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王奕汕叛變
懸崖的風(fēng)凄厲地刮著,樹林發(fā)出沙沙的晃動聲,仿佛黑暗的深處藏著一群野獸般。而旅行團(tuán)的人們剛經(jīng)歷方才驚險的一幕,一個個驚魂未定。至于當(dāng)事人黃力則癱坐在地上,他目光呆滯,仿佛已對命運毫無抗?fàn)幹?。自從妻女死后,他早如行尸走rou一具,生與死,與他又何關(guān)? 這時,林越走了過來,拿出一副手銬。“跟我們回去吧?!?/br> 黃力抬起頭,這個看似瘦弱的男人,眼神里充滿著無奈與掙扎。他想隨妻兒而去,卻被這個奉公守法的警察救了起來。 “就讓我死在這個無人的荒島,不更好嗎?”他喃喃說著,但仍慢慢地站了起來,伸出手。 冰冷的手銬咔擦一聲,拷住了他的雙手。 一切都會結(jié)束的。黃力心里想道。 這一行人,帶著他回到了海盜船的船艙室。 此時已是下半夜。夜幕依然是深不可測,遠(yuǎn)處傳來貓頭鷹的叫聲,卻不知來自何方。折騰了一半夜,誰也沒有心情繼續(xù)睡了。大伙兒圍坐在火堆邊,不說話,只是靜靜坐著,等待時間的流逝。而黃力則被綁在角落的一根柱子上。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yán)懲,當(dāng)然,前提是他們能夠順利回國的話。 安靜的空氣,篝火在散發(fā)著熱量,深夜的寒冷無法靠近這片溫暖的區(qū)域。忽然,一個小小的人影,離開了火堆,向黃力走過去。 那是蕾蕾。 她mama見狀,心急喊道:“蕾蕾,你要干嘛?!” 她生怕女兒會遇到危險。 然而,蕾蕾卻無視mama的警告,來到了殺人犯黃力的身旁。 她從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袋餅干。并且,她十分暖心地撕開包裝,把餅干送到黃力的嘴邊。 “叔叔,你一定餓了吧,吃吧!” 她看著黃力,眼神清澈透亮,閃著光,比星辰還要亮的光。 那一刻,黃力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情感,淚水從臉頰滑落,他吃著蕾蕾喂給他的餅干,輕聲說著。 “謝謝!” “不謝!”她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我相信叔叔你不是壞人?!?/br> “嗯!”黃力重重地點了點頭,他說,“謝謝你啊,蕾蕾!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有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她很漂亮,也是很善良!” “我知道!”蕾蕾認(rèn)真地說著,“我聽他們說了你的事兒,叔叔,不要傷心!你女兒在那邊的世界一定過得很好。” “嗯……”黃力再也說不下去了,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話哽咽在他的喉中。 明明對這孩子做了那么過分的事情,卻被她原諒。黃力感到悔疚不已。 這時,龍飛走了過來,“黃先生,你不是壞人。”他認(rèn)真地說:“不然,你不會為了救蕾蕾而放棄逃跑?!?/br> “不?!秉S力卻抬起頭,“我是壞人。如果我不是心地壞透了,怎么會將人家滅門呢?那里面,還有無辜的孩子啊?!?/br> 說到這兒,黃力的表情已經(jīng)痛不欲生。 其實,當(dāng)那晚他作案之后,很快便后悔了。他覺得自己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該殺死那家人無辜的妻兒,這讓他無法原諒自己。 他不能面對這樣心狠手辣的自己。林越一直以為他逃出國外是為了逍遙法外,實際上,他是想找一個沒人認(rèn)識他的地方,了結(jié)自己的生命。 他只是安靜地死去,作為一具無名尸。 仿佛這樣,就能洗脫他曾經(jīng)犯下的罪孽。 可是,一切都晚了。當(dāng)他揮起屠刀的時候,他就注定罪孽深重。 而另一邊,王奕汕從清晨便在樹林里逃竄,如今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了,他依然在不停地前行著,一路上碰到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他驚恐不已,嚇出一身冷汗,他臉上也是臟兮兮的,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他的褲腿已經(jīng)被早上的露水打濕了,因為跑了太久的緣故,身上汗津津的,那種膠粘的感覺讓他心里越來越焦躁,越來越難受。再加上日光愈加毒辣,潮濕的森林讓他喘不過來氣,空氣像是在緩緩抽走他四肢百骸的力氣,他覺得虛脫不已, 不知道為什么走了這么久都還沒有找到武裝分子的營地,王奕汕覺得自己可能是迷路了,他抬頭望著那些高高的樹木,縫隙處是一道道熾熱的陽光,樹葉隨著微風(fēng)輕輕地擺動著,像是在嘲笑他,他突然覺得有些眩暈,看著這些幾乎相似的樹木,心里猛地涌上了一陣無力和絕望。 