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鄔一
就在我以為今天恐怕真的死在這里的時候,突然我聽到有衣袂摩擦的聲音,聽聲音似乎是一個女子,因為若是男子,走動時衣服摩擦的聲音不會這樣平緩輕柔。 那聲音走到我面前就消失了,我感覺到有一個影子擋住了我的陽光,蹲在我面前。 我心里的求生欲一瞬間燃了起來,盡自己全部的力氣不停的念著:“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膿,黃色混著紅色的血,不斷的從我身上的傷口流出來,看起來極其惡心,意識朦朧之際,那女子似乎站了起來,然后不急不緩的朝一個方向離開。 我心里有些絕望,不過想想也覺得理所當(dāng)然,畢竟我一個陌生男人,又受了這么重的傷,全身都被血和膿水浸透,整個人身上都散發(fā)著一股惡臭。她一個小姑娘,不冒然救人是最保險的。 若是今日躺在這里的不是我而是一個路人,我恐怕會贊賞這個女子,畢竟當(dāng)今社會,圣母瑪利亞太多了,經(jīng)常只憑著一些同情心就給所謂家境困楚的人送錢送溫暖。 可是如今躺在這里奄奄一息的是我,盡管我知道這女子不多管閑事的做法是對的,但心里還是怨憤的,怨她的冷血,怨老天的不公。 就在我覺得今天就隕落在這里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是先前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似乎想要將我扶起來,但是我背部血rou混著沙礫,一動就跟凌遲一樣,痛的我一下子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不少。 “嗯哼……疼!” 我痛呼一聲,那女子似乎也意識到不對,連忙將我放下來。 她查看了一下我背部和腹部,因為血rou裹進了泥沙,所以我背部和腹部已經(jīng)開始發(fā)炎化膿。 她在我背上搗鼓了一陣,然后就感覺嘴里被塞了一把草藥,綁住了手腳。 就在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時候,就感覺背上被人用刀子剌了一下,雖然口里的草藥有麻醉作用,但是還是痛的我差點昏了過去。 好不容易緩過來,我痛的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氣,換氣的途中,我感覺有一個冰冷的刀子又貼近在我的背部,我心里一顫,口里那聲“停!”還沒有喊出來,那女子的刀子已經(jīng)到我身上來了。 我倒在地上,嘴里都已經(jīng)咬出血,只感覺背部被一刀又一刀的劃,我已經(jīng)痛的麻木,連叫都沒能叫出來。 再醒來的時候,我眼睛看到的還是一片血紅,只是背上腹部還有腿部的傷口已經(jīng)被處理過了。 我醒來的一瞬間就察覺到腦子里被擠進一段記憶,幸好先前吊死鬼竇平的經(jīng)歷,這次顯然又是進入了別人的記憶,只是這次我第一時間就從這段記憶走了出來,沒有像上次一樣,差點真的自己把自己殺死在困境里。 意識清醒之后,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分成了兩個個體。飄在空中是我程墨,躺在床上的是披著程墨皮的另外一個男人。 這種感覺很玄妙,突然我腦海中出現(xiàn)了生死訣的身影,以我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能不能看到生死訣的全部內(nèi)容呢? 雖然很想去看一看生死訣,但是生死訣在床上那個“程墨”身上,我的靈魂狀態(tài)并不能接觸到生死訣,只能遺憾作罷。 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個女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進來了。 床上的程墨顯然正在著急的找著什么,那女子手里捏著一個令牌,正在發(fā)呆。 變成靈魂狀態(tài)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我的眼睛終于能看到東西,而不是一片紅色的血霧。 那女子回過神來,將令牌遞了過去,床上的“程墨”摸到那枚令牌,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也開始安穩(wěn)下來。 只是那女子似乎一直有些不在狀態(tài),我有些疑惑。 床上的“程墨”將令牌貼身小心翼翼的藏好,這才鄭重的開口:“姑娘,小生魏錦,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待小生傷好,定當(dāng)厚禮答謝?!?/br> 這人是魏錦!我驚訝的看著床上我的身體,這么一看,這神態(tài)動作語氣,確實有幾分魏錦的意思。 若是這是關(guān)于魏錦的記憶,那么這個姑娘想必就是魏錦口中的啞女了。 