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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第33節(jié)

    那玉牌并非尋常聯(lián)絡靈器,反而連著一處洞府。

    洞府一片漆黑,好像曾倒塌過,斷壁殘垣,頂上倒懸的堅硬石頭緩緩落下水滴,地面上全是一個個能沒過腳踝的臟污水坑。

    不遠處點燃著一盞豆粒大小的燈盞,一人穿著黑袍遮擋得嚴嚴實實,懶散坐在唯一的石椅上,而在他身邊,奪舍后的江巳正跪在地上,垂眸看著水坑中自己的倒影。

    不知為何,江巳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楚譽沉著臉走過去:“何事?”

    黑袍人笑了笑,聲音莫名嘶?。骸昂`種已經(jīng)被明修詣融合了?”

    楚譽神色更加陰沉——此事他也是剛剛才知曉,為何這人……

    黑袍人伸出細長的手指臨著燈漫不經(jīng)心看了看,似笑非笑:“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楚譽冷冷看他:“交易罷了。寒冰靈種沒了,挖了明修詣的金丹,依然能用。”

    黑袍人放聲大笑:“你還真是心狠手毒,不愧是我看中的人?!?/br>
    他說罷,垂眸看向跪在一旁的江巳,饒有興致道:“那你呢?”

    江巳擰眉:“宮梧桐……我在宮梧桐身上下了……”

    江巳還沒說完,黑袍人突然冷冷道:“你碰了他?”

    江巳猶豫了一下,前幾日他在觸碰到宮梧桐小腿時,曾將一個術法打入他的經(jīng)脈中,只是不知化神期的修為能不能奏效。

    他腦海中只是閃過一個握住宮梧桐靴子的場景,黑袍人隱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倏地一閃,視線看向江巳那只不安分的左手。

    江巳還在猶豫怎么回答,突然感覺到左肩有些異樣,接著一樣東西猛地墜落在地上,濺起一捧地上的水。

    楚譽神色一寒。

    血腥氣彌漫在周遭。

    江巳后知后覺肩膀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瞳孔劇震,恍惚中瞧見落在自己身邊的正是自己的左臂。

    他慘叫一聲,踉蹌栽到在地,傷口處的鮮血將地面的水坑染成了血色,被燭火一映,別樣的美。

    江巳抱著手臂斷裂處掙扎著嘶叫道:“你——!”

    黑袍人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翻滾的樣子,似乎喜歡欣賞別人這副垂死掙扎的慘狀,他淡淡道:“四年前我便說過,不要碰他,你沒記住嗎?”

    江巳喉中全是血,幾乎連話都說不上來了。

    直到他翻滾時帶起了一滴血濺在黑袍人的衣擺上,黑袍人身上更陰冷了幾分,手指輕輕一敲,無形的黑霧從地面翻涌而上,困住江巳的四肢讓他再也不能動上分毫。

    因為這個強勢的動作,江巳的半張臉都埋在了淺淺的水坑中,無法呼吸。

    楚譽冷眼旁觀,只是感受著周圍莫名森寒詭異的氣息,他頭一回隱隱生出了與虎謀皮的恐懼。

    江巳已經(jīng)沒了靈力,根本無法閉氣,竟然被這個姿勢按在水中,眼看著就要呼吸不上來了。

    黑袍人翹著二郎腿,優(yōu)哉游哉看著。

    江巳唯一還露在外面的眼睛越睜越大,因為無法呼吸耳畔一陣陣劇烈的嗡鳴,仿佛鐘鼓聲。

    直到這時,他恍惚地意識到一個事實。

    自己……似乎要死在此處了。

    電光火石間,江巳的腦海中風聲呼嘯似的卷過來一句宮梧桐漫不經(jīng)心的話音。

    “黑袍遮面,渾身浴血,斷壁殘垣,一只斷了爪子的老鼠溺死在小水坑中……”

    斷了爪子的老鼠……

    溺死在水坑中。

    江巳本以為宮梧桐所說的是自己死時周邊的場景,卻從未想過,他口中那可笑愚蠢的溺死在水坑里的老鼠……

    竟是自己。

    楚譽微微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江巳那微弱的掙扎緩緩消失,而宮梧桐下在他身上的「追引」也化為一只蝴蝶猛地引入黑暗中,落在黑袍人的衣袍上一瞬就消失了,沒被任何人發(fā)覺。

    與此同時,紅塵苑中的宮梧桐猛地從美夢中驚醒,他這次只睡了三個時辰,只呆怔了好一會便徹底清醒。

    他險些忘了自己還在病中,直接翻身下榻,雙腳一沾到冰冷的地卻一個踉蹌直接跪在地上。

    噗通一聲,聽著就疼。

    明燈已經(jīng)飛快進來,匆匆將他扶起來:“小圣尊?”

    宮梧桐喘了一陣,膝蓋磕得生疼,他卻臉色蒼白捂著左肩,好像那處有傷似的。

    “我下在江巳身上的「追引」有反應了?!?/br>
    明燈疑惑:“他死了?”

    “嗯。”宮梧桐捂著手臂站起來,額角上全是冷汗,都病成這樣了他氣勢依然很足,磨著牙哼唧道,“我要去把那個藏頭露尾的兔崽子給從洞里逮出來!”

