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錄 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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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壹銘沒說話,而是盯著玉非寒的臉色,末了伸手示意他把手腕給他。 玉非寒也不拒絕,抬手放在桌子上,由歷壹銘為他把脈,臉上從始至終都沒有第二種神色。 顧云杳心中有些忐忑,怎么會好好的又把脈,是舊傷未愈?還是別的什么? 靜默片刻,歷壹銘收回手,心里的納悶又多了一分,不由問道,“端王殿下這傷是如何養(yǎng)好的?”傷口只差分毫就直刺心臟,雖有能手可以康復(fù),但絕不會一點(diǎn)病根都不留。 而玉非寒此刻的脈象稍顯虛弱,但可以看出,他并沒有任何別的不適。 “一種世間難得的藥,至于是什么藥本王并不知道?!边@是實(shí)話,藥是青綃吩咐人給他服下的,味道極其古怪,甚至還帶著點(diǎn)點(diǎn)血腥味兒。 他一直喝了整整七日,而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七日后他竟然已經(jīng)可以下床了,只是還十分虛弱。 歷壹銘抿了抿唇,點(diǎn)點(diǎn)頭。 “云杳,我和輕盈尋找那人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藥鋪,不是普通的藥鋪,里面藥材若說是西秦珍稀藥材庫都不為過?!?/br> 而他一來就先為端王把脈,也是因?yàn)檎J(rèn)出了其中一味藥材的味道,曾在端王身上出現(xiàn)過。 這位藥材也在他調(diào)制的香料中出現(xiàn)過,是一味極其罕見的藥材。 歷壹銘把此事同顧云杳說了出來,玉非寒也頗感興趣,問了是何種藥材,歷壹銘沒有隱瞞,說道,“是影木,一種傳說中才有的草藥,據(jù)傳白天看它,一葉百影,花會發(fā)光,夜晚就如星星一般?!?/br> 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更為神奇的是,此種草藥萬年才結(jié)果,果如瓜大,青皮黑子,食之則身輕?!?/br> 這是古時典籍中的記載,雖有些夸大其詞,但也足以說明其珍稀程度,歷壹銘十分好奇,這樣的傳說藥材,那些人是如何得到的。 “竟然如此神奇。”玉非寒微微蹙眉,他只知青綃調(diào)配的湯藥十分珍稀,服侍他喝下的侍女也曾說此藥世間無處可尋,卻沒想到竟如此珍貴。 歷壹銘點(diǎn)頭,“在藥材鋪?zhàn)永镆灿?,但僅僅只有一片葉子,我猜想給你療傷的就是這影木的葉子?!?/br> 畢竟典籍之中記載影木結(jié)果需萬年之久,當(dāng)今世上恐怕還沒有一顆吧。 在場之人都十分驚奇,只一片葉子功效就足以救了將死之人的命,這也太神奇了吧。 “雪神殿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連藥材都這般神奇。”顧云杳由衷稱贊,那地方讓她越來越感興趣了。 歷壹銘點(diǎn)頭,“我曾有幸得到一片影木,所以認(rèn)得它,跟輕盈調(diào)配的香料中也有影木這味藥材?!?/br> 他說著看向玉非寒,“端王此次能如此快康復(fù),且無任何后遺之癥,不僅是影木這一味,還有三四種奇珍藥材?!?/br> 程頤曾以太醫(yī)身份給玉非寒把過脈,據(jù)他所說,玉非寒非但沒有因?yàn)檫@次受傷而損害功力,反倒因禍得福,讓本就深厚的內(nèi)力更加深不可測。 