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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只覺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實。 她心里升起了一點希望,可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到底是誰救了她,一顆心始終提在嗓子眼。 不知道這人為何救她回來,甚至沒看清楚那人長什么模樣。 莫非是段云舟的舊友,或是屬下? 她的腦子很亂,疲憊到一點都轉(zhuǎn)不起來了。 但她唯一知道一點是,不管這人是為什么救她,反正再差也不會比現(xiàn)在的處境差了。 她很快就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能看見朦朧的帷幔外坐著一個挺拔的男人。 應當是昨天的那個少年,阿瑤輕輕撩開帷幔,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人清瘦好看的手。 順著往上,是搭了半截袖口的小臂,平直的肩背,和精致的面孔。 他應當也就十六七歲的年紀,很年輕,眉眼還沒有完全長開,頰側(cè)有些rou感,為他添了幾分稚嫩。 阿瑤不知為何竟覺得眼前這個少年似曾相識,可他們分明從沒見過。 秦衡注意到阿瑤在打量他,挺了挺背,朝她溫柔一笑:“你醒了?” 他年紀雖小,五官卻是英挺清貴那一掛的,卻沒想到聲音這樣柔,像是剛從溫泉里撈出來的暖玉。 阿瑤點點頭,聲音帶著幾分嘶?。骸岸嘀x公子救我。” 秦衡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來坐的更近了一些,問:“姑娘是遇到什么難處了嗎?你是陵陽人么,要不要我派人去通知姑娘的家人?” 阿瑤覺出他話里話外的試探,心中奇怪更甚。 她想了想,決定直接開口:“公子,我還不知道你姓什么。今日恩情,我定會報答。” 秦衡卻沒即刻回答,猶豫了一會兒,從懷里拿出一個墜子,問:“姑娘可認識?” 阿瑤接過那顆紅玉墜,仔細地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那竟是她從前在公主府弄丟的墜子。 神色微動,她敏銳地察覺到少年屏住了呼吸,仿佛是在期待什么,便道:“我的確曾有一顆一模一樣的,可十四歲那年便丟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 她將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始終在觀察那少年的神色。 不管這墜子是被誰撿去,也一定丟不到公主府外面去,眼前這少年能拿到這物件,還知道曾是她的東西,定不是普通人。 果然,那少年說:“我姓秦。” 秦乃大梁國姓。 阿瑤怔了怔,不知為何竟想到了小時候曾無意間聽瑯音對人說,當今皇上如今一個女兒沒有,便是因為當年損了德行,曾將自己的大女兒親手扔出了皇宮。 又想到太子殿下在陵陽遇刺,并一直養(yǎng)傷昏迷的事。 他是太子,那這墜子…… 這墜子是從她出生起便跟在她身邊的,從前她以為是爹娘自小掛在她身上祈福用的,后來才知道那不過是她的養(yǎng)父母罷了。 這紅玉墜便成了有關(guān)她身世的唯一線索。 她神色微沉,沉默半晌,忽然站起身對他福了一福:“參見太子殿下?!?/br> 秦衡伸手扶住她,盯著她的臉停了一刻:“姑娘不必像孤行禮?!?/br> 他既是承認了身份,也是默認了阿瑤的試探。 說完便離開,只留阿瑤一個人在房間里。 阿瑤的腦子很亂,坐在桌上愣了一會兒神,伸手去拿茶壺給自己倒水。壺身的青花紋飾看著很熟悉,阿瑤猛地站起身,霍得推開窗戶。 一叢郁郁的海棠倚在院角,邊上有一架孤零零的秋千架。 這竟是她從前住了幾個月的小院。 這是戎嘉平的地方,但是后來她再也沒來過。 太子不僅沒傷,還把她帶到戎嘉平的院子,這豈不是證明戎嘉平就是太子的人? 那么……段云舟也是太子的人。 可是…… 即便她離京城的權(quán)力紛爭很遠,也知道太子和瑯音是對立的。 段云舟和公主府定親,卻又和太子有著不為人知的聯(lián)系。 他是在利用太子還是利用瑯音? 阿瑤忽地想起當日段云舟對她說過的話—— “我不會娶孟月柔。” 或許,瑯音和孟月柔一直是他的棋子,而他真正的立場,始終是在太子這邊。 秋千被風吹得打了個旋兒,在那一刻,她忽然覺得,或許自己從來沒有進入過段云舟的世界,也從來沒弄懂過他。 迎面的風拂過院中海棠,有幾片花瓣卷著香氣落到她的肩膀上。 有人站在廊下敲門,阿瑤偏頭看他,面皮白凈,聲音尖細,像是太監(jiān)。 太子竟絲毫不在自己面前遮掩身份,他就這么放心她嗎? 阿瑤不明白,他是如何確認自己的身份的,難道只憑一個丟了好幾年的紅玉珠子。 阿瑤打開門,那太監(jiān)是來傳菜的,兩個舉止規(guī)矩的婢女端著托盤進屋,沒一會兒就擺了一桌子的菜。 那菜明顯都是補身子的,阿瑤神色微動,說:“我想見你家主子。” 伺候的都很有規(guī)矩,立馬應下去叫人。 沒一會兒人就到了,好像就等在門外似的,被只是風裹著吹了片刻,臉色竟有些蒼白。 阿瑤默默盛了一碗湯給他端過去,看他臉上終于有了些許顏色,直截了當?shù)溃骸澳氵@么信我?” 不怕我是別人塞來的jian細,不怕我是旁人安排的陷阱? 他笑一笑,頰側(cè)有梨渦:“若是連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都要防備,孤豈不是太無能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