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坦白
我看著君君大口大口的強行將苦藥吞了下去,苦的眼淚止不住的大顆大顆的掉,我心疼之余還有些心酸,剛剛摸過全身上下,我連一顆糖都不能給她…… 我拍了拍她的背,不忍的出聲:“君君啊,咱們喝不下就不喝了,反正……” 我話還沒說完,君君突然猛地將碗給推開趴在一邊干嘔起來,剛剛喝下去的藥又白喝了。 看著她在那里吐的昏天黑地,我既心疼又生氣,連忙跑過去拍了拍她的背部,讓她能好受些。這姑娘怎么就這么犟,若是不想喝便不喝了,我難道還能壓著她喝嗎?我知道自己不是她真正的師傅,可是捫心自問,我對她也算是掏心掏肺,她至于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跟我生疏至此嗎? 我想到這兒,也再也忍不住憤懣,語氣有些譏誚:“我有這么可怕嗎?讓你喝不下去也要逼自己灌進去!” 聽了我的話,君君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臉上因為剛剛那陣嘔吐,現(xiàn)在還是慘白慘白的,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我,讓她看起來羸弱又可憐。 我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但是多日以來她的過于懂事實在讓我有些憋屈,也讓我現(xiàn)在沒有辦法向她低頭示好。 我倆僵持在原地,阿??戳丝次矣挚戳丝淳行┦肿銦o措的站在原地,他張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因為表達能力有限,還沒開口就被君君給打斷了。 “阿福,你能先出去嗎?”君君聲音還是有些微弱,聽起來氣若游絲。 阿??戳丝次遥犜挼某鋈チ?。 我心里不由得又有一口郁氣涌了上來,又是這樣!讓阿福出去,想必君君定是想要跟我敞開心扉談談我和她師傅之間的事,可是哪怕這樣的處境,她也能考慮到這件事如果被我們第三人知道哪怕那個人是阿福,以后說不定都會為我埋下禍根。 即使我這樣態(tài)度對待她,一般小孩子早就委屈的哭鬧起來,可君君,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卻已經(jīng)能夠像個大人一樣處事,將事情考慮的面面俱到,可是明明有我在這兒??!若是今天在這兒的是她師傅,想必她不是這幅模樣吧,往日有借著失憶這個梗,跟君君談起過她師傅。 在她口中,她的師傅臧明是一個能讓她呆在他身邊安心做個米蟲的人物。 她師傅出門從來不帶錢財之類的東西,若是缺錢了,只要隨便去一戶大戶人家說上幾句或者給人隨便解決一個什么麻煩,錢就到手了,而她師傅與君君的日常就是: 君君:“要糖葫蘆!” 君君師傅:“撒個嬌?” 君君輕輕搖臧明的衣袖,臧明:“買!” 君君:“要娃娃!” 君君師傅:“笑一個?” 君君沖臧明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臧明:“買!” 君君:“不吃藥!” 臧明黑著臉:“……,可以加糖?!?/br> 總之君君對我這具身體的原主就是無腦崇拜,反之到了我這里,就是各種用腦,各種生疏,各種懂事,雖然說懂事的女子招人疼,可是她這也太懂事了吧,懂事的讓我覺得生疏,覺得有些挫敗…… 阿福出去之后,我們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誰都沒有說話,我心里有些悔意,莫不是真的要讓君君一個小丫頭來哄我,人家還生著病呢!若真要人家一個小娃娃來哄我,那我這幾百年真的是白活了,老臉都丟盡了。 我做了一番的心理準備,剛打算主動說話哄她,結果君君突然說話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出來的嗎?” 乍一聽到君君開口,我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她是在問我問題的時候,我又對這前沒有頭后沒有尾的問題摸不著頭腦,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什么?” 君君聽到我的反問,又重復了一遍:“我說,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出你不是我?guī)煾档膯???/br> 雖然早就知道君君清楚我不是她師傅,我只是一個卑鄙的占了她師傅身體的孤魂野鬼,可是聽她親口將事情挑明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心里一震,心臟狂跳,有些慌亂。 君君一雙大眼睛看著我,等著我的回答,我定了定心神,開口:“這個我并不知道,我本來以為你才八歲,怎么也不可能這么快察覺,至少也要等相處一段時間才能看出來我是個假貨。” 