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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卻望著這個顫抖成一團的婦人,一言不發(fā),一動不動。 夏疏淺的心里亂成一團麻,那日竹林里的情形忽閃忽閃在腦海里不斷重現(xiàn),往日的夢魘一擁而上生生將她吞食,她無力掙扎,她知道接下來自己的命運是什么。 這個人要來找我索命了!她一定恨毒了我,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殺了我!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她……過來了嗎?她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沖過來吧!可她……為什么站在那不動呢?是在想什么嗎? 難道…… 難道她想以牙還牙,以怨報怨?! 夏疏淺不敢想象那種凌辱的場面,她寧愿就此死去也不愿被人侮辱,還是那么多人一起…… 怎么辦?怎么辦?! …… 死……只有死! 死了她就不能把我怎么樣了! 夏疏淺很快便找到了答案。 趁著范青竹正愣神的功夫,她猛地起身飛速朝高墻撞過去。 只聽“砰”的一聲,雪白的額頭瞬間沾滿殷紅,扶著墻身子緩緩墜下,墻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范青竹驀地回神,緊了腳步?jīng)_過去扶住了掛在墻根的身子。 “你……” “青竹,我知道……你想讓我嘗一嘗你的苦楚,呵……可你……你做不到了……” 夏疏淺的嘴角掛著抹得意的淺笑,睜著無神的大眼睛,瞳孔開始迅速擴散開來。 烏云已聚集成大片大片的,天空開始落雨了。 范青竹將她放下,緩緩走在細雨蒙蒙的高墻上,四周打殺之聲漸漸小了,而雨聲卻越來越大。 她的腦海里倏忽間出現(xiàn)了孩童時的一幕: 第一次見夏疏淺的時候,她正在院里玩竹蜻蜓。竹蜻蜓乘著風一沖而上又恰好落在了自己的腳邊。 一個小丫頭趕緊跑過來指著自己的鼻子狠狠道:“哪里來的野丫頭,竟敢搶我們四姑娘的東西,還不快還來!” 這時自己一時緊張竟緊緊將竹蜻蜓握在手里,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小丫頭見狀正欲上來搶,這時夏疏淺開口了:“你就是師父家剛收養(yǎng)的姑娘吧,我是你四jiejie,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你喜歡那個竹蜻蜓就送給你吧!粉桃,再去拿一個過來,我要跟她一起玩。” …… 那曾經(jīng)給予的最初的溫柔就像一道陽光被深深鐫刻在了稚嫩的心里,雖然后來被仇恨、痛苦深深掩埋,但夏疏淺一死,這些覆蓋在上面的塵埃就一下子被風吹盡了。 以至于,一想到她,范青竹的腦海里就會出現(xiàn)那個溫暖的午后,院里的草地上歡快奔跑著的兩個玩竹蜻蜓的小姑娘。 …… 雨幕漸薄,地上的殷紅被沖涮成一道一道,恣意縱橫,觸目驚心。 風城東橫握長矛,雨水落在上面綻開一串水花,他將最后一名敵軍將領刺于馬下后,又率部下將玥軍殘部全部圍攏起來。 沒有了頭領導的士兵如無頭蒼蠅一般,很快便投降做了俘虜。 至此,玥軍全被收服。 一場歷時半年之久的大戰(zhàn)終于落下帷幕。 士兵們正加緊處理或完整或零碎的尸體,一將功成萬骨枯,功成名就下是累累的白骨與鮮血。 此時雨已小了,鳳城東、姜攜以及各部將領和投誠的玥國官員又折返回大殿中。 不同的是,座上之人已換了乾坤。 幾百年皇圖霸業(yè),過眼云煙耳。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齊呼,群臣同賀。 夜川端坐在龍椅之上,著了一身玄色的袍子,袍裾平鋪在身側(cè),更顯肅穆莊重。 這里是他生長的地方,如今他已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上,天下大同已不再遙遠。 風城東負責沖鋒的時候,姜攜則承擔了斷后的任務,此時他出列卻稟報了一件令夜川煩惱的事。 “啟稟王君,夜桀他……他跑了!” 此話一出,整個朝堂頓時議論紛紛,甚至有許多人又暗暗打起了小算盤。 “搜!無論如何要把他找出來!” 夜川深知,夜桀一但出宮,后患無窮,好不容易得來的太平里就這樣埋入一顆雷,著實令人不安。 大臣們在憂心忡忡中下了朝,他們被安排在宮里等著西雍那邊的官員匯集過來。 兩國和為一國,原本玥國的國都定為新國的國都。 夜川匆匆去了追云殿,卻沒有找到想要找的人,他跨上一匹白馬便朝宮外奔去。 馬車內(nèi),夏青溪反復翻看著水坎給她的小冊子。 這本小冊子是從木俑里的前王君身上發(fā)現(xiàn)的,已經(jīng)熏過藥沒有毒了。 上面詳細記載了上一屆七星洞的位置、里面的機關以及破解方法。 如此看來,七星洞是由鑰匙來建造的。 那么鑰匙又是奉了誰的命令呢? 夏青溪將小冊子合上,一朵淡白色的蓮花獨具一枝橫在扉頁上。 馬車在始覺寺山下停了,此時雨也停了。 從馬車上下來的夏青溪微微瞇了下眼,雨后的陽光有些刺眼,她抬頭向上望去,一排青石臺階蜿蜒而上,半山處一道彩虹橫架在那里。 “天總會晴的?!彼剜艘痪洌氉砸蝗耸半A而上。 雨后的青石階上有些濕滑,山上壯碩的松柏遮蔭蔽日,一步步向上走著,心里也豁然開朗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