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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芳圓含糊的嗯了一聲從楊玉芬懷中掙出來,剛站好,便聽她大媽滿不在乎的說道:“呀,不就是一條隔汗巾嗎!不至于,芳圓,不哭了啊,大媽待會兒給你買條新的?!?/br> 又說,“哎唷,你爸從前也沒這樣啊,出去打了兩年工,錢掙了,見識也長了,做個事兒反而還做回去了,小氣吧啦摳摳搜搜的,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楊玉芬停頓了一會兒,繼續(xù)道,“那尿布片子確實臟兮兮的,還一股味兒。她們姐弟倆的尿布我都是新裁的,用完就扔了……不怕哈,他們不給買大媽給你買!” 要是九歲的陳芳圓在這兒,肯定是憨憨糊糊心滿意足,覺得自己的冤申完了。 但二十三歲的陳芳圓卻聽出了其他味兒,她抬起頭去看楊玉芬的臉,想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但她大媽仍然是那副笑。 見她抬頭還揉了揉她的頭頂,“和香圓出去再玩會兒吧,大媽鍋里還燒著呢,中午來大媽家吃??!” “媽,我要吃炒瘦rou!” “大媽,我也想吃!” “好好好,都來吃。出去玩兒吧,飯好了我叫你們。” 事情得到圓滿解決,于是一群小孩子又鬧鬧哄哄的一窩蜂出去了。 水泥場上,那床床單和被褥依舊在那兒晾著,陳香圓拉著陳芳圓在被褥前方站定,大概有著給小姐妹出氣的意思,喊她,“芳圓,你看,這是陳小滿的被子!哈哈哈哈,他尿床了!” 徐曉麗和鄧仕彤也跟著附和,“陳小滿都三歲了還尿床,羞不羞喲!” 被迫跟班的陳昕超撇撇嘴,嘟囔,“三歲尿床怎么了,說的好像你們沒尿過床一樣!香圓,你四歲的時候還……啊!疼!”他的話突然中斷,痛叫起來。 陳芳圓扭頭去看,陳昕超身上多了三只小rou手,這三只手來自她的三個小姐妹。 她們幾人都是一片屋場長大的小伙伴,又差不多同齡,基本上互相見證了對方所有的丟人事件,滾雞窩吃鼻涕,尿床罰站,還有被爸媽拿著掃帚把追的滿路跑,這種羞辱歷史是不忍回顧的。陳昕超這一嘟囔無疑是捅了馬蜂窩。 小姐妹們抿著嘴怒視他,手指也毫不客氣的扭住陳昕超的手背。為首的陳香圓斥他,“陳昕超,你再說一句試試!” 陳昕超疼的倒吸一口氣,咬牙嘴硬,“陳香圓,我可是你哥,你竟然敢叫我名字,還打我!你再打我我就告訴大媽大伯去!” “你去??!你敢去告狀,以后我們就不帶你玩了!” “我巴不得!我才不要和你們一起玩兒……呀呀呀,痛,輕點兒!” 陳芳圓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幾個鬧哄一團,一會兒哭一會笑,叫喊聲此起彼伏,心里突然有些暖暖的,沒忍住便彎了嘴角。 徐曉麗忙里偷閑的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好姐妹不來幫忙就算了,竟然還笑呵呵的看熱鬧。松開掐著陳昕超的手去拽陳芳圓,“好你個陳芳圓,熱鬧好看嗎?你是不是也忘記了你小時候吃鼻涕的事兒?” 這事兒到底是胡編亂造還是真的發(fā)生,陳芳圓記不得了,過去那么多年,誰還記得清這種雞毛事兒。只是聽徐曉麗說完,腦子里立馬有了畫面感,她一臉鄙夷的咂嘴,矢口否認。 陳昕超見他們起了內(nèi)訌,趕緊添柴火,“徐曉麗,你別說芳圓,你自己還不是干過!還有彤彤,你前年爬雞窩睡覺被你爸打了吧,這些我都知道!” 那兩人又羞又惱,還驚訝,“你怎么知道!” 他得意洋洋的瞥了陳香圓一眼,“當然是香圓告訴我的呀!” “陳香圓!你說好了保密的!” “陳昕超就是個大嘴巴,你竟然還告訴他!” 于是,又是一場混亂。從團體群毆男女互打變成了女團單打一對多。當然,打也都是貓撓一樣,摳摳手掌搔搔癢,再將冰涼的手從秋衣下面伸進去,來個冷不禁愛的輕撫,引的人邊笑邊躲,咯咯怪叫。 沒多久,說好的亂斗就變成了互相揭發(fā),頃刻間轉(zhuǎn)化成了扒皮大賽。 “芳圓夏天的時候和陳小滿他媽置氣,還被她爸像拎小雞崽一樣拎著打!” 徐曉麗鄙夷的看著她,“彤彤,你別說她了,你自己沒被打過?你媽讓你看著雯雯,你跑出來和我們玩兒,結(jié)果害她額頭摔了一個包,你爸沒打你?是誰流著兩條鼻涕跑出來說要離家出走的!” “多少年前的事兒,老提!我那時候才六歲好不好!徐曉麗,你還不是,上次為了摘桑果兒,爬樹掉進水田里了,還把水田砸了一個大坑!” “你好意思說我!我摘的你吃沒吃?吃沒吃?”徐曉麗紅著臉瞪圓眼睛質(zhì)問鄧仕彤。 鄧仕彤摸摸鼻子,“又不止我吃了!芳圓香圓都吃了!陳昕超也吃了!你干嘛只說我!” “還不是你先說我的!你給我吐出來!” 徐曉麗雙手卡住鄧仕彤的脖子,搖晃她,“你給我吐出來!現(xiàn)在就給我吐!” 鄧仕彤也伸出手卡住陳香圓的脖子,“快,要吐一起吐!” 幾個人站在那兒,一個套一個。做出了掐脖子的樣子,卻使勁兒把冰涼的手往脖子下面暖和的地方伸,惹得一群人嘻嘻哈哈又鬧成一片。 陳芳圓站在陳昕超旁邊,她這個小堂哥非常有紳士風度,雖然被陳香圓掐著脖子,但并沒有套過來嚯嚯她。于是陳芳圓僥幸逃過一劫,笑呵呵的站一旁看熱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