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固執(zhí)
“阿福,你應(yīng)該知道,如果你娘親醒來,我們這些人一個都逃不了,而且,以你之力,并沒有辦法阻止你娘親。”我一邊說一邊暗罵安天宇,這人真是損,壞人盡讓別人做了,他倒好,只是動動嘴皮子,然后全程做一個甩手掌柜。 聽了我的話,阿福只是依舊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既然最難的開頭已經(jīng)跳過了,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我后面的話就跟蹦豆子一樣一粒一粒的蹦了出來,順暢的不可思議。 “所以,盡管很引以為恥,但是我們還是打算要先暫避一下鋒芒,而至于阿福你母親,我們只能保證不趁人之危,不會趁你母親昏迷之際下死手暗害,但是至于救你母親,這恕我們無能為力。” 我費力的將這番話完整的說出來,他聽了之后還是毫無反應(yīng),我嘆了一口氣,然后有些麻木的說了一句:“阿福,到了這刻,你母親的生與死,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不管他的反應(yīng)如何,也不管他怎么想,我們的決定既然已經(jīng)做了,那么就不會再更改,哪怕我們這么做極為的忘恩負義。 阿福還是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我有些不知所措,這個時候,哪怕他大罵,我心里也會好受許多,偏偏他這樣一聲不吭,沒有任何情緒,反而讓人覺得有些接受不了。 我還在想要不要等阿福的回應(yīng),就聽到一直站在阿福身旁的君君突然說話了,語氣平靜的開口:“我會留在這里?!?/br>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極為的平靜,我有些疑心是我自己聽岔了,也許她說的是:“我想留在這里。”或者是“我們?yōu)槭裁床荒芰粼谶@里。” 我有些疑惑的又問了一遍君君:“你剛剛說什么?” 君君抬起頭,一雙大大的杏眼直直的看著我:“師傅,你應(yīng)該聽到了,我會留在這里?!?/br> 我被她這話氣的一個倒仰,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們幾個大人都走了,她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女娃娃留在這里做什么,喂地僵嗎?而且她留在這里,那我一個人也不敢走啊雖然不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但是好歹也照顧了差不多有兩年了,這感情也不假啊,我可以做出將阿福留在這里的事情,一是因為阿福跟我之間的交情并不深,畢竟雖然是我先碰到阿福的,但是因為年齡見識之類的差距,阿福在我心里不過是一個有好感的孩子,平時會護著他,會在他有危險的時候幫一把,但是到了關(guān)鍵的保命時候,自己重要人的性命和他的處境相比,我總是更加偏向自己人的。而這點,我相信在阿??磥?,我和他娘親如果有一天站在了敵對位置,他雖然會在我們兩個之中忐忑,但是最終,他還是會選擇他母親。二是因為我知道他一個人留在這里也能照顧好自己,無論他娘會不會醒過來。 可是君君,她一個人留在這里,阿福他娘醒不過來,她留在這里毫無用處,阿福他娘醒過來,她必死無疑,無論如何都討不了好,所以,她這突如其來的英雄情節(jié)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以為自己是誰,救世英雄嗎? 這孩子讓我簡直氣的肝疼,可是偏偏不論我怎么勸說,哪怕后來不耐煩大罵她認不清自己的處境,她也毫無悔改之意,只是一味的梗著脖子咬緊牙關(guān)說我會留在這里。 阿福見她這么堅持的站在自己這一邊,低著頭,終于出聲了,聲音卻悶悶的,似乎是在強忍自己的委屈。 他感激的說:“君君,你不用這樣的,臧明師傅說得對,你留在這里太危險了,我娘親不會有事的,她睡之前告訴過我,她只睡半個月,半個月之后就會醒來,”他突然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強顏歡笑:“所以你不用這樣的,這樣做讓臧明師傅很為難,他這么疼你……” 我聽了他的話,更是無地自容,這孩子當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我都這樣對他,可以說的上是過河拆橋了,他卻絲毫不在意,還勸君君聽話。 君君聽了他的話,只是笑著對他說了一句:“我會留在這里?!闭Z氣堅定。 她說完這句話就自顧自的大跨步走開,似乎出了這個山洞。 她究竟為什么這么固執(zhí),我站在原地大出了幾口氣,以緩和我此時大起大落的情緒,沒有想到,最難搞定的不是我以為的阿福,而是君君這個丫頭。 