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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br> 是赫敬定的聲音。 江離驟然松了一口氣。 還好,活著便好。 他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勝過了杜若,還能回來見自己,想來是沒事了。 “我不清楚當下的活人姑娘流行什么發(fā)髻。” 江離愁苦地皺著小臉,唇角卻難以抑制一抹得意而欣喜的笑意,大爺似的向后一靠,便倒在了男人堅實的胸前,小手撐在膝頭,腳丫晃來晃去。 “你便梳個你喜歡的吧?!?/br> 若是外人見了赫敬定如今的神情,必然會被嚇得目瞪口呆—— 傳聞中冷漠寡言、不近人情的鎮(zhèn)遠王竟眉眼溫柔地頷首凝視著懷里的小姑娘,不厭其煩地親自替她一遍又一遍梳著烏黑而順滑的長發(fā),巧手輕而易舉地替她挽了一個朝云近香髻。 “很美。” 他吻了吻江離的耳垂。 鏡中的美人兒發(fā)髻上墜了一顆極小的明珠,圓潤潔白,少女笑意吟吟,眼睛彎成了兩個月牙兒,別有嬌憨可愛之態(tài)。 月亮,慣有陰晴圓缺。 世事亦是如此。 杜若說的沒錯,她的確在此浪費了太多的時間,險些忘了自己此行出山的主要目的是殺人,而不是愛人。 兒女情長總能迷人眼,身在其中,便難以自拔。 “小定子,我要離開瑯城了?!?/br> 川穹只是一具滿足幼稚江離貪婪私.欲的智傀,而五年后的赫敬定才是她成為天偃的標志。 活人和傀儡之間,傀儡擁有強大的力量,但在其他方面上永遠是弱勢群體,只有當傀儡擁有了獨立的、不被主人所束縛的思想和靈魂,才能算是一個“擁有著傀儡身體的活人”。 感情應該是平等且互相尊重的,川穹和小江離都太不成熟了,赫敬定和江離也好不到哪去。 第二十一章 “為何?” 赫敬定聲色漸冷,眼神也黯淡了許多。 他的手還搭在江離的肩上,后者臉上掛著燦爛的笑意,將不舍與陰霾隱藏在了連自己都看不到的背后。 ——既然知道我是江家余孤,猜不到我要去做什么嗎? 只是江離并未如此直言坦誠。 她本便不喜歡坦誠布公,將自己所有的真實想法悉數(shù)暴露于人前,仿佛不穿衣服當眾裸.奔一般毫無安全感。 再者,不確定赫敬定的陣營選擇前,江離做不到完全信任他。 赫敬定喉頭微澀,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番,道:“我會替你完成一切,不必離開?!?/br> 江離唇角的笑意愈發(fā)深了。 果然,他和皇帝的關(guān)系并沒有民間相傳的那樣好。 又或許是……小定子為了女人而甘愿背叛恩人呢? 除了赫敬定自己,誰都不知道。 不能交心,自然也談不上有多難舍難分,江離自嘲地笑,說不準她難受一兩天,吃頓美味的烤rou,再睡一覺便不會在意了。 江離一言不發(fā),只笑吟吟地轉(zhuǎn)身摸了摸他的臉。 赫敬定忍不住道:“我不愿你再沾染那些不干凈的事,那些……我會替你悉數(shù)承擔,你只需待在王府便足夠,庫存的美酒隨時即飲,不好么?” 他小心翼翼地想去拉江離的手。 “別離開我?!?/br> 江離卻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觸碰,可愛小臉上的笑意也有些僵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輕聲道:“王爺,江離本身便不是個什么干凈的人,不在乎更臟一些?!?/br> 赫敬定一怔:“我并非……” “小定子乖,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江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大抵是為自己又嚇了他一把而賤賤地自豪,她抄了手,斜靠在桌畔。 “可這是江家的家務(wù)事,最好由我自己解決?!?/br> 江離笑得露出了一排小米牙,貝齒輕咬了下唇,旋即分開,在唇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齒印,小腦袋歪了歪,輕松打趣道。 “哎——你看我這德性,像是會被金屋藏嬌的美人兒么?或者換種說法,你認為我是需要靠男人的菟絲花么?” 赫敬定蹙了眉,唇角的肌rou明顯緊張了些許,許是在強忍著不悅的情緒。 “我不想看你為了報仇而去做那些違背本心的事,罵名由我背負又如何,我只想幫你。你不肯,是不信任我,視我為外人?” 作為傀儡,替主人掃除一切危險障礙是職責所在,更何況那是他所愛之人。 只要是個男人,便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置身于危險。 若是無能為力也罷,可分明力所能及,卻不被接受、反而將他強行往外推! 江離臉上在笑著,語氣也調(diào)皮輕快,態(tài)度卻無比強硬:“不必多言,牽連了無辜的小定子,可會讓我于心不安得很啊~” 真是和杜若學成了如出一轍的驢脾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眼瞅著兩人正要吵起來,門突然被人急促而大力地敲個沒完,吵得江離頭疼不已,當即撇開了滿面陰沉的赫敬定去開門。 她不等人開口便道:“找我干嘛?” 水清瀾雙目含淚,晶瑩的水珠在粉頰上緩緩滑過,聲音也是哭了許久后的沙啞:“離meimei,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吧!” 門外的大山略有慌張地對了對手指。 他有努力攔著了,可根本攔不住,希望主人不要怪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