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僅憑這點就——”

    “不是。”仇導很肯定地說，“她進步很大，對這個角色是絕對下了功夫的，有天賦的學生，再加上有天賦的老師，效果是遠大于一加一的，宋硯在試鏡前應該教了她不少東西?！?/br>
    聽到宋硯的名字，唐佳人笑了笑：“難怪?！?/br>
    仇導嘆了口氣，安慰道：“下次有好本子，我一定第一個拿給你，有機會再合作?！?/br>
    唐佳人嗯了聲：“謝謝仇導，”又看了眼周圍，“宋硯呢？走了？”

    “我中午叫他一塊兒吃飯來著，他說答應了要和他太太一起吃?！背鹌铰柭柤?，“這會兒應該找他太太去了吧?！?/br>
    她現(xiàn)在不得不承認，溫荔面對她的優(yōu)勢，除了飛速的進步，還有宋硯。

    唐佳人和仇導告別，助理問她午餐是直接回家吃還是去哪兒。

    她敷衍兩句，又往化妝間走去。

    “是落了東西在化妝間嗎？”助理說，“要不我去拿吧。”

    唐佳人搖搖頭。

    等走到化妝間門口，還沒等進去，就聽見溫荔無語地說：“這身旗袍是戲服，我怎么穿回家??？”

    唐佳人：“……”

    十年沒合作，竟然不知道宋硯連戲服都要貪了。

    第69章 入坑第六十九天

    宋硯說話的聲音很低, 隔著門聽不太清，也不知道他和溫荔說了什么，溫荔直接拒絕：“滾滾滾, 我干不出這種事兒?！?/br>
    他一點兒也不生氣，反倒笑了起來。

    “文文你趕緊去跟仇導告狀, 說宋老師要順走戲服?！睖乩蠛吡寺曊f, “快去。”

    然后化妝間的門從里面被打開，溫荔的助理差點撞上唐佳人。

    “欸？”文文看清眼前來人，“唐老師您怎么又回來了？”

    唐佳人張了張嘴, 說：“來跟溫荔說聲恭喜?！?/br>
    文文眨眨眼, 有些沒想到，但還是轉(zhuǎn)頭對房間里的溫荔說：“姐, 唐老師找你。”

    溫荔的頭發(fā)已經(jīng)拆完了, 稍稍往前傾了傾脖子, 偏頭朝門口睨過來, 一頭蓬松如瀑的黑色長卷發(fā)披在肩上，襯得她的臉只有巴掌大, 膚白唇紅，因為剛剛兇了宋硯, 眉還皺著沒來得及舒展開, 嬌嗔感十足。

    唐佳人要是個男人, 這會兒估計也要看呆了。

    溫荔偏頭看著她, 她下意識看了眼宋硯, 男人禮貌地點了點頭, 回應她的注視, 而后又很快將側(cè)臉對著她, 他本來在和溫荔說話, 突然有人進來，也就沉默下來，懶懶地靠著椅背，拿出手機打發(fā)時間。

    “我聽仇導說了?！碧萍讶耸栈匮凵?，沒把話說明白，“恭喜了?！?/br>
    溫荔點頭：“謝謝，”然后頓了頓，又說，“如果唐老師有疑問的話，可以去仇導那兒看看我的試鏡錄像?！?/br>
    唐佳人搖頭：“沒必要，仇導說的話不會有假。”

    “仇導怎么說和唐老師怎么想是兩回事兒。”溫荔說，“我知道和我競爭這個角色的是你，下了很多功夫，我對自己還是挺有自信的。這點我要感謝唐老師?！?/br>
    溫荔并不是一個多大度的人，但既然唐佳人能肯定她外貌上的優(yōu)勢，她理所應當也要承認唐佳人在演技方面的優(yōu)勢，如果不是她好勝不想輸給唐佳人，如果不是唐佳人競爭這個角色給她的壓力很大，她今天未必會發(fā)揮得這么好。

    唐佳人微微笑了：“剛都是客氣話，現(xiàn)在這句是真心的。恭喜你拿到這個角色，希望有機會能在下屆電影節(jié)的頒獎典禮上看到你。”

