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往事如煙

    王積薪慢慢抬起頭，看向白發(fā)男子，良久良久，這才詢問道：“丑伯伯，你怎么知道這些？”

    白發(fā)男子慘然一笑：“她是我的女兒，我怎么不知道？”

    白發(fā)男子這一笑，比苦還要難看。

    王積薪心頭更是劇震，望著白發(fā)男子，良久緩不過神來。

    這個人居然是黃素心的父親——石曉峰——

    看到白發(fā)男子臉上的傷疤，丑陋的面容，王積薪這才慢慢相信。

    畢竟眼前這個男子這一副丑陋的面孔和此刻床上的黃素心的臉孔，如出一轍。

    王積薪顫聲道：“你是——石——”

    白發(fā)男子緩緩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石曉峰——”

    王積薪心中百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個他苦尋經(jīng)年的男子，居然就是這一世心上人的父親，而且還是一個在黃四嬸口中始亂終棄的男子，這個讓他無法接受。

    石曉峰站在那里，慢慢告訴王積薪，他當(dāng)年遇到黃四娘就是一個孽緣。只不過他想要對黃家下手，復(fù)仇的原因，還另有緣由。

    原來石曉峰的父親，乃是鄉(xiāng)下漢子，自幼酷愛下棋，棋力不好不壞，沒事的時候，在集市上擺個棋攤下棋，賺些零錢，貼補家用。他父親棋力不是很高但是在鄉(xiāng)野之間已然足夠。

    一家人日子雖然不是富裕，但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只不過這一家人平靜的生活，就在一個偶然的春日被擊垮。

    那一天石曉峰的父親依舊在集市上擺攤，贏了兩把之后，黃四娘的叔叔從這集市上路過，看到石曉峰的父親擺攤，上來羞辱了一番，更是和石曉峰的父親連下三盤，這三盤全都贏了，贏了之后，黃四娘的叔叔告訴石曉峰的父親，以后不要再擺攤設(shè)局，以免誤人子弟。讓人笑話。

    一番奚落羞辱之后，黃四娘的叔叔揚長而去。

    石曉峰的父親急火攻心，再加上年紀大了，立時承受不住，心臟病發(fā)，死在街頭。

    石曉峰接到別人的信息之后，奔到集市之上，這才發(fā)現(xiàn)他父親已然死了。

    石曉峰埋葬父親的尸體之后，在墳前磕了幾個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為父親報仇。

    之后，他這才找到成都聽風(fēng)棋館，一路扮豬吃老虎，得到黃四娘的芳心之后，暗中在棋館埋伏下來。

    一直到棋館館主黃四娘的父親去世，這才發(fā)難，將黃四娘趕了出來。

    石曉峰占據(jù)了棋館之后，便即四處尋找素心譜和忘憂棋，誰知道始終不得要領(lǐng)，最后還被人下毒，毀了容貌，變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石曉峰逃出來以后，在亂墳崗里面待了半個月，和一具僵尸為伴，居然不知道何故，就此活了下來。

    石曉峰好轉(zhuǎn)以后，隨即再次潛入城中，四處尋找素心譜和忘憂棋。苦尋無著之后，石曉峰想到了黃四娘父親的墳?zāi)?，隨即挖墳掘墓，打開棺材，最后真的被他在岳丈身下發(fā)現(xiàn)了那一幅忘憂棋。

    石曉峰大喜，他知道自己得到這忘憂棋之后，日后自然可以棋力大漲，突飛猛進。隨即帶著那一幅忘憂棋，一路回到亂墳崗，躲入一座墳?zāi)怪?，每日里對著那忘憂棋，研究其中的秘密。

    只是空有忘憂棋，沒有素心譜，石曉峰的棋力終究還是無法寸進半分。

    石曉峰無奈，只有隱姓埋名，將一頭長發(fā)剃掉，裝扮成僧人的模樣，然后繼續(xù)回到城中，尋找素心譜。

    那一年冬天，天氣太冷，石曉峰背著忘憂棋，一路之上，慢慢行走，走過一家古董店的門口，頭腦發(fā)暈，忽然就暈倒在地，醒來之后，身上背負的那一只忘憂棋的棋盒，棋笥全都不翼而飛，而他自己也躺在一座破廟的門口。

    渾身火燙，居然發(fā)燒了。

    石曉峰身上發(fā)燒，渾身無力，想要挪動一步，都是無法做到。

    無奈之下，只有聽天由命。

    便在這時，天上紛紛揚揚的下起大雪來。

    石曉峰看著滿天雪花落到他自己的身上，冰冰涼涼，一瞬間，忽然就頓悟了，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所做所為，真的是殊無所謂。

    自己居然為了仇恨，執(zhí)念了半生，此刻在這生死之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了無意義。

    輸了也好，贏了也罷，又能如何呢？

    自己又何曾快樂過？

    就算得到那忘憂棋的時候，內(nèi)心之中想的還是破解了忘憂棋中的秘密，然后再去復(fù)仇，可是這復(fù)仇真的這么重要嗎？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那可愛的女兒來。

    他依然記得離開女兒的時候，女兒才只三歲……

    那時候的女兒，乖巧純真，就是不知道現(xiàn)在女兒怎么樣了？

    如果再次找到女兒，他一定不會再離開女兒，他也一定會放下跟黃四娘的恩恩怨怨……

    可是老天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時候，王積薪的父親騎車經(jīng)過這里，看到躺在破廟門口，雪地之中的石曉峰，隨即將石曉峰抱起，送到醫(yī)院。

    石曉峰那個時候，才赫然驚覺，自己居然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

    他被王積薪的父親從鬼門關(guān)救回來以后，隨即便在那破廟住了下來。

    每日里想著自己的心事，想著如何回到過去，和自己的妻子女兒相見。

    相見而又無法得見，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能夠回去。就在這個時候，王積薪的父親找到他，讓他教王積薪學(xué)棋。

    石曉峰想了想，隨即答應(yīng)下來。

    就那樣，石曉峰一教就是九年，直到將自己肚子里面，所有的本事全都傳授給了王積薪之后，這才和王積薪告別。

    他要想辦法回到過去，他已經(jīng)對王積薪一家的救命之恩有了補償，所以不再牽掛。

    石曉峰離開破廟，四處游走，數(shù)年之后，來到京城，偶然間經(jīng)過一家棋館，看到那棋館上的招牌，居然還是聽風(fēng)館，石曉峰心中一動，邁步走了進去。

    進到棋館之中，只見棋館里面展覽了這一家棋館的淵源來歷，棋館歷代主人的傳奇故事，其中便赫然有黃四娘的父親，黃四娘的父親下面赫然還有他的名字，石曉峰。

    只不過石曉峰的名字下面，寫著幾行字——石氏曉峰，因中毒而容貌盡毀，其后，一夜之中遁去，不知所蹤。

    石曉峰站在寫著自己的那一行字前，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