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經(jīng)入秋了，大營里不用冰塊，也有一絲涼意，愜意得很，江懷楚迷迷糊糊地看著周遭，昨夜的記憶慢慢閃現(xiàn)，他臉上茫然的神情驟然消失，薄紅在白里透紅的肌膚上蔓延開來。

    他昨夜干了什么？

    荒唐。

    一陣悔意浮上心頭。

    謝才卿和蕭昀做，還可以說是別有所圖，江懷楚和蕭昀做……

    他明明不想和蕭昀糾纏不清，怎么會變成這樣？

    腕上都是吻痕，四肢軟得厲害，指尖還殘留著一點(diǎn)余熱，江懷楚翻了個身，剛把腦袋悄悄埋在枕頭里，身后摟著他腰的人就一個提身從后輕壓了上來，大腦袋輕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邊懶洋洋道：“想賴賬？”

    江懷楚沒說話。

    蕭昀去咬他的小耳朵：“把朕吃干抹凈這么快就翻臉不認(rèn)人？”

    江懷楚眉心跳了跳。

    見他仍不說話，蕭昀笑道：“不說話，哦，忘了啊，那朕給你回憶下昨晚，是誰暈暈乎乎乖乖巧巧讓我摸崽崽，還喊我相公——”

    “蕭昀，你要點(diǎn)臉！”

    蕭昀將人臉扒出來，自己臉緊貼上去，還用下巴使勁兒蹭了蹭，得意洋洋道：“江懷楚也是我的了?！?/br>
    江懷楚手糊上了蕭昀近在咫尺大臉：“我不是。”

    蕭昀說：“朕昨晚都來來回回都見過崽崽那么多次了，你還說不是?！?/br>
    江懷楚：“……”

    在江懷楚發(fā)怒前，蕭昀拉住了那只糊在自己臉上的手，吻了又吻，舔了又舔。

    江懷楚剛要罵，到嘴邊的話忽然頓住了。

    蕭昀等了半天沒等到江懷楚罵他，一時還有點(diǎn)不習(xí)慣皮癢癢：“怎么了？”

    發(fā)現(xiàn)江懷楚面皮紅得厲害，眼睛都充斥著無措，蕭昀愣了一下。

    “……沒什么?！苯瓚殉粍勇暽赝芭擦伺?。

    蕭昀越發(fā)納悶，他向來好奇心強(qiáng)，愛刨根問底，順著江懷楚的目光悄然望過去，見他盯著自己肚子上蓋著的錦被出神，心下狐疑，趁他不備，陡掀錦被。

    江懷楚立即去搶錦被，蕭昀抱緊他不讓他動，那里，江懷楚圓鼓鼓的肚子上，流暢的圓弧凸起一小點(diǎn)，又凹下去一小塊。

    一陣漫長的沉默。

    “楚楚，這……這……這這這是什么?。俊?/br>
    身后蕭昀的聲音顫得不成樣。

    蕭昀慌了，本來慌不擇路的江懷楚卻在他的反襯下，淡定了許多，若無其事道：“……這……這不很……很正常?！?/br>
    蕭昀渾身發(fā)僵：“這……這這這……它它……它……怎么動了？”

    “哦……四個半月了，是……是該動了?！睂W(xué)醫(yī)數(shù)年的蕭昀恍然道。

    又是一陣過于尷尬的沉默。

    終于，蕭昀的聲音蘊(yùn)藏著恐懼和狂喜兩種極端的情緒：“楚……楚……它……它動了……”

    “……”江懷楚扯上錦被不讓他盯著瞧，無語道，“你至于嚇成這樣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小孩子看見了條蟲。

    幾秒鐘后，蕭昀開始眉飛色舞，神采飛揚(yáng)，聲音如雷：“楚楚，它動了！朕的崽崽四個半月就會動了！它好厲害！”

    “……”江懷楚別過臉，“……不是你的。”

    “……”蕭昀噎了下，想著自己還卡在這個要命的坎上，卻眨眼就忘，欣喜若狂道，“它……它是第一次嗎？”

    “……不是。”江懷楚立即道。

    蕭昀狐疑：“不是你反應(yīng)那么大？”

    “……說了不是就是不是——蕭昀！”

    “媳婦兒別動別動，讓我摸摸讓我摸摸，你不是第一次，我是第一次，”蕭昀親了親他，不由分說從他手里搶過錦被，伸出食指，對著那個凸起又凹下的地方，輕輕按了下去，仿佛在和肚子里的那個對手指。

    江懷楚霎時羞紅了眼睛，怒道：“蕭昀！”

    手上的感受難以言說，蕭昀像是觸了電，頃刻血液奔流，心頭狂跳，因那一點(diǎn)微小的動靜，他整個人都洋溢起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都忘到了腦后，世界里只剩下了江懷楚和江懷楚肚子里的那個小江懷楚。

    江懷楚看著那么大一人一臉傻笑地在和肚子里那么小的一個玩，不知為何心頭直跳，呼吸微微急促，悄悄別開了臉。

    “楚楚，你和朕的崽崽，它動了，”蕭昀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和朕的，它動了……”

    江懷楚：“……說了不是你的?！?/br>
    蕭昀對著他肚子說：“你看，你壞爹爹當(dāng)著你的面兒還撒謊，給你念四書五經(jīng)都是騙人的?！?/br>
    “蕭昀！”

    “你爹爹要誠實(shí)，”蕭昀按著那里，眼睛卻盯著江懷楚，含著笑意，“來，當(dāng)著崽崽的面兒，是不是朕的？”

    “不——”

    蕭昀立馬看向他肚子：“你爹爹——”

    江懷楚不吭聲了。

    蕭昀嘴角笑意濃到化不開：“楚楚，它什么時候不動偏偏現(xiàn)在動，它就是昨夜見了朕那么多次高興才動的！”

