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 第11節(jié)
陳玉腦海中百轉(zhuǎn)千回,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太子此話何意。 當(dāng)初太子之所以不要廖修齊的命,倒不是怕了那些只有一張嘴皮子厲害的文人,最主要的還是想用廖修齊把孟開鴻背后之人釣出來。當(dāng)初孟開鴻一死,幾乎所有線索都斷了,現(xiàn)在唯一有用的誘餌也就只有廖修齊了。 而這一次太子當(dāng)街殺人之事,查到現(xiàn)在似乎只是費家和趙家二者關(guān)于儲君之位的爭執(zhí),但背后有沒有旁人來攪弄風(fēng)雨,還真不好說。 而今日廖修齊這次主動登門,就是再好不過的證據(jù)。 陳玉道:“那殿下是要見他了?” 宋晏儲卻道:“不見?!彼曇羟彘e:“狗急了才能跳墻呢,這才到哪?” “總有他坐不住的時候。” 陳玉嘿嘿一笑:“那奴才這就把人趕出去?!?/br> 宋晏儲安排道:“動靜鬧得大一些?!?/br> 陳玉應(yīng)是退下。 秋日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昏昏欲睡,宋晏儲慢慢闔上眼,身后的清汝見狀,正要提醒她外面寒涼,讓殿下去屋內(nèi)睡,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的一陣嘈雜之響。 宋晏儲睜開眼,眉宇間滿是不愉。 外間伺候的小太監(jiān)連忙小跑過來,擦著腦袋上的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殿、殿下,外頭、外頭……” 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半晌話也沒說利落。清汝皺了皺眉。畢竟不是東宮伺候的太監(jiān),不了解宋晏儲,只聽外面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難免會害怕。 宋晏儲倒是沒為難他,只道:“可是坤寧宮那邊又來人催了?” 小太監(jiān)慌不忙地點點頭,苦著張臉道:“娘娘身邊的玉柳姑姑前來,請殿下回宮?!?/br> 清汝再也忍不住,氣道:“殿下身子不好,還未休息上兩日,宮中那邊就急得——” 意識到這不是自己該說的,清汝話戛然而止,臉色卻著實不好看。 其實莫說清汝,就是剛來伺候宋晏儲的小太監(jiān)心里都有些嘟囔。殿下身子不好,只不過在此處修養(yǎng)個兩天,皇后娘娘就派了不下三波人來催,這是著什么急呀? 宋晏儲嗤笑,可不得著急嗎?費青渟被她傷成那副樣子,皇后可不得心疼壞了。 小太監(jiān)站在一旁低眉順眼,一聲不敢吭。 “行了,”宋晏儲回頭看了看天色,道:“時間的確也不早了,為免母后擔(dān)憂,咱們還是先回宮吧?!彼仡^看向小太監(jiān):“去回玉柳姑姑,孤稍后便回宮,讓母后莫要著急。” 那小太監(jiān)如蒙大赦,忙退了下去。 院外,皇后身邊的大宮女玉柳見著那小太監(jiān),忙笑著迎上去,滿含期待地問道:“殿下怎么說?” 甭管在宋晏儲面前是什么模樣,那小太監(jiān)對外人還是不慌的,他笑了笑,道:“姑姑放心,殿下說稍后便回宮,讓娘娘莫要擔(dān)心?!?/br> 玉柳聞言松了一口,這催人的活計著實不好做。一個是皇后主子,一個是太子,都是她們招惹不起的人物。來這一趟,惹得太子厭煩不說,她們自己也膽戰(zhàn)心驚,回去后還得挨皇后娘娘的罵。 索性這一次終于能帶回去一個好消息了。 · 既說了要回宮,那一應(yīng)事務(wù)都得準(zhǔn)備好。清汝忙前忙后,才在將近申時出發(fā)。 馬車悠悠向前駛著,宋晏儲閉目養(yǎng)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開口:“從平康坊走?!?/br> 車夫有些詫異,卻還是按照她說的,拐了個彎。 平康坊是京城最有名的風(fēng)月之地,一條街上大多是青樓楚館,白日里雖不似晚間那般燈火輝煌,倒也極為熱鬧。 