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第4節(jié)
縱嫌明進入荒洲殿,眾魔躬身行禮。 明燈不知去何處,只好扶著明修詣?wù)驹诮锹?,盤算著要如何離開。 荒洲殿尊主忙不迭迎上來:“尊上大駕,有何吩咐?” 縱嫌明臉上戾氣寒意逼人,視線一掃昏睡過去的明修詣,言簡意賅:“他,給我?!?/br> 荒洲殿尊主猶豫:“尊上來遲了一步,那明修詣已被人買下了?!?/br> 縱嫌明惜字如金:“誰?” “方才那個戴面紗的魅魔?!?/br> 縱嫌明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冷“呵”了一聲,修長五指抬起像是在cao控傀儡線似的猛地一蜷。 下一瞬,大殿之外陡然傳來一聲驚呼,一個紫色的身影像是被什么拽著直直撞了進來,狼狽跌在大殿中央。 正是宮梧桐。 宮梧桐貂裘披風都飛了,繡著梨花紋的寬袖遮擋住半截纖細的腰身,發(fā)間的曇花已經(jīng)合攏,花簇尖尖顫顫發(fā)抖。 眾人面面相覷。 宮梧桐膝蓋磕得發(fā)疼,自小錦衣玉食的小圣尊哪里受過這種苦,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像之前那樣氣勢洶洶地罵人。 “大麻煩”縱嫌明已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盯著他,眸中魔氣翻涌。 宮梧桐能屈能伸地垂著頭,偽裝那魅魔獨有的嬌軟嫵媚的語調(diào)柔聲道:“尊上有何吩咐?” 縱嫌明絲毫不憐香惜玉,俯下身一把扯下宮梧桐的面紗,珠簾串子相撞,發(fā)出一陣凌亂的脆響。 宮梧桐微微仰著頭,露出一張用靈力偽裝過的其貌不揚的臉蛋。 縱嫌明徹底不耐煩了,將面簾一扔:“你是道修?!?/br>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宮梧桐:“……” 荒洲殿眾魔陡然一陣喧嘩。 若是說之前的大魔拆穿宮梧桐是道修他們可能還會質(zhì)疑質(zhì)疑,但說這話的是縱嫌明,那肯定是鐵證如山,毋庸置疑的。 被宮梧桐欺騙了玉石和丟了臉面的大魔一怔,雙眸立刻露出兇光,森然瞪著宮梧桐——若不是縱嫌明還未發(fā)話,他定要沖上前將那滿嘴謊話的可惡道修給活吞了! 縱嫌明對道修的怨恨簡直比對待殺父仇人還要深重,有傳言說,這許是和百年前縱嫌明的胞妹縱雪青被道修拐跑私奔有關(guān)系。 縱嫌明魔瞳冷冷盯著宮梧桐,抬手一招,本來被明燈扶著的明修詣不受控制地朝縱嫌明飛去,落地后被靈力定在面前。 宮梧桐一看明修詣要被搶走,暗叫糟糕。 他一時著急,也不再裝慫,五指輕輕一攏,靈力絲驟然在虛空折射出一抹彩色光芒,一施力將明修詣拽到了自己身后。 縱嫌明:“……” 荒洲殿眾魔看到竟然有人敢和縱嫌明搶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這道修……是真的不要命了嗎?! 縱嫌明魔瞳倏地赤紅,森然道:“你想死?” “我已付了玉石,他便是我的了?!睂m梧桐破罐子破摔,“魔尊統(tǒng)領(lǐng)過云江三域,難道就是用如此強取豪奪來的嗎?” 縱嫌明魔尊臉色陰沉地看著他:“區(qū)區(qū)道修敢來魔族大言不慚,誰給你的膽子在此放肆?” 殿中大魔看宮梧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盤菜,光用眼睛都幾乎要將他吞了。 宮梧桐好像不知害怕為何物,依然扣著明修詣的手腕,指腹無意識地敲了兩下,視線在縱嫌明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明燈飛身而來,鏘地一聲將劍拔了出來。 宮梧桐卻按住明燈的肩膀,低聲說了句什么,而后一改方才對峙的態(tài)度,抬眸朝縱嫌明乖順又討好地一笑。 縱嫌明眉頭一皺,不知為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不其然—— “舅舅?!?/br> 宮梧桐一抬手將臉上的靈力散去,露出一張和縱嫌明有五分相像的昳麗臉蛋,他有些委屈地說:“舅舅你不認得我了嗎?” 縱嫌明:“……” 宮梧桐認親:“我小的時候您還抱過我呢?!?/br> 縱嫌明臉都綠了。 眾魔被這句“舅舅”震得三魂六魄齊齊升天,好半天才化為白煙虛弱回到靈臺。 舅、舅舅?! 尊上不是只有一個外甥嗎? 