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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帝后?的皇長子,可在那帝后?兩人心中,卻只是一個恥辱的,卻抹不掉的痕跡。 只要看見他,就能讓和安帝想到?那不詳?shù)碾p生胎;就能讓蔣氏想到?自己親自送走的女兒。 他們看著秦衡,是看到?了別人。 卻忘了,其實秦衡也是融合了兩族血脈的驕傲。 阿瑤擺擺手叫梁院首到?偏殿開藥方煎藥,自己伸出一根手指,仔細地撫摸著他的眉宇。 看著挺括硬朗,實際上哪哪都很軟,手指順著臉頰滑到?肩頸上,阿瑤幾乎能摸到?那一把嶙峋的骨頭。 再把身子貼近點,能聽到?他輕微的心跳聲和脈搏。 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從初遇,到?相認、回京,賜婚,病倒,再到?今日。 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像被人推著趕著往前似的,一路匆匆忙忙,可回頭一看,她?和秦衡相識不過才七個月而已。 這一年,竟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 他們是雙生子,生日年歲都相同?,阿瑤算著自己的生辰,秦衡也才是個不到?十八歲的孩子罷了。 沒有?娶妻生子,短暫時光里?僅剩的那點精力,也全都撲給了政事。 阿瑤手指再往下,捏著被角給他蓋嚴實了一些,動作?分明是很利索的,眼前卻是模糊一片,阿瑤鼻尖一酸,眼眶里?滾出一大?顆淚來。 淚珠順著頰側滾下去,啪嗒一聲掉在秦衡交握在胸前的手背上,阿瑤離得近,幾乎能聽到?那輕微的聲響。 她?伸手替他抹去,卻發(fā)現(xiàn)他的手掌竟是那樣細瘦。 比她?的手指還瘦上一圈。 就是這樣的一雙手握著朱筆指點千軍,安撫朝局的同?時還不忘給她?鋪好往后?余生的路。 阿瑤的淚水大?滴大?滴地垂落,多半都滴在了秦衡的手背上。 他就是在這時候醒來的,唇色發(fā)白,眼皮也有?些發(fā)青,整個人都透著一點不正常的遲緩意味。 他伸手回握住阿瑤的手,勉強笑了笑,叫她?:“……皇姐。” 阿瑤見他醒來,忙擦干眼淚,揚聲就要招呼旁邊的梁院首和伺候的人進前來。 秦衡卻先一步察覺到?她?的意圖,艱難地出聲攔住,道:“別叫他們,我太累了,不想應付?!?/br> 第69章 他沒有稱“朕”, 而是用的我。 阿瑤能聽?出他聲音里的疲累,擺了擺手,叫邊上伺候的都退開。 邵慶最后?一個退出去, 離開之前很有眼力見地把殿門合上。 支呀一聲, 偌大的寢殿內只剩下?了姐弟兩人, 阿瑤扶著床欄,坐在了床榻旁邊的繡凳上。 兩人實際上挨得很近,可秦衡掙扎著往前湊了湊, 卻仍是夠不到阿瑤的手腕。 阿瑤見狀往前伸了伸手指,捉住他的手腕, 給他塞回了被子里。 秦衡勉強勾了勾唇角, 說:“jiejie真?以為我紙糊的了,別擔心,我沒那么?快就死。” 他毫不避諱, 阿瑤卻心尖一顫, 瞪他一眼。 秦衡咳了咳, 說:“趁朕還?醒著, jiejie幫我擬一道?旨意如何?!?/br> 阿瑤點了點頭,到那邊的御岸旁端來?紙筆, 鋪開宣紙,道?“你說吧。” 秦衡的聲音很輕,時不時夾雜著幾聲咳嗽,阿瑤手腕一頓,聽?著他絮絮道?來?的話,問:“皇上, 你確定嗎?” 秦衡說:“朕……早已派人查過了,也?試探過了……” 他說著看向阿瑤, 說:“jiejie不也?和朕存的一樣的心思嗎?” 阿瑤怕他難過,想解釋:“我只是……” 秦衡卻打斷她的話,溫柔道?:“這是朕最后?的心愿,jiejie懂我?!?/br> 兩人關門在殿中待了許久,邵慶親自現(xiàn)在廊下?,又派了幾個小太監(jiān)守在門口,不知道?是在防誰。 蔣氏被人攔在偏殿,看著他們那副小心謹慎的模樣,就覺得心里堵得慌。 她隔著一群人罵道?:“沒長眼的奴才,不知道?哀家是誰嗎?這后?宮到底誰是主子?” 沒人理?會,整個乾安殿都靜悄悄的。 只有一陣秋風掃落的聲音。 蔣氏畢竟年紀大了,碎碎罵一陣也?就沒了力氣,再加上秦冀一直在旁邊哭鬧著要睡覺,約摸著一刻鐘之后?就歇了鐘,憤憤地去里屋待著了。 沒過一會兒,殿門被推開,能聽?見阿瑤喚人進去的聲音。 邵慶進來?又出去,甩了甩拂塵,嘆了一口氣,離開乾安殿往外面去了。 秦冀這一覺正好?睡到邵慶回來?,他揉了揉腦袋,迷蒙地問蔣氏:“母后?,外邊兒太吵了,他們怎么?回事,到底在做什么??我都沒有睡飽?!?/br> 他每日?什么?都不用想,只惦記著吃吃喝喝,蔣氏卻每日?為他愁得頭發(fā)都白了一把。 可是蔣氏又不忍心這么?小就讓兒子擔著將要繼承大統(tǒng)的壓力,她揉揉秦冀的頭發(fā),溫柔地道?:“乖,一切都有母后?在?!?/br> 秦冀點點頭,然后?一頭扎在她懷里,像是又睡過去了。 而這時,外間的腳步聲更甚。 蔣氏蹙了蹙眉,安撫好?秦冀之后?往外瞧了瞧,發(fā)現(xiàn)攔著他的護衛(wèi)竟已沒了蹤影,院子里站的人也?少了不少。 她好?奇地往外走,順著長廊一路走到乾安殿前的廣場上,侍從宮人竟聚著一起,廣場前還?站了許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