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
宜章正要依依不舍地離開。 內(nèi)侍開口道:“陛下要五皇子也一同前去。” “是嗎,正好。”宜章當(dāng)即就轉(zhuǎn)過身來。 “江央拜見父皇?!苯牍鞅换实壅僖?,她垂首上前,濃密的烏發(fā)覆在雪白的后頸上,柔順的垂順而下。 “江央,你同你的母后,真的是越來越相似了。” “兒臣不及母后貌美?!苯牍鞑恢溃螘r父皇會為她賜婚,父皇如今的喜怒不定,陰晴不明,她便一直要惴惴不安。 不,若是父皇直接言明,她才更是要神思不安的。 此時又提到了母后,讓她如坐針氈。 宜章微微咬著牙坐在下面,少年的脊背挺直,宮人在后面侍立。 “你還記不記得,父皇從前哄著你放紙鳶?” 江央公主眼眶一酸,深深地垂下頭顱:“兒臣年幼,已經(jīng)不記得了?!?/br> 皇帝點點頭,倒也沒有什么不滿,只是淡淡道:“噢,是啊,江央已經(jīng)長大了,該有駙馬了?!?/br> 陸危幾乎一瞬間,渾身的汗毛都聳立了起來。 隨后喬婕妤呈上一杯溫酒,這才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果然不再提為江央公主賜婚一事,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燃著百合香的纏枝牡丹翠葉熏爐香爐里,細(xì)薄的煙霧裊裊升起,又被長袖掠過而拂散,是宜章站了出來:“父皇……” 皇帝好似此時,才想起了兒子也在這里:“啊,宜章也在這里?!?/br> 宜章五味交雜,只能勉強笑了笑。 江央垂下眼皮,看著白玉纏枝碟中的荔枝,溫文爾雅地問道:“這是宮里的荔枝,何時長得這么好了?” “回殿下,這是下虞的大長公主府派人加急送來的。”黃內(nèi)侍低下視線,笑瞇瞇地作答道。 都城這邊不是沒有荔枝的,宮里就有的種,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這里的荔枝長出來,總是不如上貢來的。 赫樞坐在上面歪著身體,微微瞇著眼睛,看著一雙兒女,又像是一只打盹的貓頭鷹。 宜章吃了一顆又一顆,他是喜歡荔枝的,聽見黃內(nèi)侍的解釋,沒心沒肺地說:“果然還是下虞的荔枝,味道更甜汁水更飽滿?!?/br> 赫樞出其不意地問道:“宜章喜歡荔枝嗎?” 宜章才想起自己和阿姐在琉璃泉殿呢。 他立馬將笑意收斂了一些,語氣謹(jǐn)慎地作答:“兒臣自然是喜歡的,聽到是荔枝,便同阿姐一道來了?!?/br> “江央呢?” “兒臣也很喜歡。”江央沒有半點敷衍,總不能讓她去種荔枝就是了。 皇帝扶著額頭“唔”了一聲,又開始不說話了,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宜章小心翼翼的,不太敢去吃了。 江央就開始親手給他剝了,宜章驚詫地接過阿姐遞來的荔枝時,赫樞出其不意地咳了一聲,嚇得兒子嘴角抽了一下。 黃內(nèi)侍笑了起來,赫樞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好像也滿意了。 “對了,上次芙蓉宴名單選出的人呢,全部作廢了。”赫樞沒有和他們說起謝家,只是簡單的告訴江央,上次她選的名字都作廢了。 宜章驚得低咳了一聲,他錯愕地抬起頭,以滿是費解的目光投向父皇,企圖得到一個回答。 江央則沒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 “江央埋怨父皇嗎?”赫樞沒有理會宜章,而是依舊在同江央說話。 這話問出口,聽起來還挺關(guān)愛女兒的,只可惜,落在一雙兒女的耳朵里,唯有誠惶誠恐。 江央斂了斂氣息,泯然一笑,柔聲回答:“兒臣無怨,君父天恩,” 赫樞看得出她眼里的光芒,并不似是作假。 “敢問父皇,全、全都作廢了?”宜章提起了身體,等了半晌才找機會插口。 赫樞挑了挑眉:“是?!?/br> 突然由內(nèi)侍走了進(jìn)來,小聲地與黃內(nèi)侍說了什么,又將一封東西遞給他。 黃內(nèi)侍拿了之后掃了一眼,轉(zhuǎn)腳呈遞在赫樞面前,鑒于還有江央他們,說的很含糊:“陛下,是南地送來的密折?!?/br> “嗯,念吧?!焙諛袥]有當(dāng)成大事,也沒有讓江央二人避嫌。 黃內(nèi)侍打開后,正要如常讀出來,卻支支吾吾說不下去了。 “拿過來,朕自己看?!焙諛袥]了耐心,坐直了身體,從他手里直接抽了過去,眉頭漸漸斂了起來,臉色陰鷙。 江央公主拈著手里的荔枝,不動聲色地將余下的荔枝,一顆一顆地攏在手心里。 殿中氣息沉重,大家也不言語了,宜章更是將腦袋低了下去,脊背繃緊,顯然是很習(xí)慣如此了。 赫樞低垂著眼簾,看也不看他們,突然出聲:“吃夠了嗎,都出去吧?!?/br> “夠了,”江央與宜章對望一眼,咽下口中的果rou,齊齊起身:“兒臣告退?!?/br> 奏章是從南地送來的密疏,這是赫樞安插在南地秦家的密探上報的,看似安分了數(shù)年的秦家子弟日漸長成,也按捺不住了,與謝淮真來往漸密。 “朕就知道他們不安分?!焙諛欣淅涞剜托α艘痪洹?/br> 黃內(nèi)侍也暗自嘆了口氣,看向方才江央公主和五皇子待過的地方,產(chǎn)生了一點微妙地同情。 正主在宮里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日日靠揣摩上意過活,偏生這些在外面的,盡是拖后腿的。 他都懷疑是不是故意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