他癱靠在身后的樹旁,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汗水還在不停地順著額角流下來,此時已經(jīng)是正午了,王奕汕從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有進(jìn)食,沒有喝水,他的肚子開始忍不住“咕咕”地叫起來。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但是絲毫不起作用,反而感覺餓得更厲害了。對于食物的渴望,和對于求生的欲望,讓王奕汕不得不站起來,他搖搖晃晃地繼續(xù)在樹林之間穿梭著,但是因為沒有注意腳下,不知被什么東西給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吃痛地扶著率先著地的胳膊,心中不禁暗自懊喪,自己怎么這么倒霉。 正當(dāng)他愁眉苦臉的時候,余光從樹木的縫隙之中瞥過,他看到了前方有一片開闊地,里面還有幾間竹屋若隱若現(xiàn)。咦?難道……他臉上掠過一陣驚喜,也不在意胳膊上的傷疼,小心翼翼地湊在前面的灌木叢觀察了一會兒。他發(fā)現(xiàn)開闊地出現(xiàn)的人影穿迷彩服,手中拿著槍械,額頭還綁著紅巾。毫無疑問!他此時心里已經(jīng)篤定,他確實到了武裝分子的營地。 只是……雖然目的地就在眼前,然而王奕汕卻有些猶豫了。須知,這幫武裝分子皆是些亡命之徒,連飛機(jī)的幸存者都無情殺害,萬一他們發(fā)現(xiàn)他之后也二話不說把他給殺了,那他豈不是白白送死了? 王奕汕心里十分躊躇,他事前就知道這得冒很大的風(fēng)險,但是他如今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到海盜船那兒了。他殺了陳先生,一定會被林越當(dāng)做殺人犯關(guān)起來。這謀殺罪在國內(nèi)也是死刑。橫豎都是一死……而且既然已經(jīng)來到此地,不管成不成,王奕汕決定還是要冒險一試。只要他誠心誠意地跟游擊隊合作,他們一定會放過他的。 打定了主意,他便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向營地的方向溜過去,盡量不讓武裝分子們發(fā)現(xiàn)。而此時,營地外面正好有一隊巡邏兵在警戒四周,其中一個人忽然發(fā)現(xiàn)樹叢里似乎貓著個人影。 他立即謹(jǐn)慎地舉起了槍,朝著樹叢的方向大喊一聲:“是誰?” 其他人聞言也都“唰”地一聲將槍齊齊舉起,對準(zhǔn)了樹叢的方向。 但見樹叢里,十分平靜。 巡邏兵的小頭目不禁問那個手下:“你看清楚了?真的有人?” 那手下并沒有看得十分清楚,含糊地回答道:“我也不確定?!?/br> 小頭目想了想,也不敢大意。畢竟,前一陣子的晚上,剛剛有兩個中國人偷偷潛入營地里來。這說不定,又是那些游客派人來襲擾了。想及此,小頭目立即吩咐手下們:“不管有沒有人,給我開槍!” 真是一言不合就開火。只見子彈突突突地掃過那片樹叢。還沒幾秒,樹叢里便傳出了屁滾尿流的求饒聲:“別!別!我投降!我投降!” 幸虧這王奕汕英語還過得去,知道投降的用語。那幫巡邏兵一聽,立即停了下來。 小頭目朝樹叢里怒喝道:“舉起雙手,滾出來!” 隨著話音落,樹叢里便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舉起一面白旗,對著他們的方向搖了搖,表示投降。那些武裝分子看到這個狀況,都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就有個人影站了起來:“別開槍!別開槍。” 王奕汕手里拿著一根樹杈,舉著剛脫下來的白內(nèi)褲,對著那些武裝分子一臉真誠道:“各位大哥,小弟我是來投降的?!?/br> 此時,耐馬正在屋里和幾個心腹手下喝著酒,凌亂的竹桌上擺放著零散的罐頭和酒瓶。耐馬一臉不悅地吃著罐頭,突然憤恨得將手里的罐頭狠狠摔在地上。他霍然起身,憤怒罵道:“靠!老子以前吃香的喝辣的,沒想到現(xiàn)在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這種東西,跟豬食有什么區(qū)別?!” 見他勃然大怒,其他人不敢聲張,面面相覷,再默默地瞅他一眼。隨后一個心腹大膽地好言安慰說:“耐馬,別動怒,咱們就忍忍吧?!?/br> 耐馬環(huán)視他們一眼,鼻子里冷哼一聲:“難道,你們就甘心待在這種破地方?” 手下們無奈地哀聲嘆氣,耐馬的話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我們當(dāng)然不愿意!