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棺材
就在我意識到不好的時候,想逃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見眼前景物像紙片被火燒了一樣一片片崩塌,綠色漸漸褪去,代替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白,白色的挽聯(lián),白色的蠟燭,白色的花,以及各種披麻戴孝的人匆匆忙忙的走來走去,耳邊聲音漸漸的由風聲變成了嘈雜的人聲,似乎是有人拿了個收音機將音量慢慢的由零往上調(diào)大。 我一晃神,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窄小空間里,我心里一驚,四處摸索,突然發(fā)現(xiàn)困住我的這個四四方方的玩意有點像一樣東西,困住我的,是一個棺材!我被人困在一個棺材里! 我大力砸上面的棺材頂,整個棺材都輕微的震動起來,發(fā)出砰砰的聲音,就算棺材四面都釘了釘子,但也不可能我用盡全力砸它連松動都不曾松動一下,而且詭異的是,棺材發(fā)出這么大的聲響,外面的人像是聾了一般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仍然跪在棺材前面哀哀哭著靈。 這不正常!但是很快我發(fā)現(xiàn)我最應該關(guān)注的不是這詭異的環(huán)境,而是我即將缺氧而亡的現(xiàn)狀。 這棺材嚴絲合縫,雖然會有縫隙可以進來空氣,但是空氣流通還是很困難,棺內(nèi)的空氣在我剛剛一頓掙扎中已經(jīng)被我消耗的差不多了。 我感覺心臟跳動加快,臉色因為缺氧變得漲紅,迫于生命威脅,我只能停止掙扎,安靜的躺在棺材里,像一具真正的尸體一樣,躺著。 不動的話,只要控制好我的呼吸,勉強可以讓自己不那么缺氧。厚厚的棺材板隔離了大部分的嘈雜,棺材里靜的能聽見我自己的心跳聲。 這一個過程真的難熬,真不知道衛(wèi)嬋是怎么在棺材里躺一千多年的,我被棺材里的氣氛壓抑實在難受,此時外面的人聲已經(jīng)沒有那么吵鬧了,我聽見有一個厚重的男聲說:“注意點,別讓這長明燈滅了。如果滅了,那位震怒,我們可擔待不起。” 這人說話遮遮掩掩,我心里著急,這棺材從外面被封死了,不知道是什么緣故,以我的修為竟然破不開,如今我還可以茍安殘喘,若是時間久了,那我的下場就只有在這棺材里被活活悶死這一條死路了。 我在心里默念衛(wèi)嬋,等了一會兒,竟然真的有一個熟悉的女聲回應我:“干嘛?”隨后衛(wèi)嬋就出現(xiàn)在我所躺著的棺材里,這棺材雖然很大,但是裝下我和衛(wèi)嬋兩人還是勉強,衛(wèi)嬋的臉距離我的鼻尖幾乎近在咫尺,她倒是沒有覺得這姿勢怪異,畢竟她現(xiàn)在還是個魂體,仍然飄在我的上方,看了看這個棺材,一臉嫌棄的說:“別指望我?guī)湍闫崎_這破棺材,我現(xiàn)在可沒這本事。” 我本來對衛(wèi)嬋跟我一起進來這件事不抱希望,畢竟這里面實在兇險,衛(wèi)嬋身上又沒有半點修為,如果此時有人對她動手的話基本可以說是毫不費力。然而如今在困境之中聽到她的聲音,盡管說的話還是可以把人氣死,但是我心里一瞬間還是狂喜起來。 “你在就好了,不能做什么也沒關(guān)系,我只是想有人能陪我說說話?!蔽姨稍诠撞睦?,對衛(wèi)嬋說。棺材里的氣氛確實太壓抑了,這個時候還有另外一個人陪著我可以說說話對我來說是種莫大的慰藉。 衛(wèi)嬋在棺材里轉(zhuǎn)了個身,與我是面對面的姿勢,她看了我一眼,撇撇嘴:“你現(xiàn)在這樣子,真像一種動物。” 我也笑著開口:“是嗎?是像落湯雞還是像落水狗啊?”衛(wèi)嬋繃不住笑了出來:“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br> 笑了一陣之后衛(wèi)嬋又敲起了那副棺材:“得了,別一副將死的狼狽樣子!”說完之后又小聲的吐槽了一句:“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這種又丑又破的棺材里啊?!?/br> 我苦笑了一聲:“你修為沒了,rou身又沒帶進來,我這點半吊子的本事又救不了我自己,除了等死還能怎么辦?”看棺材里面氣氛過于凝重,衛(wèi)嬋剛剛好不容易被我逗笑如今聽了我的話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凝重模樣,我又開口:“罷了,本就是我自己學藝不精還妄自逞能,如今栽在這里也算是得了個教訓,你不用太過憂心?!?/br> 衛(wèi)嬋不屑的看了看我:“憂心你?