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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殿下說,若是公主有不滿意之處,明日也可吩咐更改?!?/br> “站得那么遠(yuǎn),本宮是洪水猛獸,會吃了你嗎?”江央公主的不滿在一般人聽上去,很稀松平常。 但是落進了捧荷耳朵里,就是帶有嬌嗔的意味了。 “公主怎么能是洪水猛獸呢,公主是金枝玉葉?!标懳⒁暰€極快地,將目光從江央公主倚在鬢邊的玉指掠過,少女雪白的面龐上印著淡淡的笑,她分明該是紅粉胭脂才是。 紅粉胭脂亦是將人淹沒,將人的骨頭都浸軟的存在。 “罷了,眼下并沒有什么好說的,”江央公主半側(cè)著臉頰,將花冠放回了匣子中,放慢了聲說:“只是另一件事,陸掌事,本宮寬限了你這么多時日,想必你心中也有了答案。” 陸危垂首回答:“是,卑臣已有了答案。” “那就好?!苯牍鞯臉幼釉谂鹾煽磥?,有點像是追逐叢林里的獵物,有點想要一擊必中,但是又不愿意這樣的結(jié)束。 捧荷看著二人你來我往,她還不知道,對于公主的心思,陸公公究竟是怎么回應(yīng)的,目前來看,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進展。 這既讓人松了一口氣,又讓人提心吊膽,回想往日,他對公主的熨帖周到,都有了點別的感覺。 此刻的陸??瓷先λ麄児?,似乎也并不是全無情意,無動于衷。 尤其是今夜都這樣晚了,還不辭辛勞地過來,只為了給公主送東西,要是說他沒有半點想法,那簡直就是見鬼了。 心思細(xì)密的江央公主將視線收回時,瞥見他的樣子有點奇怪,不由得狐疑道:“你看上去有點奇怪,發(fā)生了什么嗎?” 陸危下意識理了理袖口,笑著解釋道:“卑臣過來走了些近路,苔蘚地滑,摔了一下?!?/br> “公主,時辰已經(jīng)很晚了?!迸鹾汕∪缙浞值厣锨疤嵝训馈?/br> 陸危也退了一步道:“公主,卑臣該回去了?!?/br> “回去罷,”江央公主別過臉去,掩唇輕輕打了個哈欠,聲音帶著倦意:“代本宮向宜弟道謝?!?/br> “是,卑臣告退?!辈恢挥X,陸危的額上,已經(jīng)沁出了一層薄汗,他想,終究還是不能與公主說的,又何必與她說呢。 捧荷提著燈送他出來,別有意味地道:“陸公公……請慢走?!?/br> 她覺得自己真是很會看人,才對誰欽佩了不久,就要被摧毀了,你以為人家是恪盡職守,實則是本別有意圖。 可憐自家公主單純無知,竟然還相信了這狡猾的家伙。 捧荷不知是為了陸危的圖謀不軌,趁人之危,還是因為公主的得不到回應(yīng),而感到憤憤不平。 陸危對她的想法一無所知,又因不知道,公主已經(jīng)將這件事告知了捧荷,在她面前還有些隱瞞的作態(tài)。 宜章一直沒有歇息,而是等著他來回稟:“怎么去了那么久?” “在月照宮,公主多問了一時的話?!标懳L撎搶崒嵉卣f。 “是嗎?”宜章撂下手里的毫筆,拂袖轉(zhuǎn)過身來,少年郎自有清朗之氣:“阿姐說什么了,可喜歡嗎?” 陸危言簡意賅道:“公主很喜歡,說殿下有心了,今天去的太晚了,公主已經(jīng)入寢了。” 宜章聽了很滿意,也沒注意到陸危的沉郁之色。 翌日,有個宮人不慎失足跌落,磕到了石燈座上,折斷了脖子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陸危的耳朵里。 尤其是在他一早讓人悄悄注意的情況下。 這種晦氣的事情,自然傳不到上面,免得臟污了貴人的耳目。 而一個名不見傳的侍者死掉,更是不足以談,連成為茶余飯后的資格都沒有。 陸危早早服侍五皇子用了晚膳,一同回來的,還有被叫來用膳的伴讀公子。 幾個人今天打了馬球,于是說起cao練場上的“戰(zhàn)況”種種,也是很熱火朝天,年少的男孩子正是鬧騰的年紀(jì)。 宜章自然也沒注意到,原本在殿中服侍的陸危被叫了出去。 陸危偏頭看了一眼殿里,暫時沒有需要他的地方,就帶著人往自己的房間里去,才緩了一口氣問道:“說吧,怎么樣?” “今天一早聽人說,永寧宮昨夜似乎失火了?!眱?nèi)侍略帶一點古怪地神色說。 陸危微不可查地頓了頓:“失火了?” “并沒有大事,說是宮人不慎摔了燈籠,便在外面的枯枝燒了起來,不過,就算真的全都燒起來,也算不上大火,只是在外面看著有些唬人罷了?!?/br> 陸危若有所思,眉眼間是疏冷的:“這個時節(jié)了,哪里的什么枯枝敗葉?!?/br> 尤其是在永寧宮那么重要的地界了,沒有皇帝的授意,哪里出事都不可能是那里。 偏偏又在這么巧合的時間,再加上那么確鑿的證據(jù),若不是昨夜被他恰巧碰見抓住,恐怕今天掉在永寧宮墻外的,就是扶蘇殿中人明晃晃的貼身令牌,說不是針對五皇子的,都沒有人相信。 人人都知道,五皇子對江央公主何其依賴,若是為了公主不嫁給別國質(zhì)子,一氣之下做出了點糊涂事,也很正常,順理成章。 事發(fā)后,皇帝又不是什么耳根軟好性子的人,一貫不會念在所謂情分上的人。 “那個死掉的家伙是什么來路?”陸危接過他遞來的巾帕,擦拭干凈了手上的水珠,才將那種殺人后的惡感從心里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