    沒了婠婠這個角色，還會有很多角色等著她，既然她回了國，那就不會白費力氣。

    沒必要為一個角色否定對手的實力，更不需要為了一個角色就否定自己的實力。

    溫荔也笑：“那就借唐老師吉言。”

    簡單說了幾句，唐佳人沒待多久，說完恭喜就立刻離開了。

    頭也不帶回地往外走，助理都快跟不上她的腳步，因為察覺到她情緒不太對勁，所以也沒敢開口，默默小跑跟在后面。

    直到坐上了車，唐佳人才放松下來。

    今天受到的打擊實在有些多，令她煩悶不堪，無論是從仇導那兒還是從宋硯那兒。

    而她今天受到的打擊，究其根本，全部都來自于溫荔。

    溫荔和她想象中的溫荔不同，她知世俗又不流于世俗，很高傲，但卻不令人討厭，在拿到婠婠這個角色后，沒有趾高氣昂地對她炫耀，而是將她當做一個值得尊重和敬佩的對手，希望能得到她心服口服的肯定。

    就婠婠這個角色而言，唐佳人承認，溫荔只要駕馭得了，這個角色給她很正常。

    就宋硯這個男人而言，自己一開始的那些不懷好意的話術(shù)，溫荔壓根就不在乎，她很自信，宋硯甚至都不需要開口，疏離冷漠的態(tài)度就能說明一切。

    唐佳人突然自言自語地說：“我記得他以前明明是不愛笑的?！?/br>
    助理沒聽清，不解地回過頭：“啊？”

    她抿唇，搖頭：“沒什么?！?/br>
    當初在見到宋硯之前，于偉光還提前給她打了預防針，說宋硯和陳嘉木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不愛說話、不愛笑、不愛理人，讓她千萬別被他嚇倒。

    一開始宋硯的表演很不盡如人意，也就是所謂的木頭演技，空有一副漂亮精致的皮囊，眼睛里卻是空蕩蕩的的，沒什么東西，于偉光花了不少心思教他，宋硯本來就是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一旦有人發(fā)現(xiàn)他，就很難藏住光芒。

    在那樣深情又青澀的眼神中，即使是戲，唐佳人也不可避免地淪陷了。

    宋硯一出戲就恢復到往常淡漠的樣子，而她不能。

    后來戲拍完，懷著滿滿的自信，唐佳人向宋硯表達了好感。

    而他的回答卻出乎她的意料，他拒絕了。

    在他們被評為“最佳銀幕情侶”的同年，一點假戲真做的希望也沒給她留。

    唐佳人那時候也很心高氣傲，不甘愿在被拒絕后就這樣低他一等，她的起點和宋硯同樣高，既然他留在國內(nèi)發(fā)展，那她就去國外更大的影圈發(fā)展。

    這些年她的工作重心一直在國外，直到近幾年，無論是電影還是電視劇，冒尖的女演員越來越多，資源越分越散，因為膚色問題，亞裔在國外的發(fā)展始終有限，并不是每個亞裔都能撞上天時地利人和，在國外登頂，經(jīng)紀團隊終于意識到，也是時候該往國內(nèi)發(fā)展了。

    于是在聽到《冰城》的電影項目時，她一方面是為了這個劇本回來，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宋硯。

    這些年磨煉下來，她不覺得宋硯當年的眼神戲就僅僅是戲而已，唐佳人越發(fā)肯定，宋硯在那時候傾注了真正的感情，只有最真實的情感，才能讓他的眼神那樣動人。

    宋硯和溫荔到底是不是協(xié)議結(jié)婚，雙方都沒有向外透露過任何風聲，但其他人有眼睛，會自己判斷，早前兩個人的相處和互動，就差沒把“協(xié)議夫妻”四個字刻在腦門上，這種事兒在圈內(nèi)不算稀奇，懂的自懂，沒有利益沖突，不會去管也不會戳穿，心照不宣罷了。