想多了吧?!蔽冶凰嗦懵愕牟恍伎吹囊魂囆娜阉谐鰜砭褪且粋€錯誤,與其死前還要被她噎個半死,還不如我一個人享受一下最后寧靜的時光呢! 衛(wèi)嬋看我吃癟的表情似乎被愉悅到了,也不逗我了,直接說道:“死后之人,魂歸了陰曹地府,尸體存在一副薄棺中,家人設(shè)了靈堂,哭靈追思,而在死者的棺材旁邊,則要點上一盞長明燈,時時注意,避風滅,續(xù)燈油,不使熄滅,你知道這是什么緣由嗎?” 我雖然不明白衛(wèi)嬋跟我說這些有什么隱晦的用意,但還是回答她:“長明燈是給死去的親人引路的燈,死去的人對他們在乎的人放心不下,往往會在投胎之前再看一眼親朋,這燈便能引導他們回到靈堂,不迷失在荒郊野外?!?/br> 衛(wèi)嬋點點頭:“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事實上,看護長明燈不滅的過程,普通百姓稱為守靈,而像我們這種懂行的人,流傳更廣的叫法是‘困棺材’。” 聽到這兒,我心里一激靈,那個男人的聲音又在我腦海里回響:“千萬不能讓燈滅了!” 衛(wèi)嬋叫我明白過來,繼續(xù)說:“凡躺于棺材者,大多靈魂已經(jīng)上了陰路,點上長明燈,陰魂進不了棺材。但也有靈魂困于體留戀俗世的人或物的先例存在,對于這一類的尸體,極容易發(fā)生尸變,點上這長明燈,尸變后的僵尸困在棺材里掙扎的越狠,長明燈壓在棺材板的力量越強,僵尸因而不能出來,待到尸僵之后,尸體里的最后一絲活氣消耗盡了,在尸體里的陰魂再不情愿都得乖乖出來,被黑白無常勾去地府投胎?!?/br> 聽到這兒,我終于明白了,我說無論怎么推這個棺材板都推不開,原來這長明燈把我當成尸變后的僵尸了,也就是說,只要外面的長明燈滅了,我就能出去了??墒俏页霾蝗?,那就只有衛(wèi)嬋是魂狀體。 衛(wèi)嬋見我看她,冷冷的說了一句:“沒門,以我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還沒接近那盞長明燈就被它燒的魂飛魄散了?!?/br> 衛(wèi)嬋說的也對,那現(xiàn)在還有誰能幫忙呢?正當我為難之時,我的手無意中摸到了腰帶上掛著的那根白骨,心中一個主意涌了出來,陰風陰風,本質(zhì)上是陰魂吹出的風,有書記載,常有小鬼頑皮,喜歡在人脖子后緩緩吹風,引人回頭,人有天地人三盞本命魂燈,天燈位于頭頂,地人兩盞分別位于人的左右肩,小鬼常誘生人朝兩側(cè)回頭,回頭時下意識得到呼吸會吹滅肩膀兩側(cè)的魂燈,這時三魂已去兩魂,正是陰盛陽衰之時,小鬼便可趁此時附身。 長明燈??斯砦?,為防陰魂故意使陰風將它吹滅,它自有一套防護機制,若是離它過近,輕則魂體重傷,重則魂飛魄散,所以衛(wèi)嬋近身不得,但是若是一群陰兵站在它的防護機制之外吹陰風,那么自然就能使它熄滅。這個計劃的關(guān)鍵是要能召出足夠多的陰兵,但是我手上這根白骨召喚陰兵的方法有兩種,一是用靈力,但我的修為是召不出那么多的陰兵的,二就是像韓明達一樣用自己的血召喚陰兵。 我狠了狠心一刀劃開自己的左手掌,流出的血放到那根白骨上,同時心里默念口訣,漸漸的身邊開始變得陰冷起來,一個兩個一群兩群的陰兵出現(xiàn)在我的棺材外面,隨著越來越多的陰兵被召了出來,我眼前的眩暈感也越來越嚴重。召喚出來的陰兵已經(jīng)足夠了,我想停止放血,可是那根白骨卻還在不停的死命吸收血液,就像有人在我的傷口加了一個吸管,我的血液涌出來越來越快 ! 我忽然想起來,韓明達曾經(jīng)說過,這根白骨已經(jīng)養(yǎng)出血性開始嗜血了。 昏迷之前只聽見衛(wèi)嬋在我耳邊喊了一聲:“程墨!” 等我醒來之后那個靈堂已經(jīng)沒有蹤跡了,我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圍只有我一個活人。 衛(wèi)嬋在附近的一棵樹干上坐著,裙子垂了下來,我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腦袋還一陣一陣的暈,這是失血過多的后遺癥,我對著衛(wèi)嬋的方向問了一句:“我暈過去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衛(wèi)嬋從樹上輕飄飄的飄了下來,說:“你暈過去之后我就上了你的身,將你生生從虎門關(guān)奪回來的。” 我看了看四周:“那個靈堂呢?我怎么出來的?!?/br> 衛(wèi)嬋抱著手圍著我百無聊賴的轉(zhuǎn)了一圈:“你坐著的那個位置,原先上面放的是一具棺材,”見我一臉驚疑,她又補了一句:“對!就是你躺的那個棺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