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圍棋
服務(wù)生拿來白熾燈照在了棋盤上,馬仔們將卡座圍得水泄不通,黑壓壓的腦袋像烏云密布一般擋住了酒吧里照射燈,刺眼的白熾燈在宋慊的眉眼中打下陰影,冷冽得像伊犁草原上的杏花谷。 看清宋慊容貌的男人不由得一愣,有些驚愕地問道:“你是個姑娘?”酒吧的燈光晃眼,留著短發(fā)、眉眼透著英氣的宋慊很容易被認成男生。 話音剛落,坐在對面的光頭和刀疤臉再次將視線看向垂眸不語的少年身上,這樣雜糅著嫵媚的精致五官要是放在宋慊的臉上簡直絕世無雙,讓人不禁幻想她的音容笑貌,陰柔之中透著狠戾,堪比上帝鬼斧神工的工藝品。 顧湘蹙眉看著對面已經(jīng)呆愣住的兩個大漢,不滿地出聲道:“看夠沒?” 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露出毫無破綻地一笑,雙指夾起一枚黑子,堪堪落在棋盤上的天元之上,“不欺負高中生,讓你一子?!?/br> 顧湘不屑地翻個白眼,毒舌道:“真夠裝的?!?/br> 男人不為所動,仍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不需要,各憑實力。”宋慊落子,緊挨著天元之位。 兩人便開始了你來我往的布局環(huán)節(jié),圍著卡座的馬仔們沒念過什么書,對圍棋一竅不通,只是看著自己的老板看得津津有味,也絲毫不敢懈怠地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棋盤看。 布局之初,男人的圍棋走法兇猛毒辣,幾乎堵著白子下的。宋慊建關(guān),男人就壓,白子冒尖,黑子就碰,幾乎貼著她的圍地走,反倒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被白棋悶打。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到中盤環(huán)節(jié),光頭和刀疤臉看得一頭霧水,對圍棋略懂一二的顧湘看得眼花繚亂,有些昏昏欲睡。 而到了收官局,男人已經(jīng)沒了笑臉,冷汗從鬢角滴落,落子的手有些顫抖。 反觀宋慊,不疾不徐地將被枷住的黑子提走,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朦朧的燈光下像鑲著一圈鎏金,美得驚心動魄。宋慊思考的時候神色平淡如水,靜坐在燈影下像裹著一層薄紗,發(fā)絲、鼻梁、唇珠泛著光澤,像一塊溫潤的、完美無瑕的瓊玉,氣質(zhì)如同見到簪花仕女圖那樣,泛著淡淡的陳墨香。 過去快一個小時的時間,耐不住性子的顧湘點了一支又一支的煙,正打算叫停這場無聊的棋局時,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突然摘下眼鏡,汗液滑過鼻梁,至鼻尖滴落。 “我輸了?!?/br> 此話一出,那些站得腿發(fā)軟的馬仔們紛紛湊過頭來看,在一旁困得搖頭晃腦的光頭與刀疤臉也跟著清醒過來。只見棋盤上密密麻麻布滿的棋子,黑白兩道涇渭分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黑子早已被逼入絕境,活棋寥寥數(shù)幾,死棋遍布。 光頭后知后覺地問道:“那輸多少???” 男人揉了揉鼻梁,“31目加黑棋先手7.5目,三萬八千五百?!?/br> 顧湘笑著摟住宋慊的脖子,搖晃道:“爭氣啊,寶貝?!?/br> “嗐,”光頭打個哈哈,招呼著小弟拿來四摞捆起來的鈔票雙手遞給宋慊,“不算什么事,輸給顧總我心服口服?!?/br> “光頭,”顧湘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身子微微前傾,連帶著被她摟著的宋慊也跟著前傾,“你是輸給她,不是我。” “那不是一樣的嘛,這姑娘也是顧總你的人啊?!惫忸^繼續(xù)拍著馬屁。 顧湘微微一愣,然后身子后仰,發(fā)出一聲爆笑,眾人也不明白顧湘這笑是什么意思,也只好跟著陪笑。 笑夠了的顧湘了側(cè)過頭來,看著宋慊道:“聽著沒,他說你是我的人?!?/br> 宋慊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沉默著將四摞錢放入書包。 “行了,”顧湘站起身來,對著一眾馬仔說道,“你們好好玩,我和這小姑娘,還有些私事?!?/br> 話語帶著曖昧暗示的意味,刀疤臉心神領(lǐng)會地笑笑,“顧總你玩的開心?!?/br> 宋慊無視那些馬仔們對她投來的揶揄的目光,暗暗狠狠擰了一把顧湘的大腿,顧湘的笑容一僵,忍著痛把宋慊帶離了卡座。