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今時不同往日啊!” 在游擊隊鼎盛時期,曾經(jīng)占據(jù)了南部的一片地區(qū)與政府軍抗衡。那陣子,這幫人雖說過得不算啥錦衣玉食的日子,但比現(xiàn)在風(fēng)餐露宿強(qiáng)多了。自從潰敗流落到這個荒島以來,他們每天吃不飽睡不暖,早就怨聲載道了。 眼看手下們有了情緒,耐馬接著添油加醋:“我多次向扎昆提議殺回去,重振我們昔日的雄風(fēng),不曾想他總是推搪。唉,他倒是吃香的喝辣的,還抱著敏朵那樣火辣的美人兒。而我們呢!只能吃罐頭?!?/br> 別看耐馬是在發(fā)牢sao,他心中其實另有打算。扎昆一次次地放走凌陌嵐,已經(jīng)引起手下們的諸多不滿,現(xiàn)在耐馬這樣做便是挑動大家對扎昆的不滿情緒,添柴加火的,讓大家對扎昆的不滿情緒越來越?jīng)坝?。相信諸位已經(jīng)看出,這耐馬不甘心再當(dāng)二當(dāng)家了,有將扎昆取而代之之意。 而扎昆卻一直蒙在鼓里。 “耐馬。別說了,誰叫人家是老大呢?”這幫手下果然多日來的壓抑爆發(fā)了,紛紛抱怨起來。雖然是在勸耐馬不要生氣,但實則也是在發(fā)泄自己的不滿。 “唉?!蹦婉R微微嘆了口氣,他皺著眉頭,撫摸著手里的酒杯,輕聲說道:“要是我當(dāng)老大,一定不會讓大家委屈的。我捉到那幫中國人,勒索一大筆贖金,就分給大伙兒。到時候,我們還不能享福作樂?不過……”耐馬微頓了一下,他嘆氣道:“可惜??!” 只是被他這么一說,其他人都心懷各異,但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金錢。 就在所有人都心思微動之時,忽然有一個看守急匆匆推門跑了進(jìn)來,他進(jìn)門便向耐馬匯報:“報告耐馬,我們巡邏的守衛(wèi)在樹叢中抓到了一個中國人?!?/br> “什么?真的?!”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呢。耐馬猛地站起身,他面帶喜色,對著進(jìn)來報告的看守吩咐道:“將他帶過來。”想了想之后,他又補(bǔ)充了一句:“悄悄地把他帶進(jìn)來,不要讓扎昆看見。” “?。 甭犝f不能讓扎昆知道,這位看守猶豫了,他驚訝地觀察著耐馬的神色,大概心里在揣摩對方這么說的意圖:“耐馬,這……這……” 這名手下的態(tài)度讓耐馬感到不耐煩,目光中閃過一絲狠辣,威脅性地摸了摸腰間的手槍:“我讓你去就去。就你還敢違背我的話了?” “不敢不敢!”這手下自知只是小嘍啰一名,哪敢違抗二當(dāng)家的旨意。他無奈,只好出去跟其他人傳達(dá)。 沒過多久,就有兩個手下押著驚恐萬分的王奕汕走進(jìn)了耐馬所在的竹屋。 “跪下!”手下邊喊著,邊將王奕汕押跪地上。 這王奕汕不知下場會如何,早就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雙膝跪地,顫顫巍巍地抬起了頭,只見眼前的桌子上,幾個武裝分子正陰狠狠地瞪著他,好似要吃人一般。他哪里敢直視,額間滲滿因為害怕而滲出的冷汗。 “大哥……我……我……”他抖著嘴唇還未說完,耐馬便大步跨過來,猛地掏出槍,一下子抵住他的腦門,臉色是那般的陰森嚇人。 “別……別開槍!饒命啊!”王奕汕嚇尿了,他能感受到冰涼的手槍在額間的溫度,冷汗不禁“唰唰”地開始往下流,他臉色難看地擠出一絲笑容,看著耐馬,努力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投降誠意。 耐馬卻用槍口點了點他的頭,目光陰沉道:“嘿嘿,敢闖進(jìn)我們的營地,你是來找死的吧?” “不不不。”王奕汕搖著頭,他趕緊對耐馬解釋道:“老大,我是來投靠你們的。” “投靠我?”耐馬瞥了他一眼,隨即冷哼一聲,狠狠道:“你還不夠格?!?/br> “不要!不要!”眼看耐馬準(zhǔn)備扣下扳機(jī),王奕汕嚇得慌忙擺手:“我……我可以幫你們的,你們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們。只要你們收留我?!?/br> 但王奕汕終究還是個中國人,耐馬前些日子吃盡了他們那一群人的苦頭,對他們一群人早就已經(jīng)恨之入骨了,所以他說的話,耐馬一句都不信。 耐馬冷冷哼了一聲,將手槍微抬,對他說:“你們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闭f完,就準(zhǔn)備扣動扳機(jī)。王奕汕聞言,瞬間感覺心都涼透了,那種面臨死亡的恐懼讓他嚇得腿直發(fā)抖,要不是后面有押著他的武裝分子,恐怕他會腿軟地直接昏倒在地。他咽了咽喉嚨,絕望地閉上眼,準(zhǔn)備等待死亡的到來。 突然——“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