那姑娘的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張嘴。 床上的魏錦見許久沒有聲響,猶豫了一會兒,猜測道:“姑娘……是有口疾?” 那女子猶豫了片刻,伸手一根銀絲搭在了魏錦的手腕,然后我耳邊就響起了一個輕柔的少女聲音:“我叫鄔一,不能說話,只能銀絲傳聲?!?/br> 看魏錦神情,顯然他也是能聽見的。 我看著那鄔一手上的銀絲,覺得頗為神奇。 “先生……是道教中人?”我走神了一瞬,那鄔一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聲音有些猶豫。 床上的魏錦卻沒有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只是以為面前這女子只是對道教這種門派有一些敬畏感而已。 “我確實是道教中人,剛剛想必姑娘也看到了我的令牌,我?guī)煾刚钦柕廊伺砝?。?/br> 那鄔一的聲音有些牽強:“哦,正陽道人,江湖上鼎鼎大名,我自然也知道?!?/br> 魏錦聽到這話,眉目一動:“聽姑娘這意思,似乎對我們門派這些事了解的也不少?!?/br> “自然是知道的,想必先生這趟過來是為了找尸將軍的吧?” 魏錦這下真的是驚訝出聲:“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為何這等隱秘之事你也能得知?” “正陽道人嫉惡如仇,幾百年前正陽道人彭雷的師傅厄銘道人與上一任的尸將軍結(jié)仇,被上一任尸將軍親手殺死在正陽道人面前,所以正陽道人對尸將軍是恨不得千刀萬剮以泄恨。” 還有這么一樁事,我竟然不知,看魏錦臉上也有不豫:“鄔姑娘慎言,家?guī)熾m然有些過于偏執(zhí),但是卻不是公報私仇之輩,這次派我來將尸將軍鎮(zhèn)壓,實在是尸將軍手下的僵尸頻頻下山害人,山下村民苦不堪言家?guī)熯@才派我過來探一探情況?!?/br> 那女子神情似乎也有些感嘆:“正陽道人確實是一個正派的人,上一任尸將軍雖然將厄銘道人殺死,但是自己也元氣大傷,沒多久也隕落了,新一任的尸將軍卻是守法,每日只待在自己的亂葬崗,守著自己的尸山,從不下山sao擾村民,甚至有些山下村民家里頑皮的小孩子誤入了這座尸山,她偶爾還會裝成正常女子將這些小鬼給送回原處,順便在山下逛逛。所以盡管這正陽道人對尸將軍恨之入骨,但是還是沒有不分黑紅皂白就來復(fù)仇?!?/br> 魏錦聽到這里有些疑慮:“聽姑娘這意思,似乎對這些事頗為了解。” 鄔一開口:“家母當(dāng)時就是住在這尸山附近,小女不才,正是當(dāng)年那場大戰(zhàn)的目擊者?!?/br> 魏錦一聽這話,有些激動:“那姑娘可是知道那尸將軍在何處?” “每個尸將軍都是一誕生便身懷異能,恕我直言,正陽道人怎么敢只派先生一人過來降服這尸將軍?” 魏錦開口:“家?guī)熞驗橛行┦碌R,稍后才到,本來是叫我在山下等他,順便打探消息,但是我卻覺得,這尸將軍哪怕外界傳的再厲害,哪里會沒有一絲一毫的弱點呢!只要我小心一點,終歸能降服這尸將軍?!?/br> 這幅模樣的魏錦我從來沒有見過,后來見到的魏錦,已經(jīng)是一副高人模樣,上次在陰路上遇見他,那個惡鬼花言巧語,他卻軟硬不吃,哪怕用話激他,他心緒也沒有絲毫波動。 后來見到的他,雖然都是一副厲害模樣,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傲氣,如一潭死水,哪像現(xiàn)在的魏錦,滿身都是恃才傲物的少年人的朝氣。 鄔一聽了這話,又看了看他滿身的傷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魏錦也意識到自己像是在夸口,臉一下子也黑了:“當(dāng)然,我沒有想到,這尸山竟然到處都是殺境,我還沒有見到那尸將軍的影子,就已經(jīng)落得這幅模樣?!?/br> 鄔一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你非得找到這尸將軍嗎?”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情緒。 魏錦卻是肯定的開口:“那是自然,我魏錦自幼天資過人,可是師傅卻總是說我本領(lǐng)未到,我這次自己上山,就是為了向師父證明我魏錦的本事,若是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我不會甘心的?!?/br> 鄔一久久沒有開口,魏錦有些奇怪,叫了她一聲:“姑娘?你,還在嗎……” 鄔一聽了,打起精神,聲音又恢復(fù)了元氣:“既然你不肯下山,一雙眼睛又成了這模樣,索性不如我?guī)闳フ野?。?/br> 鄔一說完,又加了一句:“畢竟我在這附近住了多年,對這尸山的布局可比你熟悉的多,總比你一個人摸黑要好的多。” 魏錦有些驚喜,但還是有些擔(dān)心:“姑娘,此事本與你無關(guān),你還救了我,那尸將軍可不是什么善茬,殺人成性,若是連累了姑娘,那魏錦可就是萬死不能辭其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