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只要一個
計劃是計劃,并不一定能保證完全成功。陳文強知道這一點,也留有后手,就算今晚不能把黃金榮干掉,他也活不過三天。 現(xiàn)在的順利當然是最好的,黃金榮和保鏢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首先從反偵破方面便是成功的。無尸體,不立案,雖然不是絕對,但也是通常的慣例。其次是留下了各種猜測和想象,使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混淆難辨。 當天色微明,空氣中彌漫著破曉的寒氣時,忐忑不安的陳安寶又被帶到了廟中的大殿上。更令他吃驚的是,法租界的顯要人物,探長黃金榮被捆得結(jié)實,委頓在一角,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樣子。 “這么長時間,你想得如何了?”陳文強戴著頭套,坐在椅子上,很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覺得我們七殺不會殺你?沒錯,我們是需要一個在法租界為我們服務(wù)的人,但人選可不是你一個?!?/br> “我愿意為好漢們服務(wù),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标惏矊毜纳駪B(tài)與形象實在不相符,這讓陳文強皺起了眉頭。 審視了陳安寶半晌,陳文強伸手一指黃金榮,說道:“想成為我們的人,拿投名狀來,都給你預備好了,簡單吧?” 陳安寶看著黃金榮,又看看陳文強,表情變幻不定,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眼露畏怯…… 爛泥扶不上墻。陳文強心中失望,卻不動聲色地看著,氣氛在寧靜中詭異起來。 “這個——能不能……”陳安寶壯著膽子吭哧著,目光閃躲著。 陳文強哼了一聲,向旁邊的何兆興做了個手勢。何兆興大步走過去,挑斷了黃金榮身上的繩索,又狠狠一腳踢上去,罵道:“裝個屁,早知道你醒了。” 黃金榮**了一聲,睜開了眼睛,連滾帶爬地靠近陳文強,哀求道:“好漢饒命,小人愿意為好漢服務(wù)。七殺威名赫赫,小人仰慕已久,早就想……” “可惜——”陳文強拉長聲音,冷冷地說道:“我們只要一個人?!?/br> 黃金榮停下哀求告饒,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走近陳安寶,拱手抱拳,又一深揖,誠懇地說道:“陳大哥,兄弟平日做得不對,有失禮數(shù),還請陳大哥不要計較怨恨。說起來,咱們都是當差吃飯,都不容易,陳大哥想必能體諒兄弟的難處……” 陳安寶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識地拱了拱手。對于黃金榮軋過自己,又升官又發(fā)財,他心中自有怨憤。可黃金榮升為探長,連他也要行禮問好,這平時的積威之下,他也有畏怯之心。 真蠢?。£愇膹姾掼F不成鋼,心思有些動搖起來。 通,陳安寶猝不及防,黃金榮的拳頭已經(jīng)重重地擊在他的臉上,腳步踉蹌、頭腦暈眩,黃金榮趁機猛撲上來,將陳安寶摔倒在地,幾拳搗下,又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陳安寶不愧有“大塊頭”之稱,論身體的強壯,他是勝出黃金榮一籌的。只可惜先遭襲擊,落了后手,奮力掙扎,還是處于下風。 兩個人在地上翻來滾去,拳腳相加,呼哧呼哧,喘得象牛一樣,不時還發(fā)出叫罵之聲。漸漸的,陳安寶緩過勁來,也爆發(fā)出亡命之心,將局勢反轉(zhuǎn)過來,將黃金榮死死壓在身下,大手掐著他的脖子,用力收緊,收緊…… 大殿內(nèi)恢復了平靜,黃金榮臉色青紫,舌頭伸出,已經(jīng)變成了漸漸冰冷的尸體。陳安寶坐在地上,有些木然地看著黃金榮,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人了?!标愇膹姷穆曇繇懥似饋?,冷得讓陳安寶想打寒戰(zhàn),“好好看看麻皮的下場,對你有好處?!?/br> 陳安寶下意識地點頭,他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反抗意志,也沒有了反抗之心。他殺死了黃金榮,也就沒有了選擇的余地,日后也沒有。 “天要亮了,我這就派人送你回去?!标愇膹娛疽夂握着d把陳安寶扶起來,語氣放緩了一些,“我們出手無情,卻是懲惡揚善,你好自為之,也會有豐厚回報。走吧,以后會有人聯(lián)系你,會有人幫助你,讓你成為法租界的顯要人物?!?/br> “謝謝好漢,謝謝?!标惏矊毾蛑愇膹娮饕敬蚬?,被何兆興領(lǐng)了出去。 陳文強摘下頭套,輕輕吐出一口長氣,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體,皺起眉頭搖了搖頭。剛剛他的心思確有動搖,想棄陳安寶,轉(zhuǎn)留黃金榮。但很快又堅定了原來的想法,陳安寶固然有些蠢,但黃金榮的反噬更讓人擔心。 走出大殿,陳文強眺望著東方發(fā)亮的天空。一道金紅色的光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不知名的鳥兒在遠處高囀著歌喉,休息了一夜的世界又蘇醒了。 …………… 青幫遭殺戮,黃金榮被從家中綁走、生死不明,一場爭斗搞到兩敗俱傷,確實是很多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有證有據(jù),青幫一致認為是黃金榮策劃的殺戮慘?。磺昂舐?lián)系,黃金榮出事似乎便順理成章是青幫的反擊報復。 青幫損失慘重,并不想因為黃金榮的詭異失蹤而罷手,目標轉(zhuǎn)向了黃金榮的黑x道勢力;法國人失去了一條好狗,也要追究到底,頻頻向上??h衙發(fā)文催逼,又發(fā)動租界巡捕,加緊破案緝兇。 又是一場混亂,從法租界到華界,鬧騰得烏煙瘴氣,不得安生。青幫再遭打擊,黃派門生也屢遭報復,法租界治安惡化,誰都沒得好處,除了冷眼旁觀的陳文強和龍興堂。 打累了,鬧夠了,才是陳文強帶著興義堂出頭收拾殘局的時候?,F(xiàn)在,他得先做好準備工作。 當時的青幫,禮字輩已經(jīng)很少,當家的幾乎都是大字輩。而這些大字輩的老頭子無論從手段,還是為人,是不可與流氓頭子相提并論的。但自大字輩以下,則是泥沙俱下,“流氓輩出”了。歷史上更出了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等流氓大亨,可謂是輩越低,越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