玉非寒伸出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他是覺得內(nèi)力深厚了些,“原來如此,他的藥材這般珍貴,是看在云杳你的面子上給我喝的?!?/br> 他微微側(cè)頭看著她,夜色漸漸濃郁,零散散的月光打在她的臉上,像是渡上了一層薄薄的紗霧,有一種朦朧美,讓人竟然覺得驚艷。 顧云杳眼中含笑,忽然對著玉非寒挑了挑眉,似乎是在調(diào)侃,又似乎是在調(diào)戲。 葉無心和歷壹銘都別過頭裝作沒看見,唯有不識趣的念婷癡笑一聲,傻乎乎的模樣加上嘴里塞的鼓囔囔的糕點(diǎn),簡直讓人不能直視。 “算了。”玉非寒最終還是投降了,這次回來就發(fā)現(xiàn)他這位王妃變了,晚間會自己鉆進(jìn)他的懷中,雖在她及笄之前不能做什么,但這般抱著也是歡喜的。 顧云杳收回目光,十分得意的呷了口茶,“所以那所藥鋪跟雪神殿有關(guān),與那個叛徒有關(guān)是嗎?” 第198章 寒毒 幾人忽然都看向顧云杳,歷壹銘率先點(diǎn)頭,“藥鋪中并無其他人,只留有一個啞了的管事,根本什么也問不出來?!?/br> 就是這位藥鋪的啞管事,才讓他知道鋪?zhàn)拥闹魅耸茄┥竦钪?,再后來便發(fā)現(xiàn)了影木和另外三四種珍奇藥材。 “他用的也是玄冰追魂,但功力很一般,若論雪神殿排名,最多不過雪素。” 顧云杳點(diǎn)頭,玄冰追魂是雪神殿最入門的功法,卻不是人人都可以修到極致。 歷壹銘繼續(xù)說道,“這人身上有一塊令牌,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他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一塊銀白色的令牌,上面寫著宮字。 玉非寒先一步拿過牌子,眼神變得凌厲,這牌子是宮中總管的牌子,怎么會流落在外,還是一個啞了的藥材鋪管事。 顧云杳從他手中把牌子拿過來,仔細(xì)看了看,牌子是銀白色的,一側(cè)刻著一個宮字,另一側(cè)則是復(fù)雜的花紋,造型和后燕宮中牌子相似。 “宮中總管?”她問,牌子有些差別,她得問問清楚。 玉非寒和歷壹銘都點(diǎn)頭,后者指著那牌子說,“在藥材鋪管事的身上搜出來的,其他就再也沒有了?!?/br> 他帶人把藥材鋪翻了個底朝天,除了藥材外,就是一座很簡單的鋪?zhàn)?,但從周圍百姓嘴里知道,這藥材鋪是不對外開放的。 “還有人說看見半夜時分有個穿黑色斗篷的女人進(jìn)過藥材鋪,還不止一次?!彼f著,把令牌拿在手中再三觀察,這令牌會不會就是那女人給管事的。 正說著,一道身影從院子的院墻上飄然而至,一襲煙青色紗衣仿佛九天神女,翩翩然落在了亭子外的空地上。 “唉,你們翻墻翻窗還真是熟練的很吶?!鳖櫾畦锰裘迹穹呛惨桓睙o奈的模樣,他這端王府在顧云杳沒來之前,可不覺得守衛(wèi)這般松懈呀。 柳輕盈干咳了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她也沒料到翻墻進(jìn)來找顧云杳的,居然看到這么多人都在。 上前兩步,柳輕盈一臉正色的道,“曹貴妃在回宮路上遇刺了,宮中現(xiàn)在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br> 眾人一臉詫異,玉非寒和顧云杳更是驚訝,與明心和曹貴妃分開不過一個多時辰,怎么就會出了這等事。 “玉戎派人接了她回宮,怎么能容許出這事?!鳖櫾畦冒櫭?,抬眼看向柳輕盈。 柳輕盈上前一步搖頭,“我只知道是遇刺,具體還不清楚,但有一點(diǎn)可以肯定,跟那個人有關(guān)?!?/br> 她在曹貴妃遇刺的街道上來回走了兩遍,本是打算早些回來的,卻讓她在拐角的地方忽然嗅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 “是那股香味,是那個人?!