    “……你可勁兒往自己臉上貼金?！?/br>
    蕭昀笑嘻嘻地說：“所以朕得經(jīng)常去見，最好今晚——”

    “你休想！”

    江懷楚一臉怒容，臉上燙得不正常，他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還由蕭昀胡鬧著，越發(fā)懊惱，翻身起來，夠放在一邊的衣裳，蕭昀一個鯉魚打挺坐起，搶下他手里的衣服：“朕給你穿朕給你穿！”

    蕭昀借著體力和身形優(yōu)勢，成功搶下，不顧江懷楚反抗，將他抱到了腿上坐著。

    身前的人衣袍下的軀體絲毫不顯臃腫，過于白凈出挑，線條流麗，兩腿修長，腰因?yàn)樯砬暗闹亓?，往前彎了點(diǎn)。

    他長這幅神仙模樣，就是肚子大起來了，也絲毫不讓人覺得違和，反倒……

    蕭昀喉結(jié)滾了滾，心道要命，瞥了眼他身后，yuhuo卻驟消。

    江懷楚懷孕了，人卻反倒瘦了些，身后的蝴蝶骨越發(fā)清晰，蕭昀抱著都覺得有些硌得慌，心鈍鈍得疼。

    真早該搶過來了。

    他們哪里懂楚楚要怎么哄。

    他沒說什么，一邊插科打諢，一邊哄著人給他穿衣服。

    江懷楚近來身子越發(fā)沉了，動不動就容易腰酸，四肢還總無力，也懶得動彈，由他去。

    事已至此，覆水難收，糾結(jié)有什么用，要怪就怪他不爭氣，三言兩語一個吻就稀里糊涂。

    耳邊聒噪的不行，就跟住了個大蒼蠅似的，他面無表情地聽蕭昀絮絮叨叨了半天，過了半晌，恰似隨口說：“你昨晚后半夜干什么去了？”

    蕭昀給他系腰帶的手一頓，若無其事道：“你知道？”

    江懷楚神色稍淡：“嗯，當(dāng)時醒了?！?/br>
    蕭昀剛做完，以為他睡著了，轉(zhuǎn)頭就走了，過了很久才回來，假惺惺地叫了他兩聲，試他睡沒睡著，見他沒應(yīng)聲，才抱著他睡下。

    “臨時有點(diǎn)公務(wù)?！?/br>
    “嗯，”江懷楚沒再說話，過了很久才道，“做也做了，發(fā)泄完了，你打算什么時候放我回去？”

    “……”一反常態(tài)悶了半天的蕭昀徹底自暴自棄，“你就不能給我留點(diǎn)面子嗎？！”

    江懷楚一怔，茫然道：“我怎么……”

    一說這個就心酸，蕭昀道：“三個半月了……我他娘的死活進(jìn)不去就算了，好容易進(jìn)去了還吃不飽，偷偷出去擼兩把發(fā)完瘋，這種事也要拿到臺面上說嗎？！難道你是吃我手的醋，想我對著你來？”

    江懷楚：“……閉嘴。”

    悄無聲息地，江懷楚的臉紅了大半。

    ……

    劉韞從天還沒亮，就守在大營外了，每隔一炷香，就在身后無數(shù)雙殷勤眼眸的注視下，走到大營門口，眼巴巴地看謝遮，低聲問：“陛下起了嗎？”

    謝遮次次微笑，耐心地說：“沒有。”

    劉韞問了第十三遍后，謝遮終于忍無可忍，微笑說：“陛下和皇后小別勝新婚，難免要‘互訴衷腸’一番，你們最好等到日上三竿再來。”

    這話暗示得再明顯不過，劉韞愣了愣，老臉登時紅了：“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是……”

    隨侍的太醫(yī)也著急道：“這月份怎么就……不是才一個多月么？”

    劉韞霎時反應(yīng)過來，仿佛看到了小皇嗣在向自己求救，急得立馬往帳子里沖。

    謝遮將他攔下。

    劉韞怒道：“這么點(diǎn)大，陛下怎么會一點(diǎn)數(shù)都沒有？！他怎么做父皇的？！他到底想不想要這個孩子？！”

    謝遮用眼神示意稍安勿躁，看向太醫(yī)：“誰跟你說一個多月了？”

    太醫(yī)愣道：“好多人跟我說的啊，劉老先生啊、張將軍啊、董將軍啊、孟將軍啊、李將軍啊、夏監(jiān)軍啊，謝司徒啊——”

    被叫到名兒的都瞪了下眼睛，偷瞄了眼旁人，若無其事地背過身，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

    謝遮：“……行行行。”

    陛下明明說了不讓知情人往外說，個個也都答應(yīng)的好好的，他算是知道這群朝臣到底有多期待了，多嘴得跟個八婆似的：“……不止一個多月?！?/br>
    諸人愣了愣，一人立馬驚喜接道：“兩個月？”

    謝遮摸了摸鼻子，尷尬地?fù)u了搖頭。

    朝臣霎時全涌了過來，眼睛亮晶晶的：“難不成有兩個多月？”

    他們激動地聲音都發(fā)抖了，劉韞好歹理智道：“這不可能吧？陛下才來邊關(guān)一個多月，滿打滿算，也不可能兩個月?！?/br>
    “那個……”謝遮又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開口講這個尷尬事，“可能……可能還要再大一點(diǎn)。”

    朝臣齊齊呆?。骸霸趺磿?？！”

    張奎表情難看，他向來口無遮攔：“大過兩個月，那還是陛下的嗎？！”謝遮：“……”

    他微笑說：“肯定是陛下的，或許……你們應(yīng)該把范圍，想得更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