想到這里,有些腦子活泛的魔修突然意識到宮梧桐的身份,呼吸險些都嚇停了。 “縱梧桐——”縱嫌明厲聲道,“你當真好膽量?!?/br> 宮梧桐把這個當成了夸獎:“凡世都說‘外甥肖舅’,我這般有能耐自然是舅舅教得好。” 縱嫌明:“……” 縱嫌明頭痛欲裂,隨意一揮手,荒洲殿眾魔對著宮梧桐的殺意瞬間被他揮散。 大魔招出的法器轟然一聲落在腳邊,他有些怔然看著宮梧桐那張臉,后知后覺意識到了什么,整張臉慘白如紙。 宮梧桐。 圣尊宮確之子。 宮確是個三界堪稱傳奇的人物。 他天生佛骨,自出生起便被四方大佛寺尊為佛子,受佛戒悟佛性,跪佛講經(jīng),不出意外百年便可覺行圓滿,得道飛升。 可最后,那傳言無上至尊轉(zhuǎn)世的佛子卻不知為何,同魔族的魅魔縱雪青結(jié)為道侶。 宮確只有一線便可飛升的佛道徹底破碎,為情愛,竟毫不顧忌地舍棄大道,叛離四方大佛寺。 一年春分,宮確棄佛道,以有情道飛升,成為三界唯一的至上圣尊,萬人之上。 遍地盛開梧桐花。 雨落后,宮梧桐降生。 大魔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 傳言,宮確圣尊慈悲為懷悲天憫人,連厲鬼都能勸服皈依,唯一的軟肋逆鱗便是自幼體弱多病的宮梧桐。 若是被圣尊知曉宮梧桐被魔修當成爐鼎臆想過,就宮確那個護短勁兒,他們指不定連神魂都要散成粉末,永世不得超生了。 縱嫌明不知其他人在想什么,他現(xiàn)在只想一掌拍死這膽大妄為的東西。 “你不好好待在九方宗養(yǎng)病,來魔族湊什么熱鬧?!” 宮梧桐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繞著孔雀翎羽,他有一半魅魔血統(tǒng),舉手投足皆是骨子里生出來的勾魂惑人,他睜眼說瞎話:“宗里太無趣了,趁著清明時節(jié)特來找舅舅敘舊。” 縱嫌明冷笑,根本不信他的話,卻順著他的話道:“好,既然都來了,那就留下跟我修魔?!?/br> 宮梧桐手指一頓,笑容有些勉強。 他之所以不愿在魔尊面前暴露身份,就是因為這個。 縱嫌明記恨宮確拐走自己胞妹,生下的外甥明明有一半魔修血脈竟然也被拐去修道,連姓氏都得隨宮確那個悶葫蘆。 宮梧桐若是被縱嫌明真的扣在魔族,指不定沒幾天真要被縱嫌明逼著改名為“縱梧桐”去修魔了。 宮梧桐不想挨他爹的打,只好想法設(shè)法地躲縱嫌明。 “明修詣身負冰靈種,更適合修魔,我不會讓人暴殄天物吞了他?!笨v嫌明手指一點他身后的明修詣,冷冷道,“你若覺得孤單,可以讓他同你做個伴。” 宮梧桐盡量保持冷靜,背后的手指偷偷朝著明燈輕輕勾了勾。 “舅舅,我有一半魅魔靈骨,若修魔只能去修合歡道呀,你們過云江的魔修都太丑了,且還不會憐香惜玉,我不喜歡?!?/br> 縱嫌明:“誰準你去修合歡道的?我自有法子讓你修正統(tǒng)的魔道?!?/br> 宮梧桐心想你們修魔的竟然還分正統(tǒng)不正統(tǒng)嗎? 不都一樣是歪門邪道? 還吃人。 宮梧桐軟磨硬泡,拖延時間:“明修詣不是水木雙靈根嗎,為何會有冰靈種?您是不是看錯了?”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什么話?!”縱嫌明強壓著怒氣,“三界誰人不知靈根和靈種不是同一物,你那個圣尊爹到底是如何教你的?你的化神期是吃上去的嗎?” 宮梧桐:“……” 宮梧桐干巴巴道:“我天生愚鈍,不關(guān)我爹的事?!?/br> 縱嫌明強行按捺住揍他的沖動,閉眸深吸一口氣:“冰靈種是他的機緣,正統(tǒng)道法并無適合他修行的心法,只有修魔才能讓他得登大道?!?/br> 宮梧桐認真聽他舅吹,還捧場地附和。 “??!竟然如此!” “魔修好厲害啊。” “不愧是舅舅!” 縱嫌明何其聰明,視線冷冷一掃明燈:“你們想逃走?” 拍馬屁的宮梧桐一噎。 他實在是怕了縱嫌明,他這個舅舅怎么就不和其他不長腦子的魔修一樣好忽悠呢? 他當即不再多留,一把扣住明修詣的手,打算直接溜。 縱嫌明:“縱梧桐——” 明燈反應(yīng)極快,將早已暗中拿出的傳送玉牌往地上一丟,法陣陡然升起,像是烙印似的嘶嘶將地面青玉石板燒出一圈焦黑的符紋。 “舅舅,告辭?!?/br> 宮梧桐蹦到發(fā)光的法陣中,那法陣才剛燒好,燙得他腳尖一疼,小小蹦了兩下才站穩(wěn)。 大概覺得就這般離開太過無情,他想了想,抬手將發(fā)間一枝曇花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