绷p盈確定的說,“樹身上還有一道長長的痕跡,像是什么利器劃過,十分整齊。”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最后想到的卻是最不可思議的東西,那就是手指甲。 那人用手指甲在樹上劃出了那么長的一道痕跡,竟然連一絲皮屑都不留,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以讓指甲如同匕首一般鋒利。 “那是不是就是她刺殺了曹貴妃?”念婷把一盤已經(jīng)干凈的連渣子都不剩的盤子放在石桌上,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 玉非寒側(cè)了側(cè)身,避開從念婷縮回的手上掉下來的糕點(diǎn)渣子,嘆息著道,“不會是她,否則曹貴妃必死無疑,哪里能讓她把消息傳成刺殺,而不是身亡?!?/br> 念婷呃了一聲,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顧云杳已經(jīng)繼續(xù)接著說了。 “是啊,能用手指甲劃出那般刀鋒感覺的人,刺殺一個貴妃而已,又有什么難的。”顧云杳抬手拂了拂肩膀上的糕點(diǎn)渣子。 頗為嫌棄的看了一眼念婷,伸手把另一盤沒有動的糕點(diǎn)遞給她,好讓她繼續(xù)坐回到欄桿上。 念婷一臉滿足的端著盤子坐回去,有糕點(diǎn)塞進(jìn)嘴里,哪里還有心情管那么許多。 “宮中傳信,玉戎親自照顧曹貴妃,永寧宮一絲消息也沒傳出,不知道她到底如何了?!绷p盈說著,手在腰間撫了撫,臉上似乎有一絲痛苦。 歷壹銘第一個注意到她的表情,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抓起手腕搭了上去。 柳輕盈還想掙扎,腰間卻一陣一陣傳來劇烈的疼痛,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尖利如最兇猛的巨獸,一點(diǎn)一點(diǎn)刺在她的腰間。 “你中毒了!”歷壹銘的聲音急促而低沉,無數(shù)的擔(dān)憂和緊張?jiān)谒闹軓浡B他都這般震驚,這毒是不是很棘手。 顧云杳腦子里第一個想法便是如此,站起身快步走到兩人身邊,看著此刻已經(jīng)忍不住疼痛的柳輕盈問,“是那道劃痕,她故意的?!?/br> 柳輕盈的唇色漸漸泛白,修長的眉毛上詭異的升起一絲寒霧,凝結(jié)出一粒粒細(xì)小的冰凌,她顫抖著聲音道,“手,是,是她。” 歷壹銘立刻翻開她的手查看,果然在手指上看到一個極其細(xì)小的傷口,傷口邊緣是凍傷一般的紫黑色。 “我沒有把握解毒,云杳……”他帶著乞求的目光看向顧云杳,此時此刻只有那人才有可能,他既然能把瀕死的玉非寒救下,或許也可以救柳輕盈,畢竟這樣詭異的毒,極有可能是來自雪神殿。 顧云杳點(diǎn)頭,讓他趕緊把人往一側(cè)的客房送,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卻被玉非寒一把拉住。 他想問她去哪里,是不是去找青綃,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小心,早去早回。 顧云杳出了門徑直往沉香酒鋪去,端王府里客房中卻亂成了一團(tuán),柳輕盈渾身幾乎都要被凍僵了,那刺骨的寒意讓歷壹銘運(yùn)起內(nèi)力都有些抵抗不住。 念婷抱來了幾床棉被,玉非寒吩咐人在屋內(nèi)生起了火爐,歷壹銘沒敢給她輸送內(nèi)力,這種毒怕是內(nèi)力壓制不住,不然以柳輕盈的武功,不可能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毒發(fā)。 幾人忙里忙外的照看著,等待顧云杳回來。 