車夫雖不知殿下回宮為什么要從這條街走,但他素來明白什么叫不聞不問,只安心聽命。 不同于旁的低俗的窯子,平康坊內(nèi)的青樓大多高雅大氣,也算是應(yīng)了那些文人學(xué)子的胃口,附庸風(fēng)雅。 白日里那些青樓楚館雖沒有夜間那么多客人,可這平康坊內(nèi)也不是沒住民,此時大街上來來往往,倒也熱鬧。 雖說此處達官貴人來往頗多,但想宋晏儲馬車那般豪奢的倒還真沒多少,一眾百姓左右相看,讓出了一條大道。 宋晏儲眼眸半闔,等著回宮后同皇后的那一場仗,誰知馬車卻是兀地停了下來。 陳玉皺眉,掀開簾子問道:“怎么回事?” 車夫悶聲回答:“前方有個馬車堵在那了。” 宋晏儲慢悠悠抬眸,掃了眼前方橫亙在前方的馬車,桃花眼一瞇。 只見前方那高調(diào)無比的馬車上,赫然帶著趙家的族徽。 那馬車微動,隨后一身著錦袍,面容頗為風(fēng)流俊俏的男子搖搖晃晃下了馬車,目光斜了眼宋晏儲的馬車,皮笑rou不笑道: “我還道是誰呢,原來竟是太子殿下的馬車。”他裝模作樣的行了個禮:“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宋晏儲眼皮子動了動,陳玉見他這漫不經(jīng)心的神色當(dāng)即大怒,正要說什么,卻忽聞后面一道清朗鄙夷的男聲傳來: “你既知曉是殿下,還不趕緊滾?莫不是還等著殿下給你避讓不成?” 宋晏儲聞言,眸間詫異一閃而過。她撩起簾子往外一看,就見一騎著白色駿馬,容貌不匪,英武神氣的少年郎正緩緩踱來。 他看著趙奉,上下掃視一眼,嗤笑出聲:“都說好狗不擋道——”他搖搖頭,嘖了兩聲,似是在嫌棄同他將狗相比較。 宋晏儲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聶懷斌!”眼瞧見來人,趙奉氣急敗壞:“這兒有你什么事?” “嘿,怎么就沒我的事兒了?”聶懷斌裝奇作怪:“我爹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我這當(dāng)兒子的雖說沒多大能耐,但也有心為我爹分憂?!彼粟w奉一眼,笑得真誠:“像是京城大街上出現(xiàn)了野貓瘋狗,這我力所能及的事兒,當(dāng)然得替我爹分憂了!殿下說是不是?” 宋晏儲忍俊不禁,揮了揮手道:“你素來有理。” 聶懷斌牽著韁繩,透過掀開的車簾看著太子露出一半的精致面孔,燦若星辰的眸子里滿是喜愛:“那可不是?!彼苁亲院?。 路邊多是一些百姓,雖說有些擔(dān)心惹火上身的早早跑了,也有些大著膽子在那看熱鬧,聞言都是忍不住低笑出聲。 趙奉臉色青紅交加,他氣得口不擇言:“我是狗?我看聶家才是太子的看門狗吧!瞧瞧這搖尾乞憐的模樣,簡直、簡直……” 趙奉素來是個紈绔子弟,胸?zé)o點墨,此時簡直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臉色憋得漲紅。 宋晏儲神色一冷,那張蒼白的面色沉下去后倒也是頗有氣勢,她看著跟個跳梁小丑般的趙奉,制止住聶懷斌,只淡淡道:“說夠了?” 趙奉嗓子里的話一卡,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但在下一瞬又想起了什么,立刻抬頭挺胸。 宋晏儲見他這表情輕輕笑了一聲,道:“說夠了就好?!彼畔潞熥?,平靜道:“衛(wèi)林,把人拖下去,先打上二十大板?!?/br> 趙奉臉色一僵。 “趙大人既然不知管教子嗣,孤替他管教?!彼侮虄β曇舻?,她打了個手勢,車夫立刻驅(qū)動馬兒向前駛?cè)ィ骸盎仡^把人扔回趙家,告訴趙大人,不必謝恩了?!?/br> 衛(wèi)林站在車外,沉聲應(yīng)是。 趙奉還未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就一臉驚慌地被兩個護衛(wèi)抬走,臨走之前還被堵上了嘴,一句話都說不出。 “嗚嗚!嗚嗚嗚嗚!” 宋晏儲神色困倦,也不只是在跟誰說話:“你說孤不過離京兩年,怎么就有人這般健忘?上趕著找死?” 聶懷斌驅(qū)著馬兒跟上馬車,聞言笑道:“趙奉素來是個沒腦子的,這事兒滿京城又不是頭一回知曉?趙裕也是個老狐貍了,怎么生出這么個蠢貨兒子?” 