    明燈還沒勸他,宮梧桐反倒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似的,“嗯?”了一聲,捂了捂眉心,嘗試著道:“滾?”

    明燈:“什么?”

    宮梧桐隨心說出那句讓人滾的話之后,開心地對著虛空道:“給我滾!滾滾滾!滾吶!”

    明燈:“……”

    宮梧桐終于解了禁,可以高高興興罵人了。

    宮梧桐被明燈扶著坐在榻上穿衣穿鞋,還在美滋滋的:“我爹可真心軟呀?!?/br>
    才幾天啊就解禁了,他還以為自己要“說人話”說到宮確離開九方宗呢。

    他剛穿好鞋,宮確就從外走進來,神色前所未有的冷漠。

    宮梧桐立刻慫了,他收起竊喜,小心翼翼看著他爹的臉色,揣度他為什么生氣。

    “不可能是我吧?!睂m梧桐心想,“不能吧,我這么乖,要是真的惹他生氣了他肯定不會把符給我解了才是。”

    宮梧桐暗自琢磨,越想越覺得對。

    只要不是自己惹他爹生氣,就不用擔心,照常浪就行了。

    明燈將外袍給宮梧桐穿上,余光掃了一眼還在美的宮梧桐,心想你要挨揍了。

    宮梧桐不知死期將至,穿好外袍后,還在和宮確說:“爹,你什么時候走???”

    宮確一雙琉璃似的眼睛漠然看他,清修多年的佛子頭一回這般心煩,那青玉佛珠都被他撥弄得好像要冒火星子了,咔咔作響。

    他心想:“我是哪里教錯了嗎?怎么教出這么個……”

    后面的話不是清冷的圣尊適合說出來的,宮確及時止住,冷淡道:“這般著急我走?——你又打算去哪里胡鬧?”

    宮梧桐哼唧:“沒有,我好好待在九方宗,哪兒都不去呢?!?/br>
    宮確根本不信他的話,視線掃了一眼明燈。

    明燈卻是個只聽圣尊話的,當即就拆穿宮梧桐的謊話:“圣尊,小圣尊是打算去找四年前想要他心頭血的罪魁禍首。”

    宮梧桐:“……”

    宮梧桐當著宮確的面不敢罵人,只好磨著牙瞪明燈。

    宮確皺眉:“你尋到了?”

    宮梧桐不情不愿地點頭:“嗯,我自己能解決?!?/br>
    宮確看他。

    宮梧桐自小便是如此,總是覺得無論何時自己都能解決,哪怕最開始無法入眠這種大事也隱瞞了好幾個月才被宮確發(fā)現(xiàn)。

    但他在外面又總是拿魔族、九方宗和宮確的名號惹是生非,無人能猜準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準去?!睂m確冷淡道,“我讓宮禾去一趟?!?/br>
    宮梧桐哭笑不得:“爹,四方古佛寺那些高僧早已看我不順眼了,若是知曉佛子因一些小事替我勞累奔走,肯定又要破戒罵我?!?/br>
    宮梧桐執(zhí)意要孤身去,宮確勸不住,只好隨他。

    外面似乎要破曉了,宮確轉(zhuǎn)身要離開時,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又給宮梧桐腦門上畫了個符。

    宮梧桐躲不開,只好皺著眉任由他畫。

    “您又要畫什么呀?我又哪里惹您生氣了?”

    宮確腦海中又回想起夢境中宮梧桐被三個逆徒搶來搶去還樂在其中的蠢樣子,一言難盡地看了宮梧桐一眼。

    “這個符能讓你正常說話?!睂m確難得和他說了符的效用。

    宮梧桐一喜。

    宮確:“但是……”

    宮梧桐又蔫了,“但是”前面的話全是廢話,他就知道宮確沒那么容易放過他。

    “但是?!睂m確說,“前提是,你不胡思亂想,生無端妄想,行悖逆之事?!?/br>
    宮梧桐沒聽懂,歪頭“啊?”了一下。

    宮確轉(zhuǎn)身便走。

    宮梧桐都懵了,連忙跟上前去,拽著宮確的袖子問:“爹,說清楚啊,什么叫‘胡思亂想’,我若是胡思亂想了會怎么樣啊,哪種思是胡,哪種想是亂???爹!”

    宮確被他纏得受不了,停下步子忍無可忍地瞥他一眼,冷淡道:“你夢里夢到了什么,還要我提醒你嗎?”

    宮梧桐:“……”

    宮梧桐捏著宮確袖子的手猛地一松,嚇得噔噔噔后退三步,像是見了鬼似的看著宮確。

    “您您您……”宮梧桐嚇得都不會說話了,期期艾艾道,“您看到了?”

    宮確冷漠看他。

    宮梧桐呆愣好半天,突然嗚咽一聲,直接捂住臉蹲在地上。

    宮確冷冷道:“現(xiàn)在知道害臊了?”

    “沒害臊?!睂m梧桐還是嗚嗚咽咽,抬起頭來眼底還殘留著些許后怕,“我就是覺得還好我當時沒想著雙修……哎呦!爹我錯了!”

    宮確將手收回來。

    宮梧桐可憐巴巴地拽著他的衣擺:“那……我這也控制不住心思呀,萬一我真的胡思亂想了,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