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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雙手攥著竹棍,小臉緊貼翠綠的竹枝,笑吟吟地道:“我教你釣魚吧,像以前還在江府時那樣?” 雖然當時她太小了,記不清,但自從赫翼認出了她的臉之后,江離便隱隱約約回憶起了自己五歲之前還是江家大小姐時,的確曾經有個笨叔叔帶她打鳥摸魚、卻最終反被小丫頭教。 家里人并不那么尊敬他,江離便一直當那人是個普通的仆役。 赫翼愣愣地眨了眨眼:“殿下還記得?!?/br> 瞎貓碰著死耗子罷了,江離心道,口上卻岔開話題:“我在那邊的池塘等你,帶上工具快來,我還想聽你跟我講‘凌霄’的故事呢?!?/br> 一提起“凌霄”,赫翼忙活得比誰都積極。 江離故意沒進屋,怕白芷多想,誤以為自己勾引他。 完全陷入愛情中的女人,有幾個是頭腦冷靜的?最好別惹上麻煩。 赫翼更像是會說話的大山,整個人憨憨傻傻、毫無心眼,讓他說什么便說,也不知道皇帝是為何會如此重視這么個傻子弟弟的? 莫非是某個對赫臨逍而言比較特殊的人制造了赫翼? “我不傻!”赫翼同江離并肩坐在池旁,怒道:“敬定都說了我不傻,弟弟不會騙我?!?/br> 江離撇了撇嘴,不搭理他。 這么算起來,赫敬定還沒她年紀大呢,傻小子。 “只要皇兄用歸一竅,我也能派上用場,不再被人當成傻子看……”赫翼自豪地昂首挺胸,卻旋即郁悶地低下了頭,“還是要靠別人?!?/br> 江離格外不解地一字一句問道:“歸一竅?那是何物?” “是江家的秘寶,殿下不知道嗎?”赫翼詫異地撓頭,后自言自語道:“哦……十二年前殿下太小,家主大人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江離更好奇了。 “皇兄之所以能當上皇帝,只因為他是家主大人的主傀,顱內的玲瓏繼承了江家歷代傳承的‘歸一竅’,可用天蠶絲cao縱所有出自江氏偃師之手的傀儡,且不容任何傀儡反抗,強行奪取其行動力?!焙找淼?。 江離猛地打斷他,一臉錯愕:“老爹的主傀……不是杜若么?” “杜若meimei的螭龍紋是她自己烙的,家主大人為此還生了好大的氣呢,說她不該如此放肆。” 赫翼睜大了雙眼,道:“螭龍紋只是一個標志,主傀的身份繼承其實在于‘歸一竅’在誰的玲瓏內。” 江離微微攥緊了手中的魚竿,故作不經意地笑著問道:“你將這些告訴我,不怕他殺了你么?” “我想讓皇兄自由,可以不必終日為那些本不該承擔的責任而發(fā)愁?!?/br> 赫翼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殿下你的身上,必須要告訴你實情……我即便想幫你,也沒辦法。只要歸一竅在皇兄的玲瓏內一天,所有傀儡都無法反叛,我們甚至還會被皇兄強迫著去殺人?!?/br> 他痛苦地捂緊頭顱,艱難地喘著氣。 許是當年被歸一竅cao縱著殺死江家全族的記憶過于慘烈,接受無能。 對于赫翼而言,那些都是他的家人。 江離一時竟不知該做什么,最終拍了拍他的肩。 大祁的一眾親王皆是酒囊飯袋,除卻傀儡的智力不足以統(tǒng)治活人之外,或許還有他們刻意放縱自我、并以此抗議赫臨逍的可能。 倘若他們皆非智傀,而是普通的傀儡,親手殺死自己的主人無異于將他們生吞活剝,甚至更殘忍。 他們無法擺脫歸一竅的控制,為了替主人報仇,只能如此煎熬。 “小定子他……也會受控制么?我從未聽他提起過?!苯x問道。 赫翼點了點頭,道:“他沒經歷過十二年前的江家滅門,不清楚歸一竅的可怖之處,皇兄大概也有意隱瞞,他既是赫氏傀儡,便肯定逃脫不了?!?/br> 江離張了張唇,最終無力地笑了一下。 “以他的性格,若是在無法反抗的情況下被逼著殺我……” 必然會“自盡”。 一旦傀儡的玲瓏被損毀,便再無法行動、也無法被修復。 這是能擺脫歸一竅的唯一方法。 江離絕不會讓他這么做。 即便反目成仇、刀劍相向,他能好好活著,便是江離最大的滿足。 第三十章 天子腳下,京都皇城。 禁城內守衛(wèi)極嚴,即便是親王進入也要接受翔安門的禁衛(wèi)軍檢查,不得攜帶任何兵器。 陛下著意召見之外的閑雜人等,親王以下嚴禁擅入。 “王爺,前面被攔住了。” 赫敬定坐在步輦內閉目養(yǎng)神,簾外決明低聲提醒之時,他微微睜了眸子,不甚在意地把玩著掌心的螭龍佩。 江離不是那種會在大是大非上無理取鬧的人,如今與自己劃清界限,其目的究竟何在,誰也不得而知。 “你們這差當?shù)迷桨l(fā)好了,連鎮(zhèn)遠王也敢攔!”決明嗤笑著抱臂立于轎輦前,“不知道陛下曾著意囑咐過,凡是王爺進宮皆不得阻攔么?” 禁軍統(tǒng)領沖轎輦抱拳行了一禮:“王爺恕罪,陛下昨日新下的命令,鎮(zhèn)遠王……” 他頓了頓,有些不太敢說出口,但最終還是壯了膽子道:“鎮(zhèn)遠王亦需一視同仁?!?/br> 赫敬定把玩著螭龍佩的手指不經意一頓,卻并非是為了禁軍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