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假妙言巧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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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弦歌最后還是沒有請七夜吃墻灰,當(dāng)然七夜這個冒牌道士也沒有替老村長作法。 不知是不是剛才幫忙葬下老村長起了作用,至少現(xiàn)在百里弦歌對七夜的態(tài)度,要比剛進(jìn)門的時候好些。 七夜拿著手上那沒有餡的半黃饅頭,心里在想這個時候是不是應(yīng)該感念一下北辰武早上那頓早飯。 體力消耗,七夜作為一個普通人,肚子也隱隱有饑餓感傳來,但是他抓著手中的糧食,卻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當(dāng)然,這不是對百里弦歌的不滿,恰恰相反,看著對面非常注意吃相、但流露著滿足的女子,他心里仍在感嘆,對方究竟經(jīng)歷過多少的苦難。 “怎么?沒有北辰家飯菜好吃?那不是很正常嘛。”看著高舉饅頭沒有動口的七夜,吃得津津有味的百里弦歌輕嘲了一句。 想來也是,看對方這打扮,定然不是什么能吃苦的人,自己又何苦將儲存的糧食予他,反而浪費。 七夜搖頭,他不好反駁百里弦歌的話,因為很真實,半黃的饅頭的確沒有北辰家的早飯來的香甜。 嘴里泛著苦澀,他覺得自己歸于平凡后,倒是多愁善感了許多。 “剛才在給百里村長埋葬入土的時候,我似乎發(fā)現(xiàn),他不是那種……不是那種……正常死亡!”七夜猶豫了半天,還是覺得作為百里村長唯一的親人,百里弦歌有資格了解情況。 百里弦歌手中吃了過半的饅頭,一只比饅頭皙白得多的手,撕開的饅頭片距離她的唇角還有一段距離。 她聽到七夜的話,很明顯的渾身一震,似乎被驚著的小鹿,發(fā)現(xiàn)了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秘密。 但很快,她又將那片饅頭塞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咀嚼起來,仿佛壓根就沒有聽到七夜方才所講的話。 “我說……”七夜以為是他剛才說得太小聲,對方還未曾反應(yīng)過來,于是想要再次重復(fù)一遍,被一道重重的呵斥聲打斷。 “夠了!”百里弦歌將手中僅剩一半的饅頭緊緊捏住,她的雙手,她的身體都開始顫抖,似乎在壓抑著,心中那團(tuán)幾欲爆開的怒火。 北辰武,你既然已經(jīng)害死了父親,為什么還要派人過來試探我,為什么,還要再來刺激我的底線! “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百里家不歡迎你?!卑倮锵腋杞K究還是忍耐下來,冷漠地說道。 忽然被百里弦歌冷語相對,七夜一時也是大為驚訝,對方顯然是知道了這件事,卻為何要裝作不知? “百里姑娘,我原本以為,你不知道這件事情?!逼咭钩聊似?,將半片饅頭撕開,同樣是塞入嘴中,“既然你知道百里村長死因不明,為什么不說!” 他有些惱火,這個女人真不知道說她什么好,該柔弱卻不柔弱,該強(qiáng)硬卻不強(qiáng)硬,完完全全的胡鬧。 百里村長死因不明,但很顯然不是正常死亡,她明明知道這一點,為什么要裝作不知,為什么要沉默? “你是在逼我!”百里弦歌鳳眉蹙起,她的瞳孔中泛著怒火,對方真的是要逼她,非要和北辰家撕破臉來才肯罷休么? “你們北辰家,究竟想要怎么樣!父親被害死,我不說不行,非要我將你們的齷齪事都告諸天下嗎!” 百里弦歌一掌拍在桌上,叮呤當(dāng)啷幾聲碗盆撞擊出聲,作為一個女子,她的力氣倒是不小。 說話間,百里弦歌也放下了手中的饅頭,她緊緊盯著七夜,同時還注意著外屋大門那邊的動靜。一旦要是真的最壞情況,她也要做出回?fù)舨判小?/br> 被百里弦歌像當(dāng)賊一樣防著,讓想打抱不平的七夜很是無奈,奈何自己是跟北辰武一起前來,第一印象已經(jīng)極差,被誤會也是實屬正常。 “之前我已經(jīng)說過,我跟北辰武不是一伙的,你別在想著拿桌底下那短刀砍我了?!?/br> 七夜雙手一攤,無辜地看著百里弦歌,又語出驚人道。 百里弦歌才剛攀上刀柄的左手,被七夜這句話驚得一抖,刀從桌底脫落,“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 “你……你?!卑倮锵腋栌行┎恢?,對方竟然連自己這樣的動作,和桌下藏有短刀都已經(jīng)洞悉,為什么他還不動手? 等等,這個道士剛才似乎說,他不是跟北辰武一伙的。 “你不是跟北辰武一伙的?”腦子里想著,百里弦歌不禁脫口而出。 “在外面的時候,我不是跟你強(qiáng)調(diào)過一次了么。如果我真的是和北辰武一伙的,我當(dāng)著你的面提這件事,不是純屬找不自在嗎?我也看出,北辰武那個家伙對你,可是垂涎已久?!?/br> 七夜的話說得明白,如果他真是北辰武那邊的,將非正常死亡公然和百里弦歌挑開,那就是正式翻臉。 北辰武想和百里弦歌翻臉?