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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際上是明遠侯府的四公子,從前是太子的伴讀,如今是他的護衛(wèi),官居正四品。 而他的祖父則是朝中最有聲望的神醫(yī)圣手,曾將先帝從鬼門關前頭拉回來,立了大功,由此受封明遠侯。 這也是秦衡安排她在此住下的原因。 阿瑤這些年落下了不少毛病,再加上她臉上的傷雖然早已愈合,可卻仍有一道疤痕橫亙在臉側,怎么看怎么別扭。 明遠侯年過六旬卻一點沒有老暮之態(tài),不僅腰背挺直,連胡子都沒續(xù),看上去也就四五十歲。 不僅身體硬朗,聲音也是洪亮如鐘。 他給阿瑤把脈問診的時候不叫人看著,可他最后吩咐下藥方的時候,徒弟和婢女們隔著兩扇門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阿瑤手上搭著手帕不便動,卻仍是忍不住要問:“喬太醫(yī),我的臉,還能完全消去疤痕嗎?” 明遠侯一邊收拾藥箱一邊道:“能。” 雖然只是簡短的一個字,卻再次點燃了阿瑤的信心。 她自然是珍惜美貌的,這十幾天日日敷藥換藥從不敢耽擱,只怕會在臉上留下一點點的疤痕。 明遠侯自然也能理解,幾筆揮就一張方子,最后特意叮囑道:“小姐在痊愈之前,切記不要碰菌菇和海鮮?!?/br> 阿瑤點點頭,應下了。 - 在明遠侯府住了大約十日,京中的各方勢力也清除的差不多了,阿瑤終于接到秦衡派人傳來的話,說是明天會來人接她入宮。 她也沒多想,只以為是要悄悄帶她入宮見皇上一面,卻不想第二天是大內總管邵慶親自出宮迎她。 轎子也是八抬大轎,一個個穿著深色的內侍衣裳,齊刷刷立在街上,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是宮里出來的。 阿瑤在看見邵慶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秦衡的意思,她被扶進轎中,一路上果然聽到街上行人紛紛議論。 “聽說了嗎?聽說走失的大公主被尋到了。” “哪來一位大公主?” “說是早年宮變被人算計了……總之皇家的事都很亂的,只可憐這公主,本該金尊玉貴的,到今年才被尋回來?!?/br> “莫非是明遠侯尋回來的?” “可不是么,說是出城采藥的時候救下來的,便收在門下做醫(yī)女,十幾年來都沒瞧出身份,今年到了年紀要說親了,侯爺便想收她做干孫女,那日正在屋外侍疾,便遇上了太子殿下。果真是血脈相連,一眼就瞧出不對了……” 這人說的繪聲繪色,到關鍵處還會手舞足蹈擺活一陣,旁邊人具被他的情緒感染,連連感嘆。 “果然是公主殿下,天生便有神佛保佑的?!?/br> “是啊是啊,喬老侯爺最是心善人好,否則公主殿下一個人在外面孤苦伶仃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來?!?/br> …… 傳言總是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沒過一會,一整條街便都傳開了。 阿瑤坐在轎中,厚實的車簾隔住料峭的春寒,卻隔不住眾人的言語紛紛。 但他知道,這樣的話只能是秦衡傳出來的。 他是要給她安排一個身份。 一個從始至終都干干凈凈的身份。 阿瑤不是不識好歹的人,誰對她好她知道。 畢竟,這世上根本沒有神佛。 即便她真的是皇室血脈、金枝玉葉,也要靠自己,才能步步往前。 一刻鐘后,轎子落地,邵慶親自走過來扶她。 阿瑤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將手搭上了邵慶的手臂。 第31章 轎子停在了乾安殿的門前。 這是和安帝的寢宮,本該是雄壯威嚴,金碧輝煌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本住在這里的君主久臥病榻的緣故,阿瑤竟覺得這大殿上的瓦片都染了沉沉暮氣。 殿內侍候的太監(jiān)宮女具是屏氣凝神,阿瑤穿過重重帷幔,越往里,清苦的藥味就越濃。 阿瑤忍不住皺了皺眉,狀似無意地掩了掩口鼻。 旁邊的宮女很有眼力見地替她撩開簾子,在寢殿的最深處,是和安帝雕飾華貴的龍床。 讓她意外的是,不止皇上一個人在。 一個穿著素凈的女人坐在床側正給和安帝喂藥,動作輕柔,兩人聽到動作具是一愣,隨即一齊扭頭。 六目相對,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也就在這一瞬,阿瑤幾乎是飛快地將他們二人打量了一遍。 和安帝已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臉上溝壑深深,怎么看都不像一個四十出頭的壯年男人。 那女人敷著厚厚的脂粉,根本看不清原來的面貌,再加上頭飾衣飾繁重又花哨,那樣子看上去頗有些滑稽。 阿瑤心里有了一個念頭,又覺得不可置信,直到那女人撲過來抱住她,哭喊出一聲“我的女兒”的時候,她才終于敢相信,那真的是當朝皇后。 也正是她的母親。 怪不得段云舟和戎嘉平即便是皇親國戚也認不出她的身份。 原來如今的皇后已經變成了這副樣子。 脂粉氣混著藥味兒嗆得阿瑤鼻尖發(fā)酸,可她強忍著沒有動,反而伸手回握了一下皇后的手。 這小小的一個動作仿佛戳到了皇后的心肺里,她一邊握著阿瑤的手,一邊默默垂淚。 直到皇上撐著身子咳了一聲,皇后才終于回過神來,牽著阿瑤走到龍榻前,紅著眼圈道:“皇上,您看,咱們的女兒……咱們的女兒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