那人是唯一的希望,這是歷壹銘此刻心里的想法,他解不了這樣的毒,賭注只能押在那人身上,可萬一顧云杳找不到他,或者他來的不及時呢? 他不敢想,只是顫抖的手和越來越煩躁的內(nèi)心讓他平靜不下來,也騙不了自己多久。 正忐忑著,客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一高一低兩人走了進(jìn)來,領(lǐng)頭的赫然就是能救人的青綃。 “不過是區(qū)區(qū)寒毒,怎么就解不了了?!彼藨B(tài)翩翩如畫中走出來的神祇,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讓人不容質(zhì)疑的風(fēng)采。 歷壹銘沒有說話,青綃的話讓他無法反駁,這確實(shí)是寒毒沒錯,他知道卻解不了。 從進(jìn)門開始,顧云杳就沒有說話,臉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玉非寒走到她身邊,垂下眼簾看她,無聲的問了句怎么了? 顧云杳搖頭,目光轉(zhuǎn)向已經(jīng)走到床邊掀開被子為柳輕盈解毒的青綃身上,“他肯來你覺得是什么原因,別告訴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的臉雖不好看,但還是很小的?!?/br> 這話讓玉非寒微微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長發(fā),“條件是什么?” 只要不是太無禮的要要求,他會秉持君子風(fēng)度。 “去雪神殿一游?!鳖櫾畦糜挠牡恼f,臉上的不自然越發(fā)明顯,玉非寒沒來得及說話,一陣刺耳的尖叫聲沖破了他的耳膜。 下意識伸手先捂住顧云杳的耳朵,感覺到她的小手覆在他手上,那一刻周圍的聲音似乎就不不重要了。 “輕盈……”歷壹銘在青綃的示意下緊緊按著從床榻上猛然坐起來的柳輕盈,她纖纖玉指上插了一根銀針,十指連心,這痛讓她那張嬌艷的臉都扭曲了。 青綃不為所動,伸手在她頭頂上點(diǎn)了幾下,又把插在手指上銀針拔出,只一瞬間,一條純白色的如同繩子的東西從柳輕盈的指尖流了出來。 柳輕盈身體的溫度慢慢恢復(fù),臉色也從青紫凍色變得紅潤起來。 青綃手指一動,用拔出的銀針把從柳輕盈手指中出來的東西挑了起來,“一只小小的冰蟲,你們竟然沒人能收拾得了,若遇見那人了,還不是送死?!?/br> 他皺著眉,微微一抖,那冰蟲立刻化成了齏粉。 這一手讓歷壹銘和倚在窗臺上的葉無心都是眉心一跳,他們無人能做到這般,這要多么深厚的內(nèi)力才能一念之間碾碎成粉。 “行了,三日之內(nèi)不要碰寒氣重的東西,慢慢調(diào)養(yǎng)即可恢復(fù)?!鼻嘟嬈鹕斫o歷壹銘騰出了位置,看了眼倚在窗臺上的葉無心一眼沒說話。 顧云杳抓著玉非寒的手轉(zhuǎn)身,模樣十分委屈的求道,“只能我一個人去?我能不能晚些再去?” 剛才她跟玉非寒的對話除了歷壹銘和承受痛苦的柳輕盈外,其他人都聽的清楚。 雪神殿,是世人神往已久的地方,武林中人如果能有進(jìn)入雪神殿的機(jī)會,怕是傾家蕩產(chǎn)也要去的吧,可顧云杳似乎并不是很愿意。 “自然,三日后你安排好一切,我?guī)闳?,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必定送你回來。”頓了頓又道,“剛好留有時間讓你準(zhǔn)備及笄之禮。” 第199章 璇璣猜疑 玉非寒的臉色在青綃這句話之后好了許多,伸手?jǐn)堊☆櫾畦玫募绨蜉p輕拍了拍,示意她放心去,黎京的一切有他在。 顧云杳在心里嘆息一聲,此去很多東西就多了些變數(shù),不去又不行,著實(shí)為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