我想了一下,還是追了出去,等我出去的時候,就看到君君正縮在一顆樹下,手里拿著一片葉子,大力的扔到遠處,可是因為葉子極輕,加上還有從各個方向刮起來的邪風,導致盡管君君已經(jīng)用了很大的力氣去扔,可是葉子在空中打了幾個轉(zhuǎn),還是掉在她的腳邊。 我笑了一下,然后也走了過去,坐在她身邊,她看到坐在她身邊的我,哼了一聲就沒有理我,假裝沒有我這個人。 我看她這模樣,覺得有些想笑,然后嘆了一口氣,開口:“你這是真的不打算理師傅了嗎?” 她聽了我的話,攥在手里的葉子沒能丟出去,在手里無意識的揉了兩下,然后就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我實在沒有辦法理解她為什么這次這么固執(zhí),畢竟她應(yīng)該明白,若不是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我也不會做出這種決定,花娘實在是太危險了,雖然花娘本身不足為懼,但是她幕后之人才是最危險的,那幕后之人躲在暗處,而我們對她一無所知。 我再次嘆了一口氣,大力的揉了一下她的頭發(fā),她果然再一次炸毛了,不滿的嘟嚷著:“說了多少次,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要再揉我頭……” 她抬頭瞟了我一眼,然后又像是怕被我發(fā)現(xiàn)一眼,極快的低下頭:“你這毛病,什么時候才能改掉……” 她這樣就代表應(yīng)該不生氣了,我不顧她的不滿,又大力的揉了兩下她的頭發(fā):“你是我徒弟,揉兩下頭又怎么了,又不會少塊rou!” 她象征性的掙扎了兩下,然后就不動了,任由我給她順毛,她很少這么乖,想必是意識到對我不住了,畢竟我之所以做這樣沒有下限的事,做一個令人不齒的逃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在幻陣之中的情況嚇到了我,還有那次母雞精的事情,這樣三番兩次的驚嚇,讓我不敢拿她做半點冒險,我現(xiàn)在還記得,當初我在那個混沌空間見到的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現(xiàn)在被我養(yǎng)的這么糙就算了,以后讓她師伯給她掰一掰,興許還能掰回先前那個乖乖巧巧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可是要是我把她給弄沒了,那這著實賠上我這條命都賠不起的,畢竟我這條命本來就不屬于我。 見她這個時候愿意冷靜下來跟我說話了,不再是剛剛那副嗆死人不償命油鹽不進的討債精,我試著問她:“你為什么這么固執(zhí)的想要留在這?” 見她又有炸毛的意思,我連忙解釋:“師傅的意思不是說阻止你留下來,我只是覺得你留下來沒有意義,”我想了一下,在心里組織了一下委婉一點的臺詞:“你應(yīng)該明白……你留在這里,沒有什么用處,而且,你留在這里,還是個累贅,畢竟正如阿福所說,他娘親恐怕幾天之后就醒了……” “師傅,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是想說,我留在這里,不僅不能幫忙,甚至把命給搭進去也不過是讓阿福余生都在愧疚中渡過,跟他阿娘產(chǎn)生嫌隙對嗎?”她卻是沒有生氣,聽了我的話之后,她反而是直接就將我的話中意思給復述了出來。 我確實就是這個意思。 她卻是絲毫沒有芥蒂,這也是我最喜歡她的一點,知道自己的不足,不會因為別人講到她的痛腳就炸毛,畢竟她知道這是事實,沒有什么可以反駁的。 她了解的這么透徹,為什么還這么執(zhí)著? “你既然明白,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呢?”我柔聲問她,頭放在她的頭上,給她順毛,我還正打算她如果跟我說是因為她青春期到了,就想跟我作對,那我就用放在她頭上的手掐死這個小冤家。 她低了低頭,然后才低聲開口:“我只是覺得,我跟他的處境很像。” 她這話一說,我就覺的有些莫名其妙,哪里像了,她是孤兒,阿福有娘親,甚至還有可能有一個沒死的爹。她前面被我這具身體的原身寵著,后面原身死了,她又被我寵著,全程就沒有受過任何的委屈,跟爹不疼,娘親沒了神智的阿福到底哪里像了! 大概是看到我眼里的莫名其妙,她這才跟我解釋:“其實我以前有跟你說過吧,我啊,這么大了,還只有阿福一個朋友?!?/br> 她確實跟我說過這句話,但是我卻沒有當真,畢竟她師傅那么寵她,雖然有個師伯針對她,但是做的也不過火,從來不表現(xiàn)在人前,哪有可能會只有阿福一個朋友。 “其實啊,你們這些大人不知道,小孩子其實很敏銳的,你以為她們不知道,做的很隱晦,但是她們其實心里都很清楚,雖然我?guī)煾笇ξ覙O好,什么都給我最好的,吃穿都不曾委屈我,但是門派里與我同齡的那些學徒們,卻更是與我有了隔閡,畢竟他們雖然穿的不是最好的,用的不是最好的,卻不像我,有這么多的束縛,不能學本門的術(shù)法,也不能輕易的與外人接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