宋慊跟在顧湘身后,向后掃了一眼,只見那輸給她的帶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也在看她,嘴角勾起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藏在鏡片后的雙眸透著精光。 兩人來到酒吧二樓的包廂里,一進門就能看見一塊占據(jù)一整座墻的落地窗戶,將酒吧里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顧湘帶著宋慊站到落地窗前,指著一個方向用指頭輕輕敲擊著窗戶,“人,我給你找來了?!?/br> 顧湘所指的方向,一個相貌平平、渾身上下都帶著夸張的黃金飾品的青年男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喝酒,不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看著這一身高調(diào)的富貴,心思昭然若揭地上前巴結(jié),甚至順勢坐在了男人的身邊,男人自然是來者不拒,手不老實地伸進身側(cè)女人穿著黑色絲襪的腿間。 宋慊神色晦暗,她想起這男人在她刀下嚇得失禁的那一夜。 顧湘雙手抱胸,悠然地靠在了玻璃窗前,她看向宋慊,“你知道你要我查的是誰嗎?”說著顧湘從皮衣口袋掏出一盒煙,從中抽出兩支,一支叼在嘴里,一支遞給宋慊。 宋慊接過香煙咬著,“誰?” “咔噠”一聲,打火機點燃了香煙,煙霧升起,燃燒的煙頭在昏暗的光線下忽明忽暗。 顧湘吐出一口煙,“他媽的,那是我堂姐?!?/br> 宋慊顰蹙雙眉,疑惑地看向顧湘。 顧湘抖了抖煙灰,“是我母家那邊的,我媽的堂姐,她娘死后就很就沒聯(lián)系了,快十年了吧?!本o接著,顧湘直起身子,走向沙發(fā),撲騰一下陷入柔軟的皮革里,翹起左腿搭在右膝上,“沒想到這么久沒聯(lián)系,她過得這么不好,她那個后媽,巴不得她爛在地里?!?/br> 宋慊轉(zhuǎn)過身,垂眸,心中暗暗思忖著。 只見顧湘又坐起來,饒有趣味朝著緊皺著眉頭的宋慊支起下巴,“你說巧不巧,我這堂姐就是要嫖你姐的那貨從未婚妻。” 宋慊沒有說話,神情隱匿在煙霧繚繞后。 良久,宋慊才開口道:“把你表姐從我家?guī)ё??!?/br> 顧湘瞇起雙眸,頭微微偏過,啟齒咬住煙頭,用斜上的視角似笑非笑地看著身體有些緊繃的宋慊,“讓她未婚夫把她帶走不就行嗎,你覺著我會念及這點血緣關(guān)系?還是......” 后面的話被顧湘咽了回去,因為一把鋒利的、削鐵如泥的銀色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血光之災(zāi)近在咫尺,刀鋒透著令人膽寒的冷光。顧湘吸煙的動作一頓,風情萬種的雙眸看向帶著殺氣滾滾的宋慊,喉嚨不禁中發(fā)出輕輕的笑聲。 “你還是年輕,”顧湘伸出舌頭,舔了舔唇下的唇釘,夾著煙的指尖摁住冰涼的刀身,一點一點使勁將匕首推遠,煙灰抖蔌,落在地毯上,“沉不住氣?!?/br> “這件事,我不會再讓第二個人知道?!闭f完,顧湘將香煙摁滅在刀身上,燙出一圈鐵銹來。 “先生,我們店主有請。”穿著制服的女酒保恭恭敬敬地站在全身穿戴著黃金配飾的男人身側(cè)。 此時男人已經(jīng)在酒精的支配下有些上頭了,見女酒保容貌姣好,迷糊中他下意識就要去揩油,直到一把漆黑的洞口對準了他的后腰。 女酒保露出一道陰森的笑容,“先生,請吧?!?/br> 此時再色膽包天,男人也被冰冷的槍口嚇清醒了,他哆嗦著看向抵在他身后的手槍,耳邊女酒保重復道:“請吧。” 于是男人就被手槍架著“請”到了二樓,門一打開,他就被推了進去。 男人踉蹌著跪倒在地上,他緩緩抬眼,一雙運動鞋映入眼簾,還沒給他緩沖的時間,匕首冰涼的刀尖托起他的下巴。 宋慊逆著光,動人的眉眼在陰影中透著戾氣,她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她身前的男人,“金老板,你還記得我嗎?” 金老板噤若寒蟬,恐懼瞬間席卷整個大腦,他不自主地戰(zhàn)栗起來,喉嚨像被一顆手榴彈堵著,說不出一句話。 他怎么不記得,一個月前他在李四姐那物色了一個頂好看的美人人,花了大價錢要買她初夜,沒成想?yún)s被放了鴿子,實在氣不過,次日他找了幫兄弟來要給那個女的一點顏色瞧瞧,沒想車子在半路被人截胡,他們被押送到一間廢棄的倉庫中,然后他就遭遇了他此生都無法忘懷的一幕。 冰涼的刀尖貼在他的yinjing上,他在所有弟兄的面前被一個穿著校服的高中生給嚇失禁了,黃色的液體從褲腿流出,腿間粘膩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身上。 金老板抖得跟篩糠似的,恐懼地看向帶著玩味的笑容的宋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