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個童子雞。

    赫敬定神情一冷，一把攥住她的下顎，緩緩逼近少女，危險地壓低聲音道：“你有過？”

    江離垮了臉，憤憤地抱怨：“還沒來得及有，他便跑了，臭男人！”

    赫敬定這才緩和了顏色，然而轉(zhuǎn)念及其他的事，不由得神情稍有怪異地連連打量她。

    那時這丫頭才多大？未免太早熟了。

    “死傀儡，若是日后能遇到，我一定要活活拆了他、冶了打刀劍！”

    江離罵罵咧咧地?fù)]舞著小拳頭，

    赫敬定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少女翕合的紅唇，疲憊與困倦傾巢而出，將他頃刻間吞沒。

    江離正嘟嘟囔囔時，兀的感到肩膀一沉，平穩(wěn)而清淺的呼吸縈繞于臉頰，和他整個人截然不符的柔軟長發(fā)輕輕掃過江離的嘴唇。

    江離一怔，抓著香包的爪子竟一動不動地僵在了原處。

    他……竟是枕著自己的肩睡著了？

    “小定子？”

    江離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赫敬定又長又卷的眼睫微微顫抖，旋即恢復(fù)了平靜，無意識地伸臂攬了她的腰，兩人的身體貼得愈發(fā)近了。

    花叢中暗香浮動，男人的發(fā)梢和衣衫也有著松木和干凈的皂角味，令人莫名的安心。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將赫敬定的手掰開，這男人的身體.硬.得好似石頭，還有鋼鐵特有的刺骨寒意，毫無青年男子應(yīng)有的火氣。

    簡直不像個活人。

    “你要睡也別睡我身上啊，聽到?jīng)]有！”

    江離蹙了眉，用堪比小貓似的力氣推了他一把，氣沖沖地捏了一把手里的香包。

    還沒派上用場，人家便已然呼呼大睡了。

    “也不知川穹如今身在何處？”

    她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在原處被赫敬定當(dāng)抱枕，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語氣是無法言喻的蒼涼。

    “是否還會想起我？”

    許是不會。

    赫敬定緩緩睜開了眼，眼角滾落一滴澄黃的淚——像油。

    第八章

    自瑯城至長平，千里馬快馬加鞭少說也要五日，然而銅雀一來一回不過三日足矣。

    江離坐在王府的墻上，一條小腿垂了下去，優(yōu)哉游哉地晃著，銅雀振翅之聲距不遠(yuǎn)處便入了她的耳中。

    少女的紅唇勾起了一抹笑意，纖細(xì)的食指微微翹起，銅雀的小爪子便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诹怂闹腹?jié)上。

    “是我哥哥來信了嗎？”

    水清瀾焦急地站在墻下問道，大山看也不看她一眼，倒是她時不時地咬著唇偷瞄，欲言又止，手指將絲綢的衣袖都快擰成了破布。

    江離輕車熟路地自銅雀身后背負(fù)的木盒中取出了一張薄薄的書信，隨手往后一扔，道：“我看不見，你念，錯一個字當(dāng)場捶碎?！?/br>
    被賣了還要倒替別人數(shù)錢，真是可憐。

    大山默默地舉起了拳頭，高懸在水清瀾的頭頂，兩顆黑曜石般的眼瞳眨也不眨，絲毫不為嬌弱的美人垂淚所動。

    水清瀾著急忙慌地墊著腳尖接過書信，顫抖著打開，小心翼翼地念道：“郡主安危系重中之重，移交江天萬里茲事體大，還請離姑娘至王府一敘。”

    “久聞端王雖愛妹如命，卻是個陰險狡詐之徒，如今看來果不其然?！?/br>
    江離笑嘻嘻地一抬臂，銅雀撲騰著小翅膀飛離，她敲著小竹棍，自言自語道：“既不想給錢莊，還想要回meimei，我若是去了便是自投羅網(wǎng)，一石三鳥啊……”

    她五指一攏，不過隨意一揮，堅韌的傀儡絲已然纏緊了水清瀾的脖頸，后者花容失色，驚道：“喂！我又沒害你，你怎可當(dāng)真對我下殺手？！”

    “傻jiejie，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活著也是浪費糧食。我未經(jīng)鎮(zhèn)遠(yuǎn)王同意，私自在他府內(nèi)扣押人質(zhì)已然不妥，若是還要靠王府的錢糧供養(yǎng)廢人，豈非太過分？”

    她笑瞇瞇地歪了歪腦袋，輕輕撫上自己的雙目，恍惚間竟有一張模糊的臉在腦海中浮現(xiàn)，那冰冷的眼莫名有幾分暖意。

    江離的語調(diào)中竟有幾分落寞的情緒，然而轉(zhuǎn)瞬即逝：“他若是個瞎子便好了……”

    她便不會考慮自己“配不上”的問題。

    江離猛地一怔，緩過神來，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實在太過胡鬧，便噗嗤一笑，唇角的梨渦更大了。

    手指愈發(fā)收緊，水清瀾逐漸面色青紫，呼吸也不暢，磕磕巴巴地連話也說不全：“好……好姑娘，我求你……”

    “我?guī)讜r說過自己是好姑娘了？”江離笑嘻嘻地用另一只手繞著額旁的一縷長發(fā)，那模樣格外乖巧可愛，甚至還有些俏皮。

    “此次出山，杜若給我唯一的命令便是殺人，殺光所有的仇人，凡與皇族有關(guān)的王公貴胄及親眷，一個兒都別想逃~”

    包括赫敬定。

    只是處理掉他實在危險，目前不能妄動，必須小心行事。

    水清瀾梨花帶雨地啜泣：“可……我，我是無辜的??！”

    “我雖不知本族究竟犯下怎樣的滔天大罪，可天下偃師何辜？”

    江離沉了臉色，一字一句地冷聲道：“要被皇室與諸王聯(lián)手絞殺，禍及全家、一個活口都不留？”

    “有多少嗷嗷待哺的嬰兒、手無縛雞之力的老者，他們又做錯了什么？要一同葬身于屠戮之中？！”

    水清瀾嚇得登時沒了聲音，大山也向江離投以不可思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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