他們議論。 “媽的,老包跟著靖邊伯去了寧夏,這回也立下大功了吧?” “那還用說?他可是唐督臺的標兵參將!” 對于包正川,他們自然都熟悉。 如今數(shù)戰(zhàn)生俘套虜以萬為單位,虜酋都被生擒了,殺敵更數(shù)不清。這樣的潑天奇功,連他們掃滅了永謝布的北征大軍都羨慕。 這個萬戶,比鄂爾多斯萬戶要弱多了。而參與北征的,除了大同主力,還有宣府、薊州、京營的兵。 “老子打賭,這回至少要封一個國公!”有人狠狠地抹了抹嘴,“也不知道會多哪些侯伯!” “唐督臺,還是嚴將軍?”他們開始議論著,“我看得是嚴將軍!他不僅在這邊滅了喀喇沁,還一路跑到陰山北,又先和撫寧侯一起敗了三部、生俘近三萬。決戰(zhàn)之時,也是陷陣之功,在北面阻截,更于萬軍之中生擒袞必里克??!那可是汗庭的第二把交椅!再算上昔年的博迪……” “哎……”有人長長嘆了一口氣,“要是伯爺當初在井坪能把袞必里克留下就好了?!?/br> “……說什么胡話。當年一戰(zhàn),多少兄弟沒了。”有人回憶起了黃崖山,語氣頗有些蕭索,“喝酒!” 這一戰(zhàn)之后,嚴春生的名頭將蓋過當世所有將領(lǐng)了。 他的功勞,不僅貫穿了嘉靖朝最重要的幾次戰(zhàn)斗,而且每次都很關(guān)鍵。 湖廣平叛,他混入叛軍,從內(nèi)部立下了大功,得以成為特戰(zhàn)營的重將。 博迪南侵,他在鎮(zhèn)安堡外一箭斃了蒙古大汗,因功封伯。 而這一次,轉(zhuǎn)戰(zhàn)何止千里?得人人悍勇的特戰(zhàn)營之助,樁樁功勞駭人聽聞。 “你們說,那特戰(zhàn)營為何如此厲害?”有人疑惑了起來,“我還以為咱們伯爺練兵就是最厲害了的……” “根本不是一回事!對吧,軍師?” 趙本學(xué)聞言啼笑皆非:“說多少次了,不要這樣稱呼我?!?/br> “您是伯爺?shù)睦蠋?,那不就是我們朔州軍的軍師?”兵卒們在醺醺中嘻嘻哈哈?/br> 趙本學(xué)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天,各路將軍們也說了不少。那特戰(zhàn)營,是不一樣的。不說別的,朔州這里,不也被選了九人過去嗎?那九人,你們不是不清楚。” “……是啊。那九個,都是不要命的,不僅不要命,腦子還靈活,伯爺本來是要提拔他們做總旗、百戶的。” 趙本學(xué)點了點頭:“這還只是開始。聽說入了特戰(zhàn)營,訓(xùn)練的科目也十分不同。除此之外,兵甲、糧餉、家小,那都是冠絕大明的。具體怎么做,只有錦衣衛(wèi)才清楚。我倒是聽陸駙馬提了一句,特戰(zhàn)營的許多訓(xùn)練路數(shù),是陛下提的。單說一點,人人都要學(xué)韃子的話,還有算學(xué)、星象、地理……” 將卒們呆呆地看著他。 “可別以為鎮(zhèn)安伯是因為統(tǒng)帥了一支人人都是精銳軍官的兵卒,才能立下這等大功?!壁w本學(xué)嘆了一口氣,“這一戰(zhàn),特戰(zhàn)營折了近四成人手。再加上傷殘了的,特戰(zhàn)營損失極大。嚴將軍每戰(zhàn)身先士卒,有勇有謀,那也不是等閑人物能做到的?!?/br> 人人都想到了赤城候李瑾。論勇,論敢拼,李瑾也是不輸嚴春生的。但是至今仍有人說他是瘋將,只怕比起嚴春生來,就是少了些謀,少了些運道。 開平北面的一個哨崗,郭勛和李全禮兩人并沒有親自去帶隊巡邏,只是人到了這邊。 現(xiàn)在,兩人也在篝火旁說著話,但并沒有喝酒。 “俺答那廝,聽到消息后只怕就會往西、往北邊跑了?!惫鶆讎@了一口氣,“嚴春生不來,只怕還有一兩成的可能。嚴春生又到了這邊,俺答哪怕顧忌一下,也不會再來觸這個霉頭?!?/br> “……真不知道他怎么敢的。還有唐順之,以一敵百……” “趙子龍單騎救主,不也是如入無人之境嗎?”郭勛表示可以理解,“況且那時套虜已經(jīng)敗了,虜酋在嚴春生手上,數(shù)萬族人性命都在大明手上,焉能當真搏命?我知道你的意思,俞大猷和陸炳都說過,唐順之的武藝是他們倆都比不過的。” 李全禮看著他道:“郭侯,你說我們以后該怎么辦?” 郭勛沉默了一會。 隨后他才開口:“打完這一仗,該留在京城,教導(dǎo)兒孫了。過去,五府都在勛臣手上,將官銓選,都要走勛臣的門路。以后,都是因功才不降等,陛下已經(jīng)借李源為你我指出了明路。” “郭侯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