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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怎么樣?”挽梔聞聲從殿外進來,擔憂地看向自家公主,她們客從沒見過五皇子發(fā)過這樣大的脾氣,最重要的是,對象還是她們的公主。 “本宮能有什么事情呢,被氣到的又不是我?!苯牍魅缤珒A的烏發(fā)低垂下來,她抬起手捧著腮,將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盡力蜷縮在最后的陽光余暉里。 “公主……”挽梔說不好,自家公主這是孩子氣的話,還是真的不生氣。 公主的脾性看似溫柔,實則比五皇子要難以捉摸多了。 過了片刻,捧荷才從外面進來,說:“陸公公說,讓公主不要掛懷在心,五殿下方才都是一時情急的氣話,也是出于赤子之心?!?/br> 挽梔沒有特別的反應(yīng),反倒是江央公主聽到這句話,陡然撤掉了故作堅冷的偽裝一般。 她極為疲倦地,屈膝坐在了清涼的席上,手肘撐在憑幾上,素指支著額頭。 過了半晌,公主才悵然地道:“他是赤子之心,我又是什么呢,狼心狗肺嗎?” 捧荷與挽梔對望一眼,挽梔去輕手輕腳地拿了東西來,收拾了五皇子弄碎的茶具。 捧荷等著公主面色緩和下來,才小心翼翼的道:“公主怎么這么說,您一向都是蕙質(zhì)蘭心的,只是對五皇子殿下說的那些,又何必如此直接呢?!?/br> 人都是愿意聽順心順耳的好話,自己愿意聽的。 江央公主單手捧著腮:“噯,他要接受,不接受別人的改變,就只能等死。” 但她確實沒有料到,宜章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她想,也許是不該從她開始的。 黃內(nèi)侍回到琉璃泉殿的時辰遲了些,才要開口解釋,就聽見上首的皇帝音量低沉舒緩,不緊不慢地道:“是江央?” 黃內(nèi)侍點頭稱是,道:“是公主殿下,臨走前喚奴婢去問了話?!?/br> “哼,想不到她還是挺膽子大的?!闭f著,赫樞瞥了一眼喬婕妤,意味不明道:“你的也不小?!?/br> “嬪妾有罪?!眴替兼ヒ宦牼椭?,陛下所言為何。 她慌忙起身到皇帝的下首叩首請罪,低著頭大氣不敢出,等著被陛下問罪。 然而,赫樞下一句卻轉(zhuǎn)移了話題,沒有再理會她:“江央怎么說的呢?” “公主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對秦家分外不虞?!秉S內(nèi)侍陪著小心,著重說了后半句話。 赫樞略微得意的哼笑了一聲:“還算她聰明,也不愧是朕的女兒?!?/br> 內(nèi)侍官捧著說:“陛下的公主,自然是好著呢。”要說起來,只能怪皇帝自己,耽誤了那么久,公主的婚嫁之事,成了當務(wù)之急。 赫樞將衣袖一振,眸光隱晦:“這丫頭就是太倔,總是喜歡一意孤行?!?/br> 旁邊的內(nèi)侍官束手聽著,故意低頭略略一笑。 赫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涼涼道:“你笑什么,朕說錯了嗎?” 內(nèi)侍官誠惶誠恐地躬身,道:“陛下自然無錯,這闔宮之中,唯有陛下最了解公主了,不過,陛下口中說著公主倔強,其實心里也欣賞公主這一點?!?/br> 赫樞聽著抬起手指點了點他,說:“還是你最知道朕的心思?!?/br> “奴婢只是知曉,陛下和普天下的父親一樣,有一顆拳拳愛女之心罷了?!眱?nèi)侍官迂回地諂媚道。 不過,可沒哪個慈愛的父親,會如皇帝那樣嚇唬女兒的。 這些心諳之語,自然不可讓陛下知曉。 赫樞對喬婕妤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并不在意,隨意道:“起來吧?!?/br> “是,嬪妾多謝陛下隆恩?!眴替兼ゴ笥薪俸笥嗌捏@喜感。 她原是沒料到,江央公主竟然直接問了陛下身邊的內(nèi)侍官,心下也不由得有些后悔,不該去尋江央拿主意,以為這不是什么大事。 想不到,實則皇帝對這一切都心如明鏡。 對皇帝的崇敬愛慕之情,愈發(fā)轉(zhuǎn)濃,她進宮之際,以為皇帝所謂的龍睛鳳頸是胡說八道,也不過是個年紀大了的糟老頭,而自己就此埋沒。 后來,第一次遇見皇帝才知曉,才發(fā)現(xiàn)那些傳言,原也不都是胡說的。 黃內(nèi)侍見狀心中嘆息,這些宮里的嬪妃就是如此,總是會被皇帝身上那層華光蒙蔽了雙眼。 但是呢,陛下真的有那么好嗎,也不一定。 皇帝對于更多的人來說,無論是朝堂之上的,還是后宮之內(nèi)的,都是機遇二字。 所以他是閃閃發(fā)亮的,不過久而久之,有人就看破了,有人則越陷越深。 公主皇子他們都是生來就活在這里,才是最清楚他們父皇是什么樣的,那是令人懼怕的。 “這幾個就是了,都在了?”赫頤挑了挑眉問道,仿佛還有點意猶未盡,他不是在挑選女婿,而是在等待入口的獵物,蠢蠢欲動。 內(nèi)侍官打眼一看,又對著之前的名單想了想,都是都城里和謝淮真有所往來的人家:“是,這幾位就是了,一個不差。” 說起來,都是徒有其表的小白臉,也是挺有意思的。 “你可看出了什么沒有?”赫樞唇角噙笑,意味不明地問他。 內(nèi)侍官彎腰笑著道:“這……可能是看都城風雅人士居多,所以舉薦的都是學(xué)識才貌并絕的公子?!?/br> “你倒是很會說話?!焙諛羞@廂壓著喉嚨,低低的笑出了聲,冰涼道:“他這是在諷刺朕啊,看不出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