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沉默了一下，阿發(fā)繼續(xù)問道。

    “一年以前，這里離天津很遠，而且他們不能在外國租界里捉我，有巡捕要管的?！彼笫钦f累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有兄弟姐妹嗎？”阿發(fā)追問道。

    姚芳寶肩頭聳了一下，毫無表情地說道：“三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兩個同父異母的meimei。我給家里寄的錢比哥哥多，因為我賺得多。”

    “你還寄錢？可他們把你給賣了！”阿發(fā)睜大了眼睛，感到很驚訝。

    姚芳寶有些奇怪地看了阿發(fā)一眼，然后慢慢地、耐心地說著，仿佛向一個小孩子講解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不這樣做的話，我還會在挨餓，而他們也會在挨。現(xiàn)在呢，我卻能寄錢給他們。”

    阿發(fā)輕輕吐出一口氣，在后世，他是一個孤兒，但假設(shè)是父母遺棄了他，他卻是會痛恨的。

    嗯，這就是現(xiàn)在社會的傳統(tǒng)，貧困的雙親賣掉自己的兒女，是為了養(yǎng)活留下的子女。有時候，這么做能使被賣掉的孩子過上好的生活。當然，有的時候，她們的生活可能會變得更苦，這取決于買她們的人家。盡管如此，也至少要比活著挨餓或是剛生下來就被掐死好。

    “我想，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個，假洋鬼子朋友了?！卑l(fā)的腦子好使了起來，笑著對姚芳寶說道：“今天的事情應該讓他們明白，或者認為你是我的朋友。這樣應該有點作用。他們只要收錢，照你所說，是這樣的吧？所以，我那個，那個要不要你，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如果沒錢給他們的話，或者有麻煩的話，你可以來找我。”

    姚芳寶眨著眼睛，半晌，輕輕點了點頭。她突然站起身，從身上掏出一個綢布做的小錢包，靈巧的手指在里面摸索著，小聲而沮喪地說道：“那天的錢，我得給回你，但是現(xiàn)在不夠——”

    “不，我不要這個錢?！卑l(fā)站起來捏著她的手，合上了那個小錢包，她的手那么嬌小，手指又那么纖細，鬼使神差，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姚芳寶微微笑了一下，貼緊了阿發(fā)，魔鬼的念頭又占領(lǐng)了阿發(fā)的腦袋，他吻著芳寶臉上的紫血斑，還有帶傷口的嘴唇……

    咣，咣，咣，突然的響聲讓兩個人分了開來。阿發(fā)翻了翻眼睛，走到門口，掀開竹簾向外看，是阿郭拿著個掃帚在屋檐下干活，不時用掃帚柄敲著墻壁，見他出來立刻轉(zhuǎn)身背對著他。

    什么意思？女傭還管主人與別人親熱，阿發(fā)有些生氣地放下竹簾，喊了一聲：“該燒飯了，多做幾個菜，我要招待客人。”喊完，回到椅子上坐下，沖著姚芳寶苦笑一聲，剛才的綺念全都沒了。

    姚芳寶輕輕揉著嘴唇和臉上的紫血斑，阿發(fā)剛才的動作盡管很小心，可依然很疼。她勉強笑了笑，打量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

    天快黑下來了，阿發(fā)點著了煤氣燈，姚芳寶立刻被吸引住了。燈在燈罩下輕輕地咝咝作響，她好奇地盯著看，問道：“這就是西方新式的燈？”

    阿發(fā)想了想，說道：“應該不算是最新式的，電燈才是最好的，不過應該是在外灘或其它高檔的地方才通電。”說著，他伸手去拉晃動著的鏈條，“假如你拉這一頭，燈火就會變小?！?/br>
    姚芳寶靈巧地把食指勾進環(huán)里，小心地拉著，燈光減弱，房間里暗了下來。

    “怎么樣使它亮一點？”藍色的微弱燈火在她斜視的明亮的眸子里閃爍。

    “拉另一頭。”

    姚芳寶看著燈火咝咝作響地慢慢大了起來，最后變得同剛才一樣明亮，不由得高興地笑了。她開始兩頭輪換著拉，隨著燈光時而黯淡，時而明亮，她的眼睛里閃耀著光芒。但最后卻淘氣起來，一直拉著鏈條不放，直到“撲”的一聲，煤氣燈滅了。

    “壞了嗎？”她著急起來。

    “沒壞，但必須象剛才那樣用火柴點一下?！卑l(fā)看著她象個孩子得到了新玩具一樣，玩?zhèn)€不休，感覺有趣之外，也有些心痛，他拿起火柴，重新點著了煤氣燈，然后試探著說道：“你以后能不能不去當歌女？干些別的活兒，我也可以給你些錢?！?/br>
    姚芳寶垂下了眼瞼，好半晌才很現(xiàn)實地說道：“如果我不當歌女的話，就會失去所有的老主顧。你不能老是照顧我，而我沒有主顧可怎么生活？”

    阿發(fā)心里很不好受，皺著眉頭問道：“你所說的老主顧——，我是說你僅僅是給他們唱歌，是這樣嗎？”

    姚芳寶抬頭望著阿發(fā)，說道：“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這么做。但是，你不要我，是吧？還有——”

    “可以的，我每個月都可以給你些錢?！卑l(fā)覺得自己會說到做到，便很果斷地作了承諾。

    ………………

    鴉x片戰(zhàn)爭后，隨著中國的家庭手工業(yè)在列強商品輸出的沖擊下日益沒落，中國的農(nóng)業(yè)也因戰(zhàn)亂、災荒、苛稅等原因日益破敗，失業(yè)破產(chǎn)者和無業(yè)游民的大量增加，這些不堪一擊的人們－－從農(nóng)村日工、苦力、游民、乞丐最后直到土匪，為秘密會社提供了龐大的后備軍。而失業(yè)游民和社會的被遺棄者不得不尋求團結(jié)互助的力量來保護自己，入幫就是其中的一種形式。

    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也必然不能脫離人民群眾這片沃土。而人民群眾茶余飯后談?wù)摰脑掝}除了張家長李家短，自然也要涉及到傳說中的那些黑x社會人物。往遠追回到元末明初，有個叫施耐庵不得志的小官，因為對黑x社會的傾慕，大筆一揮，寫下大大小小一百多個黑x社會形象，可謂寫盡黑x社會人物百態(tài)；近些又有大刀王五等黑x社會杰出人物的故事。

    由此可見，黑x社會這個概念不是專門用來形容一些窮兇極惡之徒的。三百年前，人們稱他們?yōu)榱x士。我們無從得知當時的人們對于黑x社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但是有些道理是亙古不變的，主流社會解決不了的問題，總要一些其他的勢力來解決，所以人們對于黑x社會也是畏懼中帶著某些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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