我說的有些自嘲,事實上也是如此,要知道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綻,雖然知道紙包不了火,但是也不可能才一天時間就被這么個小屁孩看出來吧。 君君聽了我的話,輕咳了兩聲,眼睛因為剛剛的嘔吐,里面還有些淚意,她裹著我的外套,整個人顯得小小的一個。 她將我的外套更緊的裹住她自己:“你知道嗎,我?guī)煾祻膩聿唤形揖?,他喚我君兒?!?/br> 我聽到這兒,心里一凝,大意了!只是因為在虛無空間中聽到這個小姑娘稱呼自己“君君”,我就誤認為她師傅就是如此喚她,可是實際上卻是我自己想當然了。 但是光憑這一個并不能說明什么啊,畢竟一開始我就表示自己失憶了,失憶了,記不得一個稱呼想必也不是不可能。 我開口:“恐怕還有其他的原因吧,畢竟就憑這一點,雖然心里會有疑惑,但是也不能馬上篤定我不是你師傅?!?/br> 君君聳了聳她的小鼻子:“對,最讓我生疑的一點是你用手拍我背安撫我的時候?!?/br> 我震驚的與她對視了一眼,竟然是這點露出了馬腳!要知道在我的印象里,這小姑娘很臧明關系應該是很好的那種,所以我也是放任自己的親昵,畢竟小姑娘著實讓人心疼。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不是我所想的那樣,我有些驚訝的問她:“你是你師傅養(yǎng)大的,按理來說我這種程度的親昵應該沒有毛病啊。” 君君稚嫩的聲音響起來:“我是我?guī)煾葛B(yǎng)大的沒錯,但是我?guī)煾?,卻從來沒有對我做過這樣親昵的動作,他不會在我難受的時候拍我的背部,也不會在我走不動的時候把我放在他的脖子上面,” 君君說到這兒看了我一眼,我先前已經(jīng)照過鏡子,著實我現(xiàn)在這具身體的儀容做出這種平凡人家父女相處模式有些奇怪。 但是君君和她師傅兩個人竟然連拍背的動作都沒有著實讓我驚訝。 君君繼續(xù)接著剛剛的話說下去:“師傅也不會牽著我的手,一般都是我牽著他的袖子,”她說到這兒,突然直視我:“一個人的記憶可能會消失,但是一個人的本能卻會深深的刻在腦子里,不會變的,這還是我?guī)煾蹈嬖V我的?!?/br> 記憶會消失,但是本能卻不會消失,這句話我得承認確實是這樣,比如我,哪怕我已經(jīng)不記得我自己是誰,先前的經(jīng)歷又是什么,但是我卻能憑本能使出一些術法,明明我已經(jīng)不記得法訣了,但是每次只要一到了危難時刻,手自然而然就將那些術法給使了出來。 我苦笑了笑:“對啊,現(xiàn)在想想,自己還真是破綻多到數(shù)不清,有誰記憶消失了,自己先前學的各種口訣心法都不記得了,卻能自然而然的使出其他門派的心法陣勢呢?” 君君聽了我的話,臉上神色變了變,像是在跟自己的內(nèi)心作斗爭,過了一會兒,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口:“其實,那天在破廟里,我是想要殺了你的,你應該還不知道的吧!” 她說的應該就是那次下暴風雨的那天晚上吧,我笑了笑:“怎么會不知道!你的殺意太明顯了,雖然能感覺到努力收斂過,可是在你離我三步遠的時候,我還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br> 聽了我的話,君君的臉上表情終于皸裂了,嘴巴張的大大的,極其驚訝的樣子,我看著她這個表情,感嘆了一句:還是這樣的表情適合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多可愛啊,剛剛那副跟我交代的小大人模樣,真的讓我覺得這小女孩成精了。 “那你為什么不揭穿我?”不看她的表情,我都能感受到她的不敢置信。 我被她逗得忍不住想笑,但是怕惹怒了這個小姑娘,讓她炸毛,只好努力的忍著,忍得腮幫子都疼了起來。 “為什么要揭穿,我占了你師傅的身體,這是事實,你想要殺了我,也是正常的,我當時就想若是你拿著那把刀子朝我捅過來,我一定不反抗,可是你最終還是沒有朝我下手,這倒是讓我既驚訝又感動?!蔽蚁肫甬敃r的情景,現(xiàn)在還有些唏噓,要是當時她下手了,恐怕也不會有后來這么多事了。 我想了想,開口:“既然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說開了,索性我便直接了當?shù)膯杺€明白,”我抬起眼,認真的盯著君君,這次我是將她放在與我對等的高度上,而不是把她當做一個小孩子,這姑娘的心智實在是太高了,邏輯思維也不輸一個成年人,敏感度更是好的不得了。 她認真的等著我接下來的話,我將話在嘴里咀嚼了一下才將它吐出來:“你當初為什么不下手?” 君君聽到我想問的居然是這個,臉上紅彤彤的:“因為你被我的殺意驚醒來之后,下意識看的是我的方向,然后才是你自己的安危,就是你這個動作,讓我覺得不能下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