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山火海之中，韃子沒有退路，明軍也沒退路。

    “hurree！”

    “hurree！”

    奮力登先、陷陣的景象，在各處都有。

    有一些地方，確實有人突上了城墻，猩紅嗜血的眼睛盯上了敵手之后就開始拼命。

    只差一點點了。

    集寧城就快破了！

    這個時候，他們有人看到了在刀牌手之后的一堆東西，還有旁邊拿著火把的緊張明軍。

    集寧城東和城北的城墻上，不知多少人正在焦急地等待著特別的鼓聲傳來。

    城內(nèi)的許多處房子里，也有人屏氣凝神側(cè)耳傾聽。

    天光微亮之際，毛伯溫在城東的城樓頂端放下了望遠鏡，眼睛凝視著一個方向。

    那里已經(jīng)接近到與東城墻五百距左右，在那里，他剛才看到了俺答的大纛。

    “擊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節(jié)奏的鼓聲響起，鼓聲漸漸被接力傳開。

    “來了！霹靂巨炮，點火！”

    城墻上，城墻下，有秋千模樣的，有投石機模樣的。

    比手雷裝藥量更大的版本，謂之霹靂巨炮。

    大明的火器，又豈止銃槍、火炮？

    而那些屋子里，小隊長也都聽到了鼓聲，當即下令：“拉線！”

    “走！”

    房間之中，特制的細線纏繞在立于房中的滑輪上。

    三個人一起拉著線隨之繞圈，線的那一頭隱入了在屋子角落地上的竹筒里。這竹筒深入地下，好似有一處豎井，豎井的底端又是一個滑輪，方向轉(zhuǎn)而水平，再通向城外的遠方。

    這樣深入地下數(shù)距的竹筒，過去數(shù)月里在集寧城周邊挖出了百余條。

    竹筒終會潰爛，但這畢竟只是為了這一戰(zhàn)而準備的一個殺招。

    在這些線的那一頭連接著的，是當初軍務(wù)會議上就被商議過的地雷。

    在這些藥量巨大的特別地雷被埋下去、把引線連接起來之前，是安全的。

    而現(xiàn)在，引線被拉動了。

    先是城墻下，那些被投下、拋遠的霹靂巨炮引起了第一輪轟殺。

    再不久……

    轟！

    轟！

    轟！

    集寧城東，陽光還未能從群山后面照亮這邊，可是此起彼伏的巨大轟鳴和火光一時讓黎明增色。

    大概一個圓的線弧上，北虜大軍之中泥土里開出了花，地動山搖。

    俺答在馬上一陣搖晃，有些失神又茫然地四處望去。

    最近的一個地方，離他這里策馬過去只用跑上二十來個呼吸。

    俺答感受到巨大震撼，忽然無比真切地感受到明軍的陌生。

    為什么原本很安全的立馬處，突然炸開了巨大的土花和血花？

    如果腳下可能哪里都不安全，這一仗還怎么打？

    集寧城北、城東，城墻下的云梯在密集的霹靂巨炮的轟炸下，頓時無一幸存。

    損壞程度雖不同，可是這種攻城方法暫時無用了。

    那些土坡的盡頭更結(jié)實、更平坦了，現(xiàn)在仿佛只用沖過去就可以。

    真的可以沖過去了，城墻已經(jīng)不再需要云梯或者梯子才能攀爬，只差一點點了。

    但是城墻上忽然響起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的呼喊。

    “大明萬勝！”

    “大明萬勝！”

    回應(yīng)他們的，是集寧城南面更多、更整齊的呼喊。

    “大明萬勝！”

    “大明萬勝！”

    毛伯溫不太敢相信地往那邊望去。

    望遠鏡里，隱隱的一條線、一片玄紅慢慢鋪過來。

    過了一會，已經(jīng)有傳令兵自南而來。

    “稟報總參！城南望得翼國公將旗，京營來援！”

    話語間，又有人趕過來，聲音激動不已。

    “稟報總參！城南望得天子龍旗，陛下御駕集寧城南！”

    毛伯溫猛地站了起來，聲音顫抖著問道：“你說什么？沒看錯？”

    “絕不敢胡言！總參，陛下真的來了，城南虜騎已經(jīng)在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南嚴陣以待！”

    當此之時，虜騎在南面的偵查兵也終于趕到了俺答面前。

    俺答難以置信地看向那邊。

    大明的天子在那邊？在城外的大軍之中？在野外？只有不到十里？

    集寧城好像能攻下，但總差了那么一點，而剛剛的那一輪炮火和地雷，正讓麾下驚疑不定。

    俺答喉中干渴無比。

    怎么決斷？要搏一搏嗎？

    第507章 荒誕的勝負手

    “集寧城到了最危險的時刻！那些地雷已經(jīng)拉響，俺答退無可退，哪怕心存忌憚也可能孤注一擲！”

    聽到朱厚熜的話，郭勛點了點頭：“傳令各營，結(jié)陣，往前！”

    他們花了三天，行進了區(qū)區(qū)數(shù)十里。

    而就在昨夜深夜時分，陸炳護衛(wèi)著皇帝，急行軍趕到了京營主力之中。

    現(xiàn)在，老臣和他的君主當真是并肩作戰(zhàn)了。

    要在野外的野戰(zhàn)之中，扛住虜騎可能最瘋狂的沖擊。

    那不是少量的虜騎，那是號稱的數(shù)十萬。

    皇帝動了，后續(xù)的邊堡、京營援軍，靠南的這些自然將源源不斷地急行來援。

    陸炳說了，他已經(jīng)傳令涼城、大同、張北等地。

    但是要先頂住。

    如今這種形勢下，先主動推上去，分散虜騎的注意力保住集寧，那才是犄角之勢。

    沒有退路可言，這也是守城之法。

    讓這么多的力量毫無顧忌地圍攻集寧，遲早建功。

    劫營、擾敵，本就該做。

    現(xiàn)在，是有天子坐鎮(zhèn)軍中的京營親自來援，親自去劫營、擾敵。

    集寧城西的虜騎也集結(jié)了不少到了南面，現(xiàn)在，這個方向上的虜騎共計兩萬余。

    這個人數(shù)，少于南面的京營大軍。

    但是他們，也不能就此放開這個陣地。

    他們得到的軍令，本就是遮斷西、南，牽制守軍。

    若讓明軍控制住了南面和西面，那么兵力、物資，就都不會成問題了，守軍士氣也必定大振。

    可是怎么做？

    他們還在等著俺答的命令。

    取舍兩難，這是俺答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集寧真的能很快攻下嗎？

    也許能吧。但大明的皇帝都來了，援軍之中豈會少了炮火？

    奪得集寧，城中火炮火銃，俺答麾下卻不擅使用，更不擅守城。

    但是趁大明皇帝身邊的兵力還比較少、更多援軍還沒到來之際舍了已經(jīng)填進這么多人命的集寧城，若是不能在分兵繼續(xù)圍困城中守軍的情況下一戰(zhàn)沖散來援明軍，后面就越來越難了。

    沖散來援明軍，陣斬甚至生擒那個老對手……

    想到可能的戰(zhàn)果，這種成功帶來的巨大收獲，俺答的心跳很劇烈。

    然而必須冷靜……必須冷靜……

    那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是能不能的問題。

    上一次野戰(zhàn)，在大明那個軍務(wù)總參謀一心想逃入城中的情況下，那戰(zhàn)力交換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