    他或許是為了共同的利益妥協(xié)了也說不定。

    剛回國那次在飯局上，她不請自來，宋硯的臉上多了笑容，但那很公式化，他會對飯桌上所有的人笑，自然也會對她一個突然到來的客人微笑。

    十年過去，他終于學會應酬了，她有些失望他的一如既往，卻也高興他沒怎么變。

    直到剛剛在門外聽到宋硯低沉愉悅的笑聲，唐佳人才明白過來。

    他會笑的。

    對自己的太太。

    沒有攝像頭，沒有劇本，也沒有打光燈，那不是戲。

    正胡思亂想著，經(jīng)紀人打來電話，問她結(jié)果如何。

    她揉了揉眉心，語氣平靜：“我不是婠婠?！?/br>
    “什么？！”經(jīng)紀人的語氣聽上去十分不可置信，“那些試鏡的女演員沒一個是能跟你打的啊，怎么回事??？”

    唐佳人嘆氣：“你是不是少算了一個溫荔？”

    “溫荔？我知道周編劇喜歡她，他之前給溫荔的經(jīng)紀人送過劇本，我在嘉瑞有朋友，找人攔下來了，怎么了？她經(jīng)紀人發(fā)現(xiàn)了？又把劇本拿回去了？”

    “所以我一開始就說讓你跟我一起回國，你這消息滯后的我真……算了。”唐佳人不想再解釋，敷衍道，“到時候等國內(nèi)官宣你就知道了。”

    “fuck，我都已經(jīng)和國內(nèi)媒體打好招呼了，你一試完鏡就把你出演《冰城》的料放出去。”經(jīng)紀人語氣加重，“佳人，你不是吧，連一個流量都打不過？”

    唐佳人覺得挺好笑，她和她的經(jīng)紀人，真都是如出一轍的自信。

    ——

    唐佳人走了，溫荔盯著門口看了半天，似笑非笑地對宋硯說：“我看她不像是來找我的，反倒像是來找你的?！?/br>
    宋硯微蹙眉，沒說話，似乎是不太高興。

    溫荔以為是自己玩笑開過了，畢竟宋硯早就已經(jīng)跟她解釋過，他和唐佳人什么事兒都沒有，她再拿他們開玩笑，確實是有些不地道。

    她咳了聲，努嘴問：“干嘛不說話了？”

    “戲服呢？”宋硯答非所問，“有人來找你就把我說的給忘了？”

    溫荔睜大眼，沒想到他這么執(zhí)著，竟然還想著戲服。

    她嘖了聲，挑釁地抬起下巴：“你有本事也把你的戲服一起拿回去，你拿我就拿?！?/br>
    宋硯點頭：“可以?！?/br>
    溫荔聽他答應的這么干脆，語氣疑惑：“喂，你不會是經(jīng)常干順走戲服這種事兒吧？”

    “沒有，第一次?！?/br>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br>
    “我去和仇導說一聲?！彼纬幪裘?，起身說，“旗袍別換下來?！?/br>
    “欸！欸！宋老師！宋硯！”

    叫不住，溫荔索性放棄，戲服是他想拿就拿回家的？他以為劇組是他家？

    仇導未必會答應他。

    這么想，溫荔也就隨宋硯去了。

    沒多久，仇導也過來化妝間找她，等公布角色還需要些日子，有幾個重要配角還在遴選演員，仇導的意思是在公布演員人選之前，讓他們幾個主演再多去上上課，找找感覺。

    尤其是溫荔，她之前接觸的大都是偶像劇，比起拍電視劇那種快餐式的過戲，一部好電影的前期準備是瑣碎而繁雜的，需要日常一點一點地積累，演員要入戲，不論是臺詞還是情緒，就連生活習慣和行為，最好都能和角色貼近。

    宋硯提出想把戲服帶回家，仇導毫不猶豫，手一揮，語氣大方：“拿走拿走，天天穿在身上都行?！?/br>
    聽仇導這么一說，溫荔心想也是，平常沒事兒的時候穿戲服找找感覺，她以前怎么沒想到把劇組戲服拿回家這么個好辦法呢。

    還是宋硯有經(jīng)驗，想得比她周到多了。

    宋硯讓溫荔別把旗袍換下來，溫荔也就真的沒換下來，直接穿著旗袍回了家。

    溫荔剛回到家就癱在了沙發(fā)上，忙了一上午，終于等回家，緊繃的神經(jīng)才徹底放松下來。

    本來說好今天一塊兒在外面吃午飯，但她現(xiàn)在穿著旗袍，太引人注目了，不方便在外面晃悠，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在家吃。