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他巴不得對方求著來與自己議和,順便納入房中。 百里弦歌也是因為被說到心底最深處的恨和痛,一時間沒有考慮那么多,只把七夜當(dāng)做仇人的同伙,一并對待了而已。 百里弦歌不再說話,稍微冷靜一點后,她明白七夜說得沒錯,但這不代表她要和七夜說些什么。 見對方沉默,知道自己話語唐突的七夜,只好又自顧自地開口,他清楚只有說出對方心中所想,引起共鳴之后,才能讓她再次開口。 “百里老村長全身無明顯傷痕,只在脖子后方有三個非常細(xì)小的黑點,那很可能是被毒針刺上的致命傷。 據(jù)北辰武昨日跟我說的,百里老村長死于心臟病,這對于年紀(jì)大的人而言,是一種很正常的疾病,尤其是得不到很好的保養(yǎng)和膳食?!?/br> 七夜看了看還抓在手中撕了一塊下來的發(fā)黃饅頭,又繼續(xù)說道:“但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么百里老村長脖子后面會有三個像黑點一樣的傷口。我剛才粗略看過,他已經(jīng)死去多時,脖子周圍血管還隱隱呈黑色。” “百里老村長最后發(fā)現(xiàn)死亡的地點在哪里。”七夜忽然發(fā)問。 本來應(yīng)該保持沉默的百里弦歌,很自然地答了一句:“是在村外不遠(yuǎn)處的山腳?!?/br> 已經(jīng)開口,說明七夜剛才說的那一番話,讓百里弦歌心里有了意動,開始相信對方的確是好意幫忙。 “那里山腳四下空曠,沒有什么能夠在脖子上叮出三個黑點的東西,我也曾在周圍找過,并沒有發(fā)現(xiàn)可能的兇器。” 七夜點頭,他知道百里弦歌是一個自強(qiáng)倔強(qiáng)的女子,這從一開始的接觸就能感覺出。 和這樣的女子打交道,要比和那些千嬌百媚、又或者撒潑賣萌的,對于七夜來講,要舒服得多。 “但是你要知道,光是能夠造成這種傷口得暗器,就多如牛毛。我從小閱讀過不少書籍,對這方面的記載還有印象,所以可以肯定?!?/br> “你真的是一名道士?”百里弦歌卻覺得,愈發(fā)看不清七夜這個人了。 先是跟北辰武一起來到家門口,說是要給亡父作法;然后又公然違背北辰武的禁令,幫助自己;現(xiàn)在更是說出死因不正常,甚至分析出多種暗器的可能。 這是一個只知道天師畫符的道士,能夠明白了解的事情? “咳,道士就不能懂那么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也是……”七夜剛準(zhǔn)備說強(qiáng)悍得跟男子一樣,又覺不妥,終究是沒有開口。 百里弦歌眉毛一掀,就等著七夜說出點不好聽的,好把桌上的碗扣在他腦門上。 “我們還是來討論一下正事吧。百里老村長死因是有人蓄意殺害,這一點我們?nèi)匀恍枰桨l(fā)現(xiàn)他的現(xiàn)場去看一看,才能發(fā)現(xiàn)些蛛絲馬跡?!?/br> “可是門外有北辰家的人守著,我們要怎么才能夠出去?” 七夜擺手,百里弦歌說的這些事情,對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帶著百里弦歌一起,走出村長家,果然北辰武吃不了干等的苦已經(jīng)回去,只留下幾個小廝下人。 “道長!百里姑娘!”機(jī)靈的小廝一見兩人出來,就簇?fù)砹诉^去,臉上笑容熱情洋溢,卻是隱約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咳,我才幫百里姑娘做完法事,現(xiàn)在需要去山腳下給老村長念誦往生經(jīng),你們這是做甚?” 下人見七夜皺眉,心里面膽氣先是降了一半,先前公子只吩咐一切等道長辦完法事,就要實施什么計劃,可是現(xiàn)在連人都不見,他們哪里知道有什么計劃? 反倒是這個年紀(jì)輕輕的道長,早上自家公子對他都客客氣氣的,這些當(dāng)下人的有幾個沒眼力勁的? “那我們……”有腦子靈光的小廝,準(zhǔn)備跟隨二人一同前往,被七夜再次打斷。 “糊涂!她是百里村長的家屬,我是作法的道士,當(dāng)然可以去誦念,你們又是什么身份,不怕驚擾了神靈?” 被七夜連番訓(xùn)斥,那些簇?fù)淼南氯烁菍㈩^低得老低。 見北辰家的人還不肯讓開,七夜冷笑一聲,故意用警告的語氣說道:“要是耽誤了北辰公子什么要事,你們可是脫不了干系的啊!” 一聽到這話,本來還不情愿讓出道路的下人,唰得一下散得干凈。 他們只求做好自己本分,要是真得耽誤了道長和公子兩人什么不知道的要事,那可真是無端禍?zhǔn)隆?/br> 在七夜的恐嚇威逼下,他和百里弦歌兩人總算是擺脫眾人出了村長家,向老村長被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走去。 見身后已經(jīng)看不見北辰家的下人,百里弦歌冷不丁來了一句話,讓七夜差一點腳滑摔了個大跟頭。只聽百里弦歌說:“往生經(jīng)?真稀奇,原來道士也會念這個。” 七夜只是信口胡諏,哪里想到這里會出現(xiàn)紕漏,被心思細(xì)膩的百里弦歌發(fā)現(xiàn)。 看著七夜走在前面的踉蹌背影,她心里依然在想另一件事情:這個道士,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