宋晏儲嘖了一聲,這偌大的京城不怕腦子好使,就怕人太蠢,沒有一點自知之明。殺殺不得,留著又礙眼。 她心想,果真還是得趕緊把趙家除了去。 馬車行得不疾不徐,聶懷斌素來風(fēng)風(fēng)火火,此刻倒也難得能耐得下性子隨著馬車慢悠悠地走。車簾掀開一個角,宋晏儲看他:“你怎么會在此處?” 聶懷斌道:“方才在街上看著馬車,覺著像殿下的就追上來瞧瞧,沒曾想還真是殿下?!彼D了頓,語氣又帶著些控訴:“兩年不見,殿下回京這么些日子,微臣卻連見都沒見上一面。前些日子幾去東宮,也是尋不著人?!?/br> 宋晏儲啞然失笑,陳玉解釋道:“哎呦聶郎君呀,殿下回京這些日子沒一日是歇著的,忙得飯都顧不上吃。殿下還說過兩日便去尋您,可見是將您放在心上的!” 他這話說得情真意切,聶懷斌在馬上卻是笑得一晃一晃的:“殿下方才還說我素來有理。依我看來呀,還是陳伴伴會說話,瞧瞧這話說的多好聽啊?!彼D了頓,慢悠悠加上一句:“就是沒一句是真的?!?/br> 宋晏儲眉眼含笑,陳玉被他損得老臉一紅,辯解道:“奴才這說的可都是真真的大實話!” “是是,”聶懷斌笑得浪蕩得意:“大實話?!?/br> 陳玉被他這般調(diào)侃,倒也沒生氣。左右殿下回京這么些日子,難得這么高興,也是值了。 二人又是一陣插科打諢,宋晏儲才出聲:“行了,你若無事,便先回吧。孤要去拜見父皇母后,怕是沒時間顧著你。” “這就開始攆人了?”聶懷斌嘖了聲,卻也知分寸,正要應(yīng)聲離開,卻見前方的拐角處忽然走出一個男子,堂而皇之地攔在馬車前面。 蕭淮雙手背于身后,腰間玉佩隨著動作一晃一晃,倒是頗為隨性,與他的沉穩(wěn)的外表頗為不符。他看著前方的馬車,面上帶笑:“殿下?” 宋晏儲掀開車簾,毫不意外:“來了?” 聶懷斌騎著高頭大馬,瞇著眼睛看著前方的男人,又看了看宋晏儲那一副早有意料的模樣,忽然有些牙癢。 他莫名有種殿下是因為這么個人才急著要趕他走的感覺。 第12章 蕭淮:“殿下不是說要對…… 聶懷斌原本要走,可見那男人動作泰然自若地上了太子的馬車,牙就忍不住有些癢。原本離去的動作就變得心不甘情不愿起來。 他上下打量著那男人,呵呵笑著:“殿下這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蕭淮動作一頓,目光緩緩落到宋晏儲身上,又挪到聶懷斌身上。 聶懷斌,禁軍統(tǒng)領(lǐng)聶磐之子,當(dāng)年同廖修齊一同為太子伴讀,據(jù)說,太子對其頗為信任。 蕭淮腦子里不由又想起外界的傳言。旁的先不說,只太子男女通吃這一點,現(xiàn)在瞧著倒不似假。 他扯了扯嘴角。 “莫要胡說八道。”宋晏儲無奈:“你先回去,過些時日孤還有事安排你去辦?!?/br> 聽聞此言,聶懷斌面色方才稍緩,又似笑非笑地看了蕭淮一眼,這才一勒韁繩,轉(zhuǎn)身離去。 聶懷斌離開,陳玉也果斷地下了馬車給蕭淮騰位置,此時二人相對而坐,馬車內(nèi)一片靜默,氣氛沉靜的詭異。 蕭淮懶洋洋地倚在車壁上,目不斜視地看著宋晏儲:“殿下待入幕之賓…倒是極為不錯?!?/br> 宋晏儲眼皮子抬抬,也沒反駁他的話,只笑道:“將軍若是有心,孤待你會更不錯?!?/br> “那還是罷了,”蕭淮換了個姿勢,愈發(fā)隨意不羈:“家花哪有野花香,殿下說是不是?” “將軍說的也有道理,”宋晏儲見他那副模樣,眼角抽了抽:“卻是不知將軍大街之上,攔孤的馬車又是所謂何事?” 蕭淮挑挑眉,頗為驚訝開口:“哦?難道不是殿下想臣了,才在臣身邊安排那么多人?” 宋晏儲一愣,而后笑道:“此話倒也沒錯?!彼粗捇矗一ㄑ畚⑽澠?,帶著無盡的情意:“畢竟孤說了要對將軍負(fù)責(zé),自然是一言九鼎。將軍不愿入東宮,孤放心不下,才讓人在暗中保護。卻不曾想你我果然是心有靈犀,這京城這般大,連地方都想到一處來?!?/br> 蕭淮表面笑嘻嘻,心里卻在暗罵神他媽的巧,還不是太子在他身邊安插的人通風(fēng)報信?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他來見岑蘊和,太子就今日回京,來非得繞過這平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