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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中,一切也都不同以往,唯有他能和阿姐之間暢所欲言了。 陸危遲疑了一瞬,五殿下已經(jīng)去更衣。 他想了想,既然公主已經(jīng)半個月,都沒有要見他的意思,也許當(dāng)初只是一時興起罷了,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忘記了。 到了月照宮,陸危上前道:“煩請通稟,五殿下來探望江央公主。” 捧荷見了笑著進(jìn)去通傳。 他們?nèi)肓说钪袝r,江央公主正看了一夜書,才醒過來,端著一碗紫蘇熟水飲用,看著精神不大好的樣子,頗為倦怠。 陸危心里咯噔一聲,莫不是這月照宮的宮人不服管教,對公主照看不周。 公主這樣軟糯的性子,在皇覺寺即使有什么想要的,恐怕還得自己開口索要。 回到宮里,這群東西更是捧高踩低的,眼見著公主不得皇帝的寵愛,難免就會疏了對公主的照看。 興許公主自己還發(fā)覺不出來,陸危越想越有些懊惱,自己當(dāng)初為何急著離開,心下越發(fā)沉重起來。 宜章對此一點都沒有察覺的樣子,只是抽鼻子聞了聞,閑話道:“阿姐還是喜歡喝這些熟水,我卻不覺得有什么好喝的?!?/br> “阿姐知道,宜章才不像女兒家,只是喜歡木樨荷葉茶,一定要加上桂花蜜的?!苯牍鬏p輕地故作莞爾道。 說起話來依舊溫吞柔弱,眉眼間倒是一派溫柔。 陸危就站在下面,然而,江央公主卻看也不看他,只是一味地與宜章言語,姐弟二人之間倒是一片融洽。 “沒有的事情,我才沒有喜歡過,甜膩膩的,我怎么可能喜歡?!币苏略缇透牡袅诉@個喜好。 他小時候,的確很喜歡,也不是什么品茶之道,而是母后會為了他加上桂花蜜,化開在水里。 陸危沒有心思聽五殿下玩笑,看著整個月照宮,都如同蒙了塵一般,更是埋怨自己何必那樣,明明知道,公主對宮里是不熟悉的。 恨不得自己開口留下來,可是,難免會令五殿下起了疑心。 “看阿姐似是有心事,不知為何煩惱?”宜章正襟危坐,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個大孩子一樣問道。 可再怎么樣,在江央的眼里,也只是個孩子罷了。 她搭在桌邊的手指反復(fù)蜷了蜷,踟躕一時,居高臨下的江央公主,將眸光掠過了一畔的陸危。 恰陸危正抬起頭來看向她,江央公主便垂眸抿了一口茶水,這一轉(zhuǎn)念,話從舌尖又順著茶水咽了回去,到底是沒能說出口。 就在此時,挽梔臉色古怪地走了進(jìn)來,猶猶豫豫道:“公主,陛下命人來傳召您到琉璃泉殿去,說是商榷為您……擇選駙馬一事?!?/br> 第31章 芙蓉 謝家求娶 宜章“噌”地站了起來, 嚴(yán)詞厲色只向挽梔道:“你說什么?” 陸危亦是心底掀起了,不亞于宜章驚濤駭浪的波瀾, 但又和五皇子的驚訝,是完全不同的,是冰川雪山臨頭崩塌的絕望。 縱然此前的猶豫拒絕,都是出于種種顧慮,但在她的心底,那蘊著的火苗從未熄滅。 “奴婢也是聽傳話的內(nèi)侍這么說的。”挽梔被猛然變臉的宜章嚇了一跳,遂小心翼翼地答道。 倒也不怪宜章如此顏色,他們都知道赫樞這個作為父皇的, 素來是靠不住的, 荒唐的事情沒少做。 陸危垂下首,顫抖著吸入一口氣, 殿中幽涼的冰鑒散發(fā)出的縷縷涼意襲入肺腑,將他這個人從里到外的凍結(jié)。 江央公主安靜又平和地看向他們的反應(yīng), 吩咐捧荷二人侍奉她梳理了妝發(fā), 并又穿了一件鵝黃色的大袖外衫, 玉璧系在淺色的宮絳長穗上垂下來,壓在她的裙幅上。 仿佛與她無關(guān)一般。 “阿姐,我要同你一起去。”宜章跟在她身邊一同向殿外起身而去,要往琉璃泉殿去。 “你去做什么?”江央公主回頭問他一句, 全然沒有要他去的意思。 殿門大開著,陽光沐浴著她的半面眉睫眼鬢,溫潤和光, 少年聞言抿了抿唇:“我怕阿姐你憑著父皇任意指了婚……” 聽到五皇子的這一句,陸危顧不得失神,立馬將神思拉了回來, 讓自己別錯過公主的任何一絲變化,這也正是他所擔(dān)心的。 “不會的,你回扶蘇殿去吧?!苯牍髦皇菚囊恍Γ瑥?fù)又垂下眼簾回過頭去,輕輕地說一句:“總之,也不會有人在意的。” 陸危聽得眼皮輕顫,攥緊了袖子里的雙手。 “阿姐又怎么知道不會的,”宜章只當(dāng)做阿姐的那一句,是對他自怨自艾地含嗔埋怨,發(fā)急道:“誰不在意,作為弟弟我都是重視的?!?/br> 父皇他的腦子根本就不正常,風(fēng)一時雨一時的,宜章以前是覺得父皇神秘,后來才驚覺,他純粹就是隨心所欲。 唯有陸危知道,恐怕后半句真正說給的人,是他。 “陸危,你說是不是?”宜章也察覺到,阿姐的話意有所指,但他只以為,是對自己的抱怨,便抓住一個人就讓他為自己證明。 陸危這才說了第一句話:“當(dāng)然,五殿下說得對,公主的婚事不可小覷,怎么能沒有人在意呢?!?/br> “宜弟的話聽上去,當(dāng)然字字皆可信。”江央公主終于將眸光落在他的臉上,清清正正地說:“只是,陸掌事的話的,希望不要是虛詞才好?!?/br> 陸危一下就聽懂了公主的話中有話,宜章只當(dāng)